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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叫李黄娃子?”
朕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外表憨厚老实,木讷的双眼下却闪着金光的驿站兵。
“不对,你不叫黄娃子,你小子当锦衣卫吃干饭的?”
这人登时一愣,没想到居然被朕看穿了。
虽说没有光学电报,京师到陕甘的驿路却还没断,还能跑八百里加急,只是需要多排驿卒护送。番婆子闲来无事,也特地抽空过问了陕甘的一万多两脏银,她博闻强识,居然发现这伙驿卒里居然混了个逃犯。
米脂县令虽然被拿下了,但米脂县所属的延安府机构人员还完备,虽说现在府内四方不靖,许多小案子管不过来,可县城里出了人命的案子却还是要管的。
没错,这逃犯犯的不是剪径、偷盗,而是杀人,还一气杀了两人。
这时,两个锦衣卫领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庄稼汉走到院内,院子是朕赏给李若琏的,他住不惯大院子,说要请好些个使唤人方洒扫得来,要废银子,朕就干脆拿来作微服出访的落脚点。
“万大人,人带来了。”
朕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庄稼汉:“你才是李黄娃子,是也不是?延安府推官送来了你的画像和身高,你是杀了人,为躲避官府,反而应征了押送晏子宾的队伍,料想官府不会到锦衣卫处搜查。”
这汉子只是哼了一声,被朕说破后,气质登时从庄稼汉变成了天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斜眼瞟着朕,满脸不服。
朕从袖中取出两张纸:“李黄娃子,高六尺整,高颧鸱目,于五月初五杀奸夫于自家宅院内。”
另一张纸是海捕文书,画着李黄娃子的相貌,说实话这画师有点水,看上去长得和真人并不像,多半是通判和推官贪墨了画师的预算,自己亲手画的。
你看,这个头部透视和三庭五眼完全不对的,发际线也比正常人高,朕在君堡学伦巴第绘画的时候……
咳咳,收回心思,朕冲着李黄娃子道:“你混在锦衣卫之中,却没想过锦衣卫各个都是朝廷鹰犬,鼻子灵得很?”
李黄娃子怒道:“我当朝廷鹰犬各个肥的流油,看不上草民这点赏钱,谁知竟是自投罗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废话,番婆子为了一千杜卡特就肯磕头叫爹,这是一万两碎银,等于十个散装爹,她会放心让一个杀了人的逃犯混在队伍里还无动于衷?拂菻女王乃是大孝女啊,必然要让人好生筛查,何况她把政务都丢给内阁之后,整天无事看闲书,远程遥控这支回京的人马已经成了种消遣,天天和朕念叨着:“我邮购的一万两啥时候才到货啊。”
你栽在她手里倒也不算亏,何况在米脂县被捕,怕是要瘐死在牢里,可在北京被捕,却是直接进三法司,管吃管住,饿是饿不死的。
再说了,谁说要剐你的?
朕不悦道:“那你为何要你朋友假冒你的名号?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怎可嫁祸给朋友这么没义气?”
先前自称“李黄娃子”的壮汉插嘴道:“大人,额是他乡党,大名叫张献忠,额遭怪额是李黄娃子,寺为了救咱伙计,老李他不是灾怪,他是屋里人,老婆和人搞上了,觉得亏了人……”
朕听懵了,他的话怎么比威尼斯话还难懂呢。
边上的锦衣卫笑了:“兄嘚,您能讲官话不?咱这实在听不懂。”
另一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锦衣卫翻译道:“他说他叫张献忠,他是为了救他朋友李自成,这个姓李的觉得自己老婆偷汉子丢人,名声不好,这朋友才顶替了他的名号,倒不光是畏罪潜逃。”
朕听两个驿卒你一言我一语,讲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李黄娃子家中贫困,原本快要饿死了,就到当地驿站当了个驿卒,没想到也不过是勉强饿不死,县里有个叫盖虎恶霸,仗着家里有米有粮——据说是截胡了赈灾的米,引诱了李自成的老婆韩金儿。李自成常年在外送公文,回到家又时常饿的没了力气,居然几个月都没发现。
“这对奸夫淫妇,居然一边在老李家中宣淫,一边让韩金儿写信给老李,着实可恨,但没想到这天锦衣卫的大人来驿站招兵押送县令,当天没去送公文,而是回了家,见到两人竟然做出如此事情,一时激愤,就把奸夫淫妇杀了,藏好尸首后就去应征了。”
“没想到过了几日,尸首臭了才被发现,只是大家都当死的那男人是李自成,还以为是有强人入室杀死屋主,过了许多日子,那恶霸盖虎没了影踪,才发现尸首身高与李自成不符,倒是与盖虎相同,这才有人去报案。”
然而米脂县令被羁押,典簿做不得主,又上报到州里,绥德州忙着修缮城墙道路,组织工赈,没有闲工夫管,又给捅到了延安府。这些地方官发扬了大明官员的优良传统,一来一往,等到海捕文书发下来,派狱卒前去驿站捉拿,早已是两个月之后,这时候李自成早就押着知县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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