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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这个安排过于草率,是发了昏。不论是对军队,还是对李崇德,德不配位,都是害人害己。而且,实际来看,李崇德在山北也未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队伍带得栽栽歪歪,三千援军在燕城,居然还闹到让母大虫上城,真是不知所谓。
所以,郑大帅可不敢对这个妹夫寄予厚望,眸子转了两转,道:“你部与我亲军并列于二阵之后,是为五阵。”带在身边吧,免得出事不好跟妹妹交代。
“领命。”
最后,郑守义看向亲家卢八,目光殷切,道:“卢涵!”
卢八哥闻言,躬身而立,高声道:“末……将在!”很嚣张地拖了个长音。
“明日,引你部并豹军四百铁骑,立于我左手,是为六阵。知否?”黑爷心说,一锤定音就靠你这八百骑,可千万别给爷爷玩砸喽。
由于具装甲骑的使用受限极大,因为贵,又舍不得随便浪,卢八跟着郑二这些年,出场机会不多,搞得卢哥十分寂寞。自知明天肩上重担,卢将军的心情是非常澎湃,八百铁骑,定让秃头蛮爽到极点。
郑重向亲家公行礼,卢八哥一躬到地,认认真真唱了个:“喏!”
郑二指尖点向几个义从军的头头,道:“你等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跑。”
“喏。”
最后,郑守义扭头对李崇武道:“李司马。”
李老三亦起身听令,道一声:“在。”
“你引三千辅军看护辎重,今夜备勤,亦有劳了。”明日大战,大军必须休息充分,守夜的活只能交给李崇武。对那三千辅军,嘿,总之黑爷是很放心。
“遵命。”
郑二选定战场就在营地以北不远,是一片旷野,地势平坦,无遮无拦。二万六千余战兵全上,明天就是一把推倒,凭实力说话。
说实话,到现在郑哥也没想明白,这次契丹出兵目的何在。就为捅他们一下?然后将几万唐军招来挨揍?
没实力,闹什么?
打得稀里糊涂,稀里哗啦。
哎呀,对这所谓的十万大军,郑大帅是充满了好奇。
“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各位回去安顿士卒,安心休息。散了。”
……
八月廿九日。
晨。
夜里郑守义踏踏实实睡了一宿,仍是尚未天光便早早起来。
大战之日早起,是郑将军的习惯。
八月底,塞内仍然酷热难耐,但是塞北的清晨已有些寒凉。郑守义裹好袍子,郑全忠亲自伺候着啃了一条羊腿,又吃了鱼干、海菜酱卷饼,喝下大碗热牛奶,外加一块黄油,浑身燥热。
趁这空挡,黑爷摸出砾石,将槊锋细致擦拭,最后检查了铁甲。工坊搞得瘊子甲非常优秀,同样的效果,较寻常铁甲轻便那么二三成,端的了得。据说里头有个什么深奥的道理,反正老黑也搞不懂,只知好用。
细细查了甲叶、衬底、皮索,无一处纰漏。
套好护胫、护臂,将身甲、披膊、护心镜等并铁胄整理摆好。
边上小屠子也在整理器械,郑守义走过去,单膝在地,默默帮儿子勒好护胫皮索,又帮他检查了一遍,帮他将甲包好,在小黑肩头轻捏一把,道:“今日跟紧喽。”
感受到爸爸的关怀,小屠子憨笑道:“哎。”
天光后,二万余军陆续开出大营,由传骑引导,分三路并进。
向北走了十里地,敌军就在地平线下若隐若现地冒出头来。
好乖乖,人是不少。
当年赫连铎勾结了七八万牧骑,鼓动李匡威打云中,联军就曾突破十万。当时咱黑爷也在,可惜居于阵中,人遮马挡,管中窥豹,没看到场面有多恢弘。留给郑大帅的印象只有两个,一是啥也看不清,一是幸亏跑得快。
此后,郑守义印象中就没再经历过十几万人的大场面。葛从周打沧州那回,汴兵、魏兵加一块,总兵力据说有十万,只是东一块西一块,当面之敌也就不多。
作为主帅,郑将军高居马背,极目远眺,想感受一下这个气氛,结果发现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见远处天际线上乱糟糟的人影而已。
视野不好?
不怕。
此次随军带着有巢车,这是李老三的功劳。黑爷不避危险地让人把自己升起,双脚离地数丈再看,总算清晰开阔许多。
十几万人呐,东西铺开好几里地,气势果然不小。
一,二,三……他妈地数不过来了。
观其军容,众则众矣,但大部军容散漫,不脱牧骑的一贯风格。
观其服色五花八门,大多裹着皮袍子,那少部穿着铁甲的应是主力不假。
传骑忙前忙后,引导各阵兵马站位。
这边准备停当,对面胡儿则已抵近至阵前四五里处。
双方游骑、斥候已在相互驱离厮杀,那是大寨主的舞台,郑大帅手搭凉棚,但见一骑花花绿绿穿了满身,红的黄的十分醒目,引着一队精骑与契丹乍遇而回,贼子落马数人,他们只是背了几根箭杆,最骚的那骑除了老马匪还能有谁。
哦,边上那个莫不是小五?
身形相当矫健,好像也射落了一敌。这小子跟随王义不短,长进不少啊。
对面曷鲁也在眯眼观瞧。
契丹这个站位有点尴尬,唐军面北,他们面南,而日光正从东南边照来,看久一点就会眼花。视线受阻事且不说他,可眼前这个局面让他心态不稳。契丹人之长在于骑射,在于灵活多变,可为何每次到最后都是跟唐军阵战硬打呢?
确实是没法。
唐军缓缓推进,大军扎作一堆,还有水运,怎么搞。
此地距离扶余只有二百里左右,抬腿就到了。若是最后落个弃城而走,那这次究竟打个什么名堂?曷鲁想不通,他甚至感觉阿保机的脑子可能也是个乱。扭头去看,却只见阿保机凝眉远望,脸上看不出晴雨。
阿保机没巢车,附近又无高坡,他只能坐在马上看那远方天边的一条彩虹。
唐军是真的花。
有绿衣红裳,有麻衣皂袍,人是金甲乌靴,有些马匹也披了彩毡,挂了红妆,还有把他妈老虎头么什么顶在脑壳上的夯货,金光照耀,辉煌万端。
长枪如铁林,丈夫如熊罴。
再看自己身边这帮杂牌军,简直如同乞丐。
从前也没少看唐军,怎么今天觉着反差如此之大?
眼花了?
两军在相距三四里处站定。
彼此主力都是骑兵,不能靠得太近。
唐军很不厚道地在阵前堆起鹿角、拒马,这是常规操作,阿保机不觉稀奇。
对面唐军究竟多少兵,阿保机并不肯定,看模样,大数当在二三万。
唐军在塞北来回来去就那么点人,再多就是民夫凑数,不足为虑。
郑大帅也趴在吊斗上仔细观察。
今日的目标是对方主帅,黑爷需在敌军阵中仔细分辨。
噫?瞧见对面正中偏西一点,有根旗子立得最高,怕不就是秃头蛮的可汗?自家表兄弟?想想契丹可汗的老婆给自己做侍婢,黑爷就觉心情不错。
至于俩儿子可能在人手里……反正他娃娃多,其实也没啥感情,更多是觉着受到了冒犯罢了。
怕弄错了,让人上来确认,果然就是契丹大汗的旗。
步军已将鹿角、拒马摆好,还在阵中刨了不少陷马坑。这都是活学活用汴兵的长技,万一有用呢。
郑大帅传令别都鲁去冲一阵看看,这厮一直闹着要突阵,就成全了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