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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紫鹃并翠缕翠鸣去烧了香汤替湘云沐浴,换上了干净素净衣衫,原要替她穿上白衣,她嚎啕起来,说卫若兰大答应过了,会回来与她白首偕老。黛玉想着尚未正式开吊就没坚持了。
回头却说贾母在前厅坐定,沉脸不发。
史鼐首先开口:“不知府上凭什么休弃我侄女儿?她是失德还是败行,还是不孝长亲,希望你们讲个清楚明白,倘真是我家侄女儿德行有亏,我们立时带她家去,倘若你们任意践踏,少不得我们要纷争纷争,你卫家乃是高门,我史家也不是屠狗之辈,哪怕打上金銮殿去,也要与你们论个高低。”
贾琏一边帮腔:“正是这话!”
宝玉也言道:“我与若兰兄最是交情深厚,他对湘云一往情深,如今他尸骨未寒,你这个做兄长的就把他遗孀扫地出门,是不是太过凉薄了?你这样跟践踏若兰尸骨有何区别?”
卫若松如今在兵部当个闲差,乃是武职不尚武,与贾琏一般是二世祖,专会在女人裙下发狠。而卫若兰却继承祖业,且文武双全,又娶了史家千金小姐,相宜得章,感情又好。卫若松两口子就怕卫若兰两口子得了父母缘法,袭了爵位,因此他夫人杨氏才利用自己姑母婆婆的优势,时不时下蛆生事,挑拨离间,恰逢卫若兰操练过度,她便在婆婆面前下蛆,说是湘云妖媚房事太过,淘坏了卫若兰身子。挑拨的原本喜爱湘云的老杨氏也厌恶了湘云。
这一回前线传回消息,说卫若兰父子丧命,她便一不做二不休,乘机下蛆,要撵走湘云,抢夺属于二房的家产。
乘着老杨氏混乱之际,便把湘云的东西丢出门去。
如今被史鼐贾琏宝玉连番轰炸,吱吱呜呜道:“这个,我一早就去兵部打探,混不知道这事儿,待我去问过母亲大人,再做道理。”
他这里话音刚落,就见小杨氏搀扶着老杨氏来了。因为贾母乃是长辈,在几家国公爷里很有威望,那老杨氏尽管哭兮兮,还是没少了礼数。
贾母见她礼数尚在,面色稍缓,一叹道:“你也坐吧,我平日见你直爽懂礼,如何今天坐下这等悖理绝情之事?”
老杨氏有些愣怔:“我绝情悖理?”
小杨氏搭了腔:“什么绝情悖理?像史氏那样命硬克夫之人休了才是正理。”
凤姐一声冷笑:“克夫?死了丈夫就克夫,就该休?岂不是神武将军夫人也该休了?这屋里就你一个夫人了,你就成了一人独大,当家做主了,你打得好盘算。”
小杨氏顿时恼了:“琏二奶奶好利嘴,只是这事儿是我史卫二家之事,与你贾府什么相干?”
凤姐一笑:“哈哈哈,你没听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路不平旁人铲吗?你们做就做得,害怕旁人说嘛!”
贾母也是一声冷笑:“如你所说,府上的老太君牌位就丢出府去,送回她娘家去,因为府上老公爷也是战死沙场呢!如你所言,我这个死了丈夫之人也该回到史家去,今天来向你卫家讨个公道也就名正言顺了,是也不是?”
老杨氏却放过小杨氏贾母单挑凤姐,颤抖着手指指着凤姐怒道:“你说什么话?可怜我老爷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你竟然说我克夫,难不成三万将士都不是被敌所杀,都是被克死?你如此侮辱我老爷所为何来?你今天势必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们金銮殿上评理去!”
凤姐哂笑道:“正是这话呀?那卫家姑爷战死沙场乃是为国尽忠,你为什么却说她克夫,要将他遗孀休回娘家去?去金銮殿倒正好了,我们也想问个是非曲直呢?”
老杨氏怒道:“老二媳妇?她丈夫死了竟然一早不见人影,婆婆跟前不露面,我正要寻她教训,可曾休过她?”
贾母奇道:“既然没休,如何府上之人把湘云嫁妆陪房一起哄出门去,送到史家去了?”
老杨氏顿足道:“这可是天大冤枉,我何曾做过此事,叫老二媳妇来,我要问问清楚?”
一时湘云前来,各处行礼。
老杨氏怒道:“你说清楚,谁轰你出门了?莫不是我儿尸骨未寒,你就生了外心吧!”
湘云顿时哭倒在地:“媳妇闻之噩耗,死的心也有了,婆婆纵然不喜欢,也无需这般折辱与我,这叫媳妇如何立足于世,如何做人啊。”
老杨氏也哭起来:“既然如此,你因何一早不见,也不来跟前伺候,也不与你丈夫披麻戴孝?”
湘云怒指小杨氏:“大嫂一早带人上门,气势汹汹,把我从床上扯起丢在街口,又把妆奁丫头赶出门去,说是婆婆您说我命硬克夫要休我。我哭嚎求告,她却硬性关闭大门,媳妇无奈才回家回禀叔叔知道。”
老杨氏闻言怒不可遏,劈手就给小杨氏一个耳光:“我何时嘱咐与你,要休老二家里?”
小杨氏慌忙跪下磕头:“婆婆您忘记不成,昨晚媳妇问过您,您也没反对,媳妇就以为您答应了,再说平日您总说她命不好克父克母,当初不该迎娶,媳妇这才替您除害呀。”
老杨氏劈手又是一耳光:“呸,我是说过他命硬,这我不隐瞒,也后悔过当日娶她,可是,老二刚去,你如何忍心作践未亡人?难不成你真的等不得要袭爵位,当家做主,连我也容不得了?”
小杨氏吓得磕头大哭:“媳妇焉敢,婆婆屈死媳妇了!”
老杨氏忽然指着大儿子卫若松道:“你给我家法伺候这个不贤之人!”
卫若松果然上前来拉人,吩咐抽鞭子。
一时间小杨氏被拉进黑屋里,噼里啪啦一通打,声音是听着了,真打假打谁也不知道了。
不过老杨氏搂着湘云一声声哭着儿,又跟贾母道恼赔情。卫若松也替他媳妇来赔情磕头。
一时间,史鼐夫人开始发飙,言说还有那几个推搡湘云的婆子仆从,没上没下,都该剁了手才是。
此时此刻,老杨氏卫若松焉敢不从,卫若松传令下去,凡是今日拉扯而过二少奶奶之人每人领四十大板,全家发买。
事情至此,无论杨氏姑侄是真翻脸,还是演戏文,史家此行是大获全胜。史鼐夫人临行留下四个执事婆子道:“你们留下帮着姑娘帮里丧事。”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怕小杨氏趁机报复呢。
经此一役,贾母对史鼐夫人大为改观:“像我史家夫人,看你对湘云还有几分情谊,今后待人要宽厚些才好。”
史鼐夫人却道:“看姑母说得这话,我就是那不懂事的呢,就我史家猫狗也没有外人欺负道理!”
贾母闻言摇头:“有时间过府来叙叙,回去罢,你妯娌哪里也要帮帮手,她如今正是艰难之时,有什么需求,直接找凤丫头。”
却说贾母凤姐黛玉娘儿们出完气回家去,只累的七叉八仰,当晚贾母就不大好了。凤姐忙传王太医过府,一番请脉,也不过开些温补药品。
却说这一日卫家已经派人前去迎接父子法体,史家保龄侯也着人前去迎接顺便打听兄长具体消息。
却不料一行人接过三站去,获得消息,喜忧参半。
原来前方邸报弄混了,传错了消息,是忠靖侯父子伤重,卫家父子失踪。且如今忠靖侯已经伤重捐躯,史鲲伤重,不能再战,已经随父亲灵柩送回京都来了。而卫家父子也已经找到,老将军战死,临死护住了儿子,卫若兰一息尚存,只是体力消耗过大,至今昏迷不醒,也一并回京都来了。
此信传来,两家又是一番悲喜交加。贾母闻讯侄儿忠靖侯战死,一声喟叹:将军不免阵上亡啊!”言罢晕厥。
凤姐忙着宣太医,此一番王太医对着贾政贾琏说了实话,老人家上了春秋,并无大病,只是肌体颓废了,好吃好喝维持吧!
黛玉即在身边,闻言说贾母油枯灯尽,心中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晕倒了。
凤姐忙使人追回王太医,一番请脉,拱手道喜:“宝二奶奶非是病症,乃是有了三月身孕,恭喜探花郎获悉探花郎!”
宝玉顿时手舞足蹈,拉着王太医道:“你仔细看看,倒是真假呢?”王太医拱手道:“千真万确,下官祖传医术,就有妇科一门,绝不会看错。”
凤姐闻讯,忙着吩咐打赏,自己亲往贾母房里报喜去了。
贾母闻讯,满脸光彩,忙着去丈夫牌位跟前进香嘱告:“老头子,宝玉黛玉有儿子了,敏儿做外祖母了,你要保佑他们顺顺当当啊!”
回头来拉着黛玉宝玉手儿,越看越高兴,忽然间仰天大笑三声,不料笑声戛然而止。黛玉抬头,惊见贾母,慈眉善目,嘴角擒笑,靠在睡榻上阖目而逝,享年八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