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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春猎的队伍就开到了围场, 随行人众多,但却有条不紊的按照位阶,官位等将营帐铺设出去,到了外围再回头往里看, 千帐灯火, 浩浩荡荡。
而在这千帐正中,层层叠叠被拱在正中的, 便是皇上所在的皇帐。
随行的女眷们自然也有单独开辟出的一块位置, 以介贵妃为首, 向下逶迤而去。
原本跟来的女眷便不多, 但安顿好了便理应来与介贵妃行礼问安,谁知介贵妃推说自己路上颠簸受了风寒,让她们都回去了。
若是沾染了风寒, 怕是之后的春猎都难能观看,这趟岂不是白来?
一众人这便觉得介贵妃是因宁姝升迁上了婕妤而不喜,故意使性子给皇上看的。
但这毕竟是皇上的家务事, 她们也只能互相使了个眼色离去。
她们并不知道,那位号称沾染了风寒的介贵妃,此刻正穿着一套普通侍卫常服,怀里抱了个长匣子, 靠在宁姝的帐子外面假寐。
待会儿若是皇上将宁姝叫走, 她还得跟着去皇上帐子外面蹲着,夜深无事的时候还能和戴庸聊聊天,可比端在自己营帐里舒坦多了。
可今夜荀翊并未传宁姝过去, 只是让内侍送了安神汤来,让她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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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停了,帐子里原本摇曳的烛火也乖巧平顺下来。
荀翊拿着一张短信抖进火里,顷刻间讯息都成了灰,再寻不到踪迹。
烛火衬的他眼睛深邃,却又异常坚定的,像是破开岩层的黑色晶石,堆叠了千万年的情绪。直到这些情绪厚的不能再厚,深得不能再深,便再也无人能看懂,只当那是漂亮的珍贵的东西而已。
信是荀歧州送来的,他沿途一路北上,也确定了荀翊所说,西北坐藩吴濛确实是在两头吃——一边按着朝廷赈灾的粮,等灾民再也受不住,便以极低的价格买其土地;一边向朝廷报着又没了多少人,让朝廷继续下放赈灾粮饷。
原本这种赈灾的过程都会有押送监督官,而这次派去的监督官显然与他们是同一派的人,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半句也不提。
在百姓眼里看来,赈灾的粮确实有,不信你看衙门门口的粥铺。但数量却是极少,根本不够灾民填饱肚子。
若是问起,地方衙门也一脸委屈,“朝廷就给了这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亏空成什么样子了,如今朝廷能有粮食给你们便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唉,皇上也不易呐。”
听着是在帮皇上说话,实际却是在挑拨关系。
另一面,由皇上决定春猎开始未出两天,吴濛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以秦王不在,但西北仍需驻守为名,将周遭的兵卒全都拉到了一处去,到底是给谁施压都不好说。
荀歧州也不客气,按照之前荀翊与他说的法子,装傻进了吴濛府里,给他送了一份大礼——正是代父其前来京城押粮的吴濛嫡子的脑袋。
吴濛打开匣子的一瞬间人都愣了,他自然是想到儿子不会那般容易回来,甚至很有可能就折在京城了,毕竟成大事者,牺牲在所难免。
他还一直暗中拿镇远大将军府自我安慰——看看镇远大将军府,连个自己的崽儿都不剩了,自己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幸好吴濛并未将这话与他人说起过,否则以荀歧州的那个性子,听到他竟然拿镇远大将军府和他这般下作之人类比,吴濛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吴濛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狠,说杀就杀,还将头颅给自己送了回来。
一个愣神间,荀歧州就直接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与他那嫡子的头撞在一处,显得既滑稽又苍凉。
吴濛连死,都没想到秦王竟然是这般回来的。
他是多年老臣,心里带着一股傲气,瞧不上新帝,觉得之前和荀翊对垒败下阵来的那些不过是愚笨,换做自己定然有所不同。
他却忘了,当年的新帝也是在血里趟出来的,硬是将一颗尚有跳动的心浸的冰冷。
荀歧州将一切按下,对外仍是一派吴濛仍活着的模样,粥铺照样那么少的供着,只是出现了几个商人给灾民送粮。
那督察官觉得有些不对,想要来找吴濛的时候,那几个商人便被衙门抓了——反正粮食也派出去了,他们如今在吴濛府上被荀歧州供着好吃好喝,就等大事一了各回各家。
荀歧州如今是演不下去了,他烦躁这些弯弯绕,恨不得直接提着刀子去把这些和吴濛一伙的人挨个砍了,但荀翊却说,“等着,再忍段时日,看看这段时间究竟有哪些人哪些官往吴濛身边靠”。
这才将荀歧州按下,继续躲在吴濛的宅子里,一边埋怨这些人不会看日子非要在这时候闹事儿,不然自己岂不是能好好的跟着去游猎一番?
而京城这一头的那伙人,想来是要在春猎时期行事,和吴濛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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