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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了,看到宁姝微微蹙着眉,这才问道:“累了?”
宁姝摇了摇头:“还好。”
“头一回骑马,稍走片刻就是了,下次再骑的时间长些,不然秋猎之时反而动不了了。”荀翊柔声说道。
宁姝也不知道怎得,反倒扁起了嘴,心里疙疙瘩瘩的,说道:“真的无事,皇上无需担忧。”
她不想听皇上这般温柔的语气。
荀翊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好像突然使起了不轻不重的小性子。而在他的记忆里,宁姝使性子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
莫不是因为昨夜她未休息好?早知今日便不一早起来教她骑马了,应当让她多睡些时候。
荀翊思忖片刻,对一旁的戴庸说道:“送宁婕妤回车辇。”
戴庸原本就在一旁着急,这昨夜那般,今早又起来学骑马,宁婕妤哪儿能经得住?皇上这般不懂得体谅人,到时候宁婕妤使起小性,闹得还不是奴才们?
听到皇上这句话,他心里稍稍安定,应后拉着宁姝的马嚼子向一侧退去。
因今日陈衿被安置的离荀翊近,这两人的举动便全都收入眼中。
一方面他感叹苏渊果然是眼瞎了,原来看不出宁柔的别有用心,如今也看不出皇上对宁婕妤的一片温柔。另一方面陈衿也在心里啧啧道,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荀翊见陈衿在旁这般神色,心里有数,知道他看出了什么,这便往那边靠了靠,开口问道:“朕记得,陈衿外祖家中曾出过两位御医。”
陈衿连忙应道:“回皇上,正是。”
陈衿外祖家和陈家关系甚好,住的还是隔壁宅院,时常往来。外祖家是行医世家,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听了不少,加之也有行医天赋,以往还解决过几出疑难杂症,这便是他不着急于仕途的原因之一。
荀翊微微点头,指尖在嚼绳上略略摩挲,过了片刻,沉声说道:“朕时常觉得心头有刺扎一般,但宫中御医查看只说无碍,陈衿可曾听过有类似的缘故?”
陈衿略一沉吟,心里想的却是:皇上这莫不是因为自己和苏渊关系好,所以让自己去点一点苏渊?皇上说心口针扎,莫不是在说因苏渊这般,想到晋国公府所以心痛?
要如何能让皇上知道自己明白了呢?
陈衿斟酌稍许,回道:“想来是因为感情之故。”
“感情?”荀翊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向远处缓缓飘去。
如今已经入春,虽万物尚未完全复苏,但原本枯寂的山河似是沾染了浅淡的妆,隐约已经可见嫩绿盎然,连外处的风都温柔了许多。
“似是独占作祟。”荀翊轻声说道。
妈呀!
若说陈衿之前还有些不确定,此刻已经是十分确定了。皇上这就是想借着自己敲点苏渊老实些!连独占都用上了!
陈衿吞了下口水,平复片刻说道:“男女之情,独占确属正常,皇上无心担忧,微臣明白。”
荀翊这便不再说话了。
他不懂何为男女之情,他所见的男女之情便是先皇的后宫。
身体和容貌是为了将权势扒下来片毫,披在自己身上。那得来的权势是挥向无辜稚童的刀刃,是骄纵是狂妄是外戚弄权,是天下大乱国库空虚。而落在他这处最实实在在最感同身受的,便是当年甄妃挥在自己身上的鞭子,按在自己身上的火盆。
这些难道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吗?
他同荀歧州一般,不愿与怨偶消磨终身,后宫嫔妃的怨恨会变成其他有形无形的刀刃。他并不想将过多的心思放在后宫纠葛当中,也不愿自己重蹈先皇覆辙,哪怕只有一丝半毫,他也不愿,否则也不会有介贵妃这样一人出现。
而对宁姝,他自认为是感激她一直妥善保护孔雀蓝釉罐,因长时间的陪伴而信任她,且心疼她这些年的遭遇。
直到这其中独占的意味却越来越浓,他才觉得有丝不对。
譬如昨夜,譬如上元节,他会因为苏渊说那些话而动气;譬如他昨夜的动情;譬如以往他也曾想过对待宁姝如同其他嫔妃一样,养在宫中,日后她说想走便放她走,可如今……
他蓦然想起上元节卖莲花灯的那对老夫妇。
长长久久。
若是宁姝,定然不会像先皇后宫那般。
荀翊回头看向宁姝的车辇,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一个只把皇上当成客户的婕妤,当真会有什么真感情奉上吗?
荀翊再转过头时,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多了一分笃定。
她当然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