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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呢?
此刻,她环顾四周,一旁正是置堆垃圾的地方。
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带着他奔到那处,跨过形形色色的垃圾,忍住那些难闻的气味,拿起最里面那个稍大的罗筐,道:
“快!”
面具男子一手接过罗筐,稍怔一下,旋即,用另一只手轻揽她的腰,一并蹲罩了进去。
这,是唯一的一个罗筐。
很大,能容得下俩人。
现在,她是男儿装扮,自然无须有所避讳。
泰远楼除了传来惨烈的尖叫声外,在这片尖叫里,那几名追着她的人,不多一会,就折了过来,该是那条巷子走到底,并未发现人,他们意识到,那块布条不过是个障眼术吧。
其中一人,显然看到这垃圾置堆处,提着钢刀就朝这走来。
夕颜尽量摒着呼吸,她身旁那名男子,更连一丝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是,揽住她腰的手稍稍抽离开去。
黑暗里,她仅看到,那把钢刀泛出明晃晃的光泽。
今晚,虽有月,然,月华不过惨淡地在云后投射出一点点的芒华,甚至比不过钢刃的光泽。
这光泽,湮进她的眼底,她觉得到恐惧。
可,现在,恐惧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蹲在罗筐里,看来,也不能避过这场劫难。
提刀的男子越来越近,明晃晃的钢刀刺戳着外面的垃圾,眼见是要刺进罗筐内来,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那人,闷哼一声,应声倒下。
她有些惊讶顺着银光的来处地转望向身边的男子,旦见他的手心,已然射出另外几道银光,银光过处,外面提刀的男子纷纷倒地。
四周,很静。
她的心跳声,并不静。
做完这一切,男子伸手将罗筐掀起,长身玉立在月华下。
他轻轻拂了一下衣袖上的尘土,手指洁白修长,如最美的玉雕一样。
“躲,并不能让性命无虞。”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低徊,带着磁性。
若干年以后,彼时的这句话,仍一直深深铭记在她的心里。
包括这个夜晚,一并地成为她记忆里,永不褪色的一幕。
这是他和她的初识,这份初识,在血腥的烘托下,依然,是让人缅怀的。
夕颜站起身子,目可及处,刚刚追捕她的人,都毙命于地。
这个男子,原来,并非是普通的百姓。
他从泰远楼来,又身怀这样的武艺,那么,就远不是逃离绝杀般简单。
可,她刚刚,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紧急的情况下,她只当他是同样无措,想逃命的百姓。
念及此,她下意识地稍稍向后退了一退。
一退间,却见他的手骤然抬起,一道银光向她射来,她没有躲避,因为,银光的速度之快,根本避无可避。
银光贴着她面具而去,扮做小厮的帽冠束带被割断,帽冠坠落于地,青丝如瀑地披散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
青丝飘拂间转身,才发现,暗处本还躲着一名持钢刀男子,此时,趁着他们说话,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们欲待偷袭。这一道银光,正中他的眉心。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时,她看到,那银光恰是一菱形的暗器。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快回去罢。”
身后,男子悠缓启唇。
青丝覆盖下,面具的系绳亦被割断,随着她转身,那张小鬼面具离开她的脸。
而,在这之前,他竟已识破她的女儿身。
他看到她面容的刹那,也有一瞬的失神。
透过面具,她在他的瞳眸深处,读到这抹失神,带着别样的意味。
可,彼时的她,并不想去探究这种意味是什么。
哪怕,他的身份并非普通百姓,至少,他并没有想伤她,反是保护了她两次,不是吗?
所以,她心里所想的,仅是另外的念头,与她的处境息息相关的念头——
她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知道这是泰远楼,是因为,纳兰敬德设宴都会于此,她也随父亲来过几次。可,怎样从泰远楼回去,却让她骤然发觉,与碧落走散后,她连回府的路都是认不得的。
每每,出府都是坐着小轿,对于京都错陌的甬路,她,一无所知。
身为世家女子,原来,离开府第,离开佣人,一无是处。
“请问,城东,怎么走?我是第一次到京城,偏在赏灯与家人走散,不认识回去的路。”
她开口问他,带着欺瞒的性质,她并不能告诉这个陌生男子,她是纳兰王府的郡主。
而,只要回到城东,她该能识得回去的路吧。
因为纳兰王府规模宏大,几乎占了大半城东的位置。
他凝向她,瞳眸里仿佛蕴了一丝笑,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我送姑娘一程吧。”
说出这句话,他望了一眼火光厮杀中的泰远楼,旋即,手覆在夕颜的袖外,夕颜仅觉得耳边呼呼风声响起时,身子竟腾空掠去。
人,原来也可以飞啊。
只每个起落间,他需要轻点一下屋瓦,但对于夕颜而言,无疑,一直都处于飞的状态。
除了刚掠起时的一阵心悸,更多的时候,她是愉悦的,这种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徐徐落到一小巷中,道:
“这就是城东,姑娘可还认得回家的路。”
夕颜认得出,不远处,那红澄澄的高墙内,就是王府,只要往那方向走去,又岂会不认得呢。
但,她并不能这么说。
“多谢公子,我已识得路了,有劳公子相送。”
她福了一礼,低垂眸华,静等着,并不先走。
“举手之劳,我也暂住于此。”面具后的声音,俨然带了一丝笑意,他微躬身,返身先朝一边的巷口走去。
夕颜立在原地,待他的步声远去后,方抬起螓首。
除了两边略略昏暗的灯笼在地上摇曳出光影疏离的晕圈外,整条小巷,或者说,整片城东,很静。
静到,泰远楼那场绝杀,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檀寻城,依旧如此安宁祥和。
但她知道,城东,一直都是很静的。
因为,这里最靠近皇宫的所在,又是京城达官贵人的府邸,是以,历来,入夜后,除了打更声外,再无其他嘈杂的声响。
稍稍将披散的青丝束好,才发现,小厮帽和面具都没有了,这样子回府,被角门处的守门小厮瞧到,定然会惊动上房。
可,现在不赶紧回府,眼见着夜色渐深,一到戌时,奶妈必会按着惯例到她房里值夜,就一定瞒不过母亲了。
也罢,大不了认个错,想父亲也不会怎么罚她。
她迅速朝王府跑去,沿高高的府墙绕到角门处,未到角门,就见碧落一身青碧衫裙地站在那,焦急地左顾右盼,原来,这小丫头竟比她先回来。
“郡主!”
碧落轻唤了一声,夕颜已奔到她的跟前,轻轻嘘了一声,碧落显见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毕竟是从垃圾堆里钻出的,会好到哪里去呢。
“郡主,奴婢可找苦您了,您去哪了?”
她在街市走散后,找了半天,都没见郡主,因惦记着郡主回府,无法进角门,才不得不提前回府,并借着上元节的借口,送了守门的小厮一壶酒,酒里下了巴豆,不一会,那小厮就撑不住,托她暂看着,往后面的茅房自行方便去。
如若不然,真的难以圆这次出府的谎。
“先别提这个,没被人发现吧?”
“没,王爷也还没回府,就是慕小姐来了,奴婢让她等在绣楼下,眼瞅着,您再不回来,真是瞒不过去了。”
夕颜眯眼笑了一下,道:
“这就好,我从后楼上去,换身衣裳,就下去见她。”
碧落忙喏声,带着夕颜进得府内。
角门的小厮如厕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被撞到,无疑功亏一篑。也亏得是上元节,府上值角门的就一人,否则,真真是难办了。
角门外,小巷的一侧的阴暗处,烟水蓝的身影驻足在那,犹如谪神的面具后的双眸,望着隐进府内夕颜的背影,没人知道,面具后的脸上,是什么神情,只知道,这抹身影就站在那,直到,身后,再次出现六名白衣身影,方绝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