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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众人同声惊呼。“翻天覆地更惨,断了三对胸骨,内腑重伤,可能永远不能再练功,量天尺也丢了。”
“这这可能吗?”姓胥的意似不信:“那百了魔僧呢?”
“两个魔头根本不敢进入,仅救了人溜之大吉。”
“哦!安家请来了三仙二佛?”
“不知道。”梁启元摇头苦笑。
“那启元兄,这件事与你”“拔山举鼎扣留了世亮和玉凤。”
“什么?”姓胥的几乎跳起来。
“那可恶的恶贼,要求我梁家合作,要我替他们办妥两件事。”梁启元痛苦地猛捶桌面:“其一,把他们的人,埋伏在我家。其二,要我出面,邀请安海平偕子女过来商议,以便让恶贼们下毒手除去安家的人。”
“我的天!”虬须人拍桌怒吼:“反了!那狗东西怎会做出这种绝事来?
启元兄,你你有何打算?你答应了?你知道后果吗?”
“我已六神无主。”梁启元心乱如麻:“情势迫人,他们是势在必行,咱们没有反抗的能力,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也挡不住那几个功臻化境的老魔。”
“这就是与那些心狠手辣,凶残恶毒黑道凶魔妥协打交道的结果。”姓胥的咬牙切齿说:“启元兄,一误不可再误,与安家合作还来得及。”
“可是,世亮玉凤”
“启元兄,你还没看出结果吗?”姓胥的厉声说:“就算你依从他们,毁灭了安家,他们会容许你梁家存在吗?你除了摘下江宁船行的招牌,投入他们一伙驱策宰割之外,试问你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我可以不顾世亮兄妹的死活。”梁启元沮丧地说:“问题是咱们无法阻止他们先向咱们下毒手”
“与安家携手合作,就可以挽回覆没的噩运。”姓胥的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一样,不忍心牺牲世亮玉凤。但死一双不如死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
“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阴森冷厉的语音刺耳已极:“无影刀胥强,我知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大惊,堂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内堂门本来是关闭的,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了。
显然,在门外负责警卫的人,已遭了毒手。
“孤魂戚浩,野鬼侯坤!”姓胥的脸色大变:“两位本来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无缰之马,何苦自紧缰绳听任拔山举鼎驱策?”
“咱们得了苍老兄的好处。”孤魂戚浩冷冷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仪真的事了结之后,咱们仍然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姓胥的,咱们要带你去见苍老兄,你挑拨梁东主反叛”
“住口!”无影刀胥强怒叱:“你说什么反叛?反叛什么?海平兄与拔山举鼎并无”
“在下不管梁东主与苍老兄之间有何关系,只知道他们是一体的伙伴。”
孤魂戚浩抢着说:“在下负责留意梁家的一切动静,必须将所见所闻向苍老兄奉告。你是乖乖跟在下走呢?抑或是要在下动手请你走?”
无影刀淡淡一笑,举步向堂下空敝处移动。
“来吧!胥某等你动手请。”无影刀冷静地说,转向梁启元招呼:“启元兄,还来得及。”
虬须人手一搭腰,一声龙吟,白芒闪动,拔出一把出自浙江龙泉的软剑。
“启元兄,表明态度吧,生死荣辱,在你一念之间。”虬须人沉声说,向野鬼侯坤接近:“生死等闲,没有什么好怕的。姓侯的,不是你就是我。”
“哈哈哈哈”孤魂野鬼两人同声狂笑,孤魂笑完说:“姓梁的,你真的想反叛?”
“爹,拼了!”梁世钧愤然而起,拔出了护手钩:“等到他们毁了安家,日后不知会用何种恶毒手段宰割我们了,这些人有如毒蛇猛兽,是不可以同群的。”
“好!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光荣地拼死。”梁启元攘臂而起:“人总是要死的,名利都是身外物,今天,我总算梦醒了。”
门悄然大开,逍遥羽士当门而立。
“哼!袖里乾坤骆施主料事如神,果然料中你们这些有勇无谋的匹夫,会不顾一切狗急跳墙反抗。”逍遥羽士阴森森地说:“梁东主,休怪咱们心狠心辣,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砰一声响,首先是无影刀直挺挺倒下,双手的指缝中,共跌出四把长仅四寸,又小又薄的柳叶刀。
“逍遥香!”一位文士打扮的人脱口叫,向前一栽,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刹那间,七个人全倒了。
“戚施主,劳驾。”逍遥羽士向孤魂说:“出城去把苍老施主请来,可以立即占住梁家了。”
“好,在下天亮就去跑一趟。”孤魂欣然同意,指指失去知觉的梁启元:“这些人”
“这些人还有用,破气门制死经脉,他们就会服服贴贴了。”逍遥羽士说:“姓梁的毕竟是主人,没有他出面,会有大麻烦的,至少官府无法找出干预的口实。这些事,袖里乾坤骆施主早已计算停留了。现在,先捆上制了穴道弄醒,贫道要先取他们听命的承诺。”
三个人把七个人分别捆在交椅上,制了穴道再在脸上泼冷水,最后各吞了老道一颗解药。
最先苏醒的是无影刀,看清了处境,不由失声长叹。
“启元兄。”无影刀向接着醒来的梁启元惨然说:“我悔不当初,当初我应该坚决阻止你与魔鬼打交道的。”
“你这一辈子,都要与魔鬼打交道。”逍遥羽士坐在上首的交椅上狞笑着说:“姓胥的,你就认命吧!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没有什么好指望了,一头死的虎豹,不如一只活的蚂蚁。姓胥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给你一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半掩的堂门缓缓大开,踱进鬼气冲天的花面鬼。
“老道,能不能替我花面鬼留一次机会?”花面鬼怪腔怪调地说:“听说你的道行很高,你就超度超度我吧。唔!你又在散放什么逍遥香了,饶你不得。”
花面鬼远在三丈外,右手一伸,淡虹脱手而飞,一闪即没,快得肉眼难辨,他像在玩法术。
“嗯”刚从交椅中站起的逍遥羽士,张口呼叫浑身一震,然后重重地跌回交椅内,像个死人。胸口的七坎大穴上,露出一段牛油大烛。那是院门外的门灯内,所点的灰白色蜡烛。
“花面鬼!”孤魂惊怖地叫:“废了北人屠的花面鬼!不不要过来!
不要”
孤魂野鬼两个人,快要崩溃了。
“你你来,在在下就就杀了姓姓梁的”野鬼勒住梁启元的脖子叫,叫声不像人声。
花面鬼在丈外止步,发出一阵敖敖怪笑。
“真好笑。”花面鬼笑完说:“姓梁的被你杀死,与我花面鬼何干?多了一个鬼伴,不是很好吗?黄泉路上很寂寞,你拖一个人作伴,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不过,你恐怕杀不了他。”
“你”“你已经浑身发僵,你已经指挥不了你的手脚,你正在神魂出窍,你正要往下躺。”
“砰!”野鬼果然重重地仰面摔倒。
“放我一马!”孤魂虚脱般狂叫,摇摇欲倒。
“把野鬼带走。”花面鬼近身说:“你两个家伙总算有点良心,还没丧尽天良。
看在你们曾经出手救助一个病危的陌生人份上,我花面鬼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但条件是你两人立即出城离境,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快逃,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不然,哼!快走!”
野鬼精神来了,背起了孤魂,仓惶而遁。
梁启元七个人呆呆地目送野鬼背人遁走,转头一看,花面鬼已经失了踪,如何走的?谁也不知道。
梁启元发出数声大叫,内宅里的人终于赶到。
五更天,安海平率次子安宇祥与长女翠凤,突然越墙进入梁宅,求见梁启元。
暗影中闪出一个人,劈面拦住了。
“是世钧贤侄吗?”安海平戒备地问:“不久前,那位赶走北人屠的前辈通知小女,说令尊愿意商量合作事宜,所以”
“安叔请随小侄内堂相见,家父正打算趋府拜望呢,请。”梁世钧欣然说。
午后不久,翠凤穿一袭黛绿衫裙,匆匆踏入县前街的福记酒坊,这是本县颇有名气的酒坊,所酿的酒有口皆碑,前面开设了两间店面,和一间供酒客小酌的店堂,专门招待真正的酒徒,附带供应一些下酒的小菜烧卤。意不在酒的人,不配作此地的座上客。
壁角的一桌,坐着徐永康,和捕房的巡检李罡。桌上有几碟小菜,店伙刚送上两壶酒,显然两人刚到不久。
徐永康刚替李巡检斟酒,便看到进入店堂的翠凤姑娘,咦了一声,似乎大感意外。
李巡检扭头一看,不由一怔。
店中常有来势汹汹的妇女出入,大都是把醉猫丈夫抓回家的妇人,大闺女前来,大概极为罕见。
“我知道你可能来福记。”翠凤向永康笑笑,转向李巡检打招呼:“李爷好,最近公忙吧?”
“凤姑娘,坐。”李巡检指指左首的座位:“为了你家的事,确是忙得不可开交。”
“李爷,真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李巡检苦笑:“令尊不报案,歹徒们精明,没遗留任何罪证,只好暗中留神防范。你们这些人,唉!真是的。永康今天来找我,他在逼我出头。凤姑娘,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我管得了吗?你们这些武林人,一个个自命英雄,是非恩怨讲的是自行了断,以武犯禁无法无天,没有苦主没有人证,更找不到受害人,官府如何处理?你劝劝他吧,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李爷,你这几句话可把武林人嘲骂得痛快哪!”翠凤在一旁坐下灿然一笑:“我会把事情向永康哥说明的。”
“那你就陪他谈谈。”李巡检知趣地笑笑:“他把我拖来唠叨,我正苦于脱不了身,事情忙得很呢!现在我正在执行公务,他硬要拖我来喝酒,被县太爷查出来,我可要挨板子了。你来得正好,正好替我解围。”
“李爷”永康站起伸手要抓要巡检留客。
可是,李巡检已哈哈大笑,离座扬长出店了。
“徐二哥,不要留他。”翠凤含笑相阻:“李爷管不了这件事,也无从管起。怎样,病完全好了?”
“谢谢你的关注。”他衷诚道谢:“翠凤,那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尸骨早寒了。
人活在世间,想完全脱出红尘是非外,真不容易。”
“不要说这种话。”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绵绵的情意:“那天即使是不相关的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宅心仁慈,说明你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他也凝视着对方,以往他总是回避翠凤的注视:“也许,你家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我的确在尽力”
“谢谢你。”翠凤突然伸素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千万不要卷入武林人的恩怨是非中,你的盛情我心领了。看到你生龙活虎般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我好高兴,那天,差点儿把我的胆都吓破了。你真的完全康复了?”
“完全康复了。哦!你们和歹徒们的事怎样了?”
“有了转机。”翠凤脸上涌起了愁云:“梁家总算受到了教训,终于答应合作共御强敌了,但已经迟了些,梁家的一些得力朋友已经离开,没有几个可派上用场的人手。”
“哦!梁二哥和玉凤姑娘,岂不是太危险?”
“咦,你你怎知道梁二哥和小凤妹的事?”翠凤大感诧异。
“哦!是李巡检说的。”永康赶忙解释:“昨天他的人在北山办案,亲见他两人被两个歹徒,挟持着从天宁庙押赴宁园,宁园目下已经成为歹徒们的巢穴了。”
“原来如此。唉!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势殆危,实在顾不了他们两个了。”
“你们两家合作,有何打算?”
“放弃梁家,两家的人同在我家严密防守,走一走算一步,歹徒们不可能长期滞留此地的。”
“哦!斗贼于屋内,就算把贼赶走,屋内的家具大概也没有几件完整了。”永康一面说一面摇头:“今晚歹徒必定会在宁园聚会,商议如何向你们进攻。如果不能在他们出动之前把他们击溃,明天,尊府恐怕将会溅满鲜血了。”
“这”“他们必定以为你们死守,不敢出城活动。翠凤,你希望一切皆在他们意料之中,听任他们予以予求吗?”
“永康哥,你不明白我们的困难,他们的人太强了。”翠凤愁容满面:“我们完全失去了主动,找不到人能对付那几个极为可怕的凶魔。”
“听李巡检说,有人暗中帮助你们。”
“有这么一回事。可是,这位神秘的人不和我们见面,我们没法找他商量,谁知道他会不会出面帮助我们呢?”
“他既然曾经帮助你们,自然会管事管到底。”他一面斟酒一面说:“你们武林人最讲道义,他能半途撒手置身事外吗?我敢和你打赌一文钱,你们任何行动,他都会在明暗中参予。”
翠凤的眼中,突然幻出奇异的光彩,凝视着他的目光,突然移开,然后闭上明亮的眸子,作深长的呼吸。
“翠凤,你做什么?”他拈起酒杯讶然问。
“没什么。”翠凤睁开凤目,注视着他嫣然一笑:“你说得对,不能斗贼于屋内。”
“本来就是如此,那是下下之策。”他一口喝完乾杯中酒,眼中有赞许的表情。
“所以,乘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出城,我们就将计就汁,出其不意用暮色,一举攻入宁园,与他们彻底了断。”
“对,这才是上策。”他点头称善:“只是,利用暮色,就必须提早出城,会不会走漏消息?宁园离城仅有三四里,歹徒们要攻打你家,一来一去要不了多少时辰,他们决不会早早入城,免得引人注意。你们只要算好他们动身的时刻,在他们动身时突然发动袭击,保证令他们措手不及,斗志消去一半,胜利自在意中。”
“咦!你永康哥,你怎么懂得这些事?”
“呵呵!别忘了我曾经在学舍寄读了两三年。”永康笑笑:“学舍里有兵策这一门功课,对不对?”
“还有骑射呢?”
“可惜我没兴趣学,提不起刀枪拉不开弓,上了校场没有一次不挨骂的。”他笑得更真:“我好后悔,如果当初学好了骑射,这次我就可以帮你的忙了。”
“你已经帮了大忙了。”翠凤第二次握住了他的手:“不然今晚将会发生惨痛的结局。
今晚二更正,歹徒们必定兴高彩烈动身,也就是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
“祝你们胜利。”他斟酒,举杯。
“永康哥,你想玉小妹会有危险吗?”翠凤避开他的目光,答非所问。
“她是很勇敢的。我想,她会有勇气面对危险的。”
“你不关心她吗?”翠凤幽幽地问。
“她不需要我关心,我不是她所需要的人。”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翠凤如释重负地说,目光又回到他脸上,沉默片刻:“我祝她平安。”
“她真的需要你的祝福。翠凤,敢喝两口酒壮胆吗?”
“不,我所需要壮胆的不是酒,你不祝福我吗?”
“我已经祝过了,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坎:“有些话,不说出来比说出更为真挚。”
“我明白。”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异样的光彩,缓缓地,依依不舍地:“谢谢你,永康哥,有许多事的办理,我该走了。”
“千万小心。哦!翠凤,有些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别忘了出其不意四个字。
好走,我不送你了。”
当新月落下西方的地平线下,已是二更正了。
宁园的确被歹徒们占据了,歹徒的巢穴从天宁庙迁入了宁园,当然是少园主世亮作主,把歹徒们请入宁园的。
大堂上,六桌酒筵杯盘狼籍,四十八名男女高手已酒足饭饱,有些提早离席的人,正在检查自己的兵刃、暗器、衣鞋有些仍坐在堂下的两列交椅上打盹。
正席上,八名首脑人物仍作最后的协调。为首的拔山举鼎苍应龙生得龙形猿臂,花甲年纪依然须黑眼明亮极具威严。当今黑道风云人物袖里乾坤骆长江,脸色苍白天生一张债主面孔,工于心计残忍阴险,对任何意外的变化皆毫不动容。百了魔僧不避荤,酒意上脸有了五七分醉态,怎么看也不象一个有道高僧,独角蛟东郭宇和青狮涂广,皆人如其号长像凶猛狞恶,散花仙子楚云婵颊酡红,更增三五分妩媚,风情万种,她与神针玉女象一双姐妹,美得出奇艳得好浓。最后一位是那晚背走翻天覆地的人,身旁搁着沉重的怪兵刃九合金丝天王伞。那晚这家伙与北人屠侵入安家,黑夜中不愿暴露身份,并未带去这把武林朋友心惊胆跳的怪兵刃。
独角蛟习惯地摸摸自己印堂上那只指大的肉瘤,然后轻抚着已现花白的胡子说:“天柱三雄挟持着梁世亮兄妹打先锋,令对方投鼠忌器止不敢放手拼命,好象实力嫌薄弱了些。最好能把第二批接应的人手中,抽出四或五位予以加强,必可吸引他们的大部分人手,让当家的这一路主力一举围歼。不然,人手一走散,就不易斩草除根了。”
天柱三雄分坐堂下,绝剑赵天柱虎跳而起大声抗议:“东郭兄,你不信任在下兄弟吗?
即将出动,你要临时推翻前议,不是瞧不起人吗?”
“好了好了。”袖里乾坤不耐烦地摇手制止:“临时改变计划,确是自乱脚步的笨主意。安海平一堂之主,见过大风大浪,决不是浪得虚名的莽夫,他决不会集中人手妄想抢救梁世亮兄妹的。时辰不早,可以动身了。”
“这才像话。”绝剑悻悻地说,转向三阴手郑刀:“二弟,去把人带出来,咱们准备动手先走一步。”
宁园占地甚广,位于山坡下,四周全被竹丛果林所围绕,只有一条大道向东伸展,与两里外的至县城大道会合。
园门外本来有两名警哨把守,监视着唯一的入园大道,外人接近至里内,门外的警哨皆可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大道在星光下发出灰白的光影,有人行走当然无所遁形。
两个黑影从园右的果林接近,有如鬼魅幻形。接近至右面的粉墙下,一个黑影悄然上升,手一搭墙头,引体滑入墙内去了,毫无声息发出。
两名警哨的注意力皆放在大道上,贴在园门侧不言不动,黑暗中真不易被发现。
先入的黑影出现在园门内,突然身形疾闪,到了右面警哨的身侧。
左面的警哨,恰好迷迷糊糊坐倒。右面的警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突有人影出现,还来不及定神察看,耳门已挨了重重地击。
外面的黑影,及时一闪即至。
“这里交给我,你先进去救人。”外面抢入的黑影低声说:“安家的人快到了,要快。”
从园门到大厦前的练武广场,须经过一座小花园,和一座上建小拱桥的四五亩大荷池,小拱桥也就是出入的道路。再往前走,三十余步是座路亭,亭前面就是大厦的练武广场的东口了。
进入的黑影是花面鬼,树蛙似的贴在桥柱下。
不久,大厦前出现不少人影。
不久,第一批先出发的人,通过古香古色的宽阔路亭,沿花径大踏步走向拱桥。
绝剑在前面领路,三阴手牵着双手被反绑的梁世亮,最后是牵着梁玉凤的鹰爪王王士信。
“你们已制住了在下的经脉,还怕在下兄妹逃走吗?”梁世亮沮丧地说:“解了在下兄妹的牛筋索,我们绝不反抗跟你们走,是不是可以走得快些?”
“你给我少废话!”三阴手凶狠地说:“用不着快,进城要不了片刻工夫,三更正发动,早得很呢!不牵着你们,沿途有不少池塘,你们往池里一滚,想找你们岂不耽误正事?
快走!”
绝剑首先踏上拱桥。桥身长约五六丈,弧度并不大,顶点距水面仅丈五六。桥下荷叶田田,荷花的清香扑鼻。
绝剑通过了顶点,三阴手到了顶点中心。
右面的桥栏有物闪动,黑影朦胧。
三阴手一步踏虚,仰面滑倒。
被牵着的梁世亮,首先听到耳中有用传音入密绝技传来的声浪:“伏下躲避!”
然后才看到几乎无法看到的朦胧怪影,出现在右栏旁。
牵着玉凤的鹰爪王王士信,刚看到可疑的黑影,便觉得鼻梁一震,眼前一黑,一朵未开的荷花似乎象大铁槌,重重击中鼻梁,双目立即失明。
“哎”鹰爪王叫了半声,被震得仰面便倒,砰一声把后面牵着的玉凤也撞翻了,两人跌成一团。
这期间,前面的三阴手刚好臀部着地,往后一躺,躺下就起不来了。梁世亮也机警地向前一仆,手脚伏地。
这说明变故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四个人全倒了。
已走出七八步外的绝剑,终于听到后面传来的异声,本能地扭头回顾,蓦地大吃一惊,身形疾转,剑已出鞘。
绝剑所看到的景象是:四个人倒下的身躯尚未静止,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桥中间。
剑出鞘,身形尚未转正,刚张口要发出警啸传警,声音尚未发出。
“卟!”一朵荷花已经击中眉心,几乎把绝剑的脑袋击破,可怕的打击力道,把绝剑打得仰面飞退,在两丈外背部着地,头下脚上直滑至桥头方行静止,剑丢了,人也失去知觉。”
“何处经脉被制?”花面鬼蹲下替梁世亮解绑,语音刺耳:“但愿不是什么特殊的独门手法。”
“气海。”梁世亮说:“阴手上挑阴交穴,同时制住任脉冲脉。”
花面鬼毫不迟疑地拉开世亮的腰带挪至腰下,不客气地撕破肚脐附近的衣裤,露出拳大的破孔,略一探索,立即双手齐动,上推下拂,掌吸指压相当迅疾熟练。气海与阴交两者相距仅半寸,气海也称丹田,被制住相当麻烦,疏解不易。阴交是任脉少阴冲脉之会,更麻烦。
“还好。”花面鬼放手站起:“他们还不打算废你,幸好不是什么独门手法,但你们的两家人中,恐怕没有能解的人,这是逆经封穴轮回手法,还不算是绝学。哦!
令妹呢?她”
“同一个人所制,同一部位。”梁世亮狼狈地爬起:“是一个阴毒的女人下的手,散花仙子楚云娘。”
玉凤正手足无措地挣扎而起,踉跄走来。
“糟!我不能替令妹疏解。”花面鬼迟疑地说:“你带令妹走,我去捉散花仙子逼她疏解。你们的人可能已经接近了大厦,你最好从左面走与他们会合。”
“老前辈,黑夜中不易找得到那鬼女人。”玉凤盯着花面鬼,居然敢正视那吓人的面孔:“晚辈不想冒险,还是请老前辈慈悲疏解。事急从权,晚辈感激不尽。”
“这那你躺下吧!”花面鬼期期艾艾地说。
梁世亮借机回避,奔向桥头的绝剑,拾起滑落在一旁的长剑戒备。
玉凤闭上眼睛等待,等她发觉腹部已没有动静,张目一看,花面鬼已经不见了。
大堂前面是宽广的院子,前面就是前进大厦的大厅。院子两侧的廊前,摆设了不少盆景。
大堂门涌出一群人,是第二批人出发的时候了。这些人不走左右的廊厢,直接通过院子。
两廊人影暴起,火光一闪,点亮了第一支火把。
“我鹰爪神钩回来了。”右廊冲出的梁启元大喝,锋利的分水钩在火光下晶芒四射。
“我妙笔生花安海平与诸位了断。”从左廊出现的安海平,手中有他威震江湖的绝魂笔。
“哈哈哈哈”拔山举鼎仰面狂笑,笑完说:“你们都来了,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但来得好,无任欢迎。”
四十余人占住了大堂的前阶,两面一分列阵。
安、梁两家人不足三十人,占住了两廊。
“这几个就敢来送死?”
百了魔僧不屑地说:“真是愚蠢已极,贫僧一个人就可以宰光他们。”
十余枝火把皆插在地上,加上大堂透出的灯光,整座大院已经够明亮了。
“还有我们呢!”右廊的屋顶传来刺耳的语音,接着跳下像貌狰狞,握着一根尺八风磨铜短护手棍的花面鬼。
“谁要想群殴。”右廊屋顶接着传来暴雷似的语音,直撼耳膜,像大铁锤击脑门,令人如置身在轰鸣的大钟内:“我老人家保证他断条胳膊少条腿,不信邪的人给我站出来试试看。”
又是一个鬼怪般的人,上身仅穿了豹皮背心,豹皮短裤,豹皮牛统靴,露出外面的肌肤黑漆发亮。左手,有一面绘豹头的尺长小盾;右手,是一柄前面多一根尖刺的雷锤,站在瓦面上,有如恶魔重现人间。
“三十年前失踪的神秘怪人呼雷豹。”有十余位仁兄同声骇然惊叫。
人群骚动,有五个人像老鼠般窜入大堂,一去不回了。
三十年前,江湖突然出现一个专向黑道大豪挑战的神秘怪人,自称呼雷豹,他的来历底细无人知悉,象狂风般撼动江湖,把当时的十大杀星五路煞神,以及魔道中的怪物三君四怪五枝花,赶得销声匿迹大快人心。呼雷豹神出鬼没闯了整整四年,最后突然失去踪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处,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像一颗横扫天宇的慧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贫僧不信你就是当年的呼雷豹。”百了魔僧挟着方便铲出列大叫:“你下来,贫僧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花面鬼突然疾冲而上,怒吼:“出言无状,你才不是东西!”
冲势奇猛,速度骇人听闻,声到人到。百了魔僧大骇,大吼一声,抡铲便扫,行迅雷一击。
花面鬼大手一伸,奇准地抓住了沉重如山的铲头,右手的尺八护手棍急如骤雨,连敲三记,两中肩,一中光头,暴响声清脆悦耳。双方接触有如电光石火,强存弱亡。
百了魔僧身形下挫,脑袋下缩,但居然禁受得起,又是一声大吼,奋神力夺铲,也想用铲柄反挑。
“我不信你是金刚。”花面鬼怒喝,卟卟卟又是三下,全敲在和尚的光头上,左手抓住的铲头抓得死紧。
百了魔僧支持不住了,哀嚎一声,仰面坐倒。
护手棍疾下,行致命一击。
“不要开杀戒!”呼雷豹的沉喝及时传到。
光亮的护手棍,压在百了魔僧的顶门上。
“你的禅功火候,如此而已。”花面鬼沉声说:“但在下得承认,你的脑袋比石头坚硬百倍,值得骄傲。给你一次隐世苦修的机会,下次如让在下碰上,一定敲破你的光脑袋,决不食言。滚!”
手一松,百了魔僧连人带铲躺倒挣扎难起。
拔山举鼎惊得浑身冒冷汗,旁边的袖里乾坤悄然开溜。
“你们一个一个上。”花面鬼大叫:“在下一个个废了你们,打发你们上路,免得你们再到仪真来鬼混。”
百了魔僧丢掉铲踉跄爬起,摇摇晃晃站稳了。
“北北人屠是是你废了他的?”百了魔僧问。
“不错。”花面鬼说。
百了魔僧打一冷战,扭头便走,摇摇晃晃脚下虚浮,像是喝了十斤酒的醉猫。
“拔山举鼎,你给我站出来。”花面鬼用棍指名叫阵,一步步向前逼进。
夜风萧萧,他那狰狞可怖的形状慑人心魄,附近似乎鬼气冲天,紧张的气氛令人受不了。
没有人发声,没有人敢移动。每个人都不住发抖,脸无人色。安、海两家的人,也紧张地屏息以待。
只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是安翠凤。
廊下出现的梁世亮玉凤兄妹,也屏息着不敢透大气。
“在下远远走八八荒,永永不再回回来。”拔山举鼎战栗着叫:
“放放我一一马!”
“不行!”
“放我”拔山举鼎的声音完全走了样。
“老前辈,放他一条生路吧。”翠凤的悦耳语音是热切的:“给他一条自新的路,呼雷豹老前辈不是早已饶恕他了吗?”
花面鬼转头凝视着她,她嫣然一笑。
“你走,你最好是改过自新。”花面鬼将棍藏入衣袖,挥手赶人:“你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是不容易的。”
仅片刻间,歹徒们走了个无影无踪。
呼雷豹不见了,花面鬼也不见了,像是突然消失了。
次日一早,翠凤穿了一袭黛绿衣裙,手挽盛礼物的竹编礼盒,袅袅婷婷出现在徐家的大门外。
徐永康站在阶上,拾级而下含笑相迎。
“我不是来探望你的。”姑娘轻笑:“而是来拜望你爹娘,欢迎吗?”
“你永远受到徐家的欢迎。”永康含笑接过她的礼盒。
“真的吗?小凤呢?”
“哪一头凤?”
“玉小妹呀!”
“她有她的道路,她有她的方向”
“她发誓不出去做女英雄了。”
“归巢?也好。”
“拜候了伯父伯母,带我去逛北山,好不好?求你。”
“好吧!请进。”
北山满山枫林,北山红叶是仪真八景之一。两人不走登山至北山寺的大道,而是走东面绕山而行的小径。凉风习习,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山径相当宽阔,但姑娘似乎弱不禁风,大胆地挽着永康的手臂,整个娇躯快倚在他身上了。
“永康哥。”她抬螓首凝视着永康,笑得好甜:“伯母说,你将出门谋生,真的吗?”
“是啊。”他说:“你是知道的,田地有限,只传长子。我家五代以来,弟兄们都得离乡另置产业,所以几乎亲友满天下,他们在外县都过得很好。”
“何时动身?”
“明年。”
“不回来了?”
“三年两载回来一趟。”
“我等你。”姑娘勇敢地说,脸红似一树石榴花。
“翠凤,我”
“要不,我跟你走。”
“什么?你”“你最多在外行道三四年,我不放心你不,是不放心我自己,我怕我得不到你的爱心”
“你说什么行道?”
“那又是什么呢?游戏风尘吗?伯父行道四年,把江湖闯得风风雨雨,威震天下,群魔望影心惊,好教人敬佩。你用何种面目出现呢?当然不会是呼雷豹。”
“你你这丫头,你都知道?”他讶然问。
“猜的。”姑娘挽紧了他,妩媚微笑。
“你告诉你爹了?”
“我谁都不告诉。”
“哦!奇怪,你是怎样知道的?”
“永康哥,自小你我一块儿长大,一块儿游玩,你心里明白,我是多么的喜欢你,虽然玉凤小妹让我心惊胆跳,但我仍然经常依在你身旁,尽管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玉凤妹。你身上的气息,我能不熟悉吗?”
“哦!”“昨天在福记酒坊,我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是对的。记得那晚你击走北人屠吗?
我嗅到了你的气息,当时就有点疑心是你,但却不敢相信。你和北人屠打赌一文钱,在福记酒坊又和我打赌一文钱,口吻完全相同,我就再次留心了,果然又嗅到我熟悉的气息,终于断定是你了。哥,你瞒得我好苦。”
翠凤终于压抑不住,伏在他怀中哭了。
“翠凤,不要哭。”他挽住那轻微颤抖的娇躯,轻抚着发着幽香的秀发,语音无限的温柔:“这是不得已的事。徐家的子弟,不许为名利所累。人如果受不了名利的诱惑,就会蒙敝的灵智迷失了自己,因为谁都不敢保证子子孙孙都是具有大智大勇的人。因此,我家的祖训,就是三年五载行道江湖磨练胆识,一旦天下大乱,有能力自卫保家。这三五年中,不论有否成就,期满立即还我本来,安份守己从事正业,只许在万不得已时,才能用武技解决困难。翠凤,你是第一个未成为徐家的人之前,发现我徐家秘密的人。”
“永康,我不怪你,反而感激你”“我不要你感激我。”他的手紧拥着翠凤:“翠凤,有件事我忍不住要告诉你。”
“我在听,永康。”翠凤抬起含泪的明眸,情意绵绵地凝视着他,眸子里焕发出璀灿的光采。
“我爹我娘。”他用双手深情地捧住那沾有泪痕的动人面庞,热切地说:“都想把你看成徐家的二媳妇,翠凤,你肯吗?”
翠凤先是大感意外地一呆,接着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哦!天!”翠凤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忘形地、羞喜莫名地踮起脚尖,在他颊上亲了一亲,脸颊贴在他腮下:“这这还用问吗?哦!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太久了,我以为会等到头发发白呢!永康,抱紧我,永康,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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