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直肠子与弯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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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孺皆知人体内有一条肠子，盘了几盘，像河水弯了几道弯。这肠子原也再普通不过，但可以话说的东西多了去，比如说这肠子的直与弯。有的人是直肠子。一杯水刚进去，马上就要出来，多熬一分都不行。这总让人想起初生的婴儿，喝足了奶水，三五分钟后就得撒。又好比一条管子从上注入，也就一条管子的长度，就出来了；有的人则是弯肠子。每天米饭少则两三碗，水果也不少，偏就可以在里面呆足一个星期，只吃不拉。如果说这人脸上菜青也就罢了，偏就肤色红润，水灵灵的人见人爱。这一直一弯，原本就离奇，而在他们身上竟也盘出许多曲折来。

    一年前，素叨起家乡趣味多，摘果钓鱼拾河蚌月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自然对这一切兴趣盎然。素也满口应允，而彤——反正还远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冬去春来，恰在年关时节，彤与男朋友华闹翻。彤心情不好，执意反对年前的“踏春”行。理由是乡下不好玩，自己就是农村出来的。年后，三个女人爱上了咖啡屋。闲聊中又一次提及五一出行的事，彤倒爽快：好啊，我也想呼吸呼吸乡下的新鲜空气，好久没有品味那些生活了。月满心欢喜，玩不在于地方的山青水秀，而是臭味相投的同伴。

    三月风过去，四月雨也到了。彤不说去与不去。只是说乡下呆腻了，没味道，要不就是华去不去由不得她做主。彤的意思月当然明白，只是恼她出尔反尔，卯足了劲要撮全这次下乡游。

    上旬，彤与华日见恩爱，素月便设了鸿门宴，打算定下行程。彤冲口就说五一妹妹来旅游。月一时拿不准真与假，如果不是谙熟她的人。有一次彤说，她和华闹翻，儿子很支持。一次在外面吃饭，偶遇华，儿子居然装作不认识。素月惊诧：是你教的吧？彤否认。素月更瞠目结舌：一个五年级的男孩，一个月前还亲昵叫干爸的十一岁的男孩，真的如此世故？也许，这只印证了一句话：有多聪明的妈妈自然有多聪明的儿子。彤的变卦是月不曾料到的。追思，也许问题出在她和华的微妙关系上，这才是彤改变主意的真正主因吧。

    中旬，问：还去吗？彤反诘：我说不去了吗？月宽慰了。大家笑谈旅宿的安排。素笑：我家房子足够多的了。我妹妹也来电话问县政府的招待所还要不要留一间，带卫生间，那已是县城最好的“宾馆”了。彤不高兴：怎就留个房间给我？你们住哪我也住哪啊。彤也许怕特殊，但素也是一番好意：怕华住不习惯我家啊，乡下地，蚊子多。华是很儒雅的金领男人，习惯城市的干净与整洁。

    下旬，喝咖啡，华也在。月很直接地问：决定了吗？彤说华要赶在3日回来，公司的事情不能没人管。素月笑没事。又商议坐班车还是自驾车的问题。

    还有三天，彤还是没表态。月急了，去与不去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啊，至少素娘家得有所准备。月以为，去与不去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去，无非贪恋那里的山山水水，也是给孩子们聚一起疯玩的机会，更是给自己一起放飞的理由；不去，可能工作忙抽不出时间，也有可能是还有比乡下更舒雅更着迷的地方。道理不就这样简单浅显？

    早上，天色灰暗，转瞬又是倾盆大雨。伴随着声声雷，彤主动发话了：怕是五一也会下雨？素读出彤天气后的深层韵味，也说，彬（素的夫）5月1日有工作，2日才赶回。彤立刻接了话：都说彬不会空闲的，而华又是月初特忙。一个1日有工作，一个3日就得回来。彤又向着月：同学约我去中山，你去吗？月没好气：不去！心想：这么快就决定中山了？摆明是不想去乡下，却强调是彬的原因。想着朋友都推了，相约了一年的活动也不了了之，月竟有几分恼：我就没有火？你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大家都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直接说？非得要猜心猜肺的！

    两点了，彤又来电话解释，月不想再听，只忖思：肠子的弯与直哪种心累？直肠子说一是一，不会拐弯抹角，给人很真诚很直率的感觉。但肠子过直，也有弊端，就是太易得罪人；弯肠子则不同，不会轻易发话，什么事都能深藏不露。好比黄河水上的九十九道弯，弯肠子的人是打了九十九个结。每个结都环环相扣，轻易解不开。弯肠子和直肠子一起弯肠子觉得直肠子肤浅了，说话不成熟，想法太简单；而直肠子和弯肠子一起直肠子又认定弯肠子太复杂，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非得繁复，不透明；弯肠子和弯肠子一起是不是会好一些？不然，先不说别的，弯肠子和弯肠子都因情感不外露，就喜欢尖端的猜心猜肺的把戏。外人一看弯肠子的人很聪明，看问题深入，说话敏锐尖刻，甚至是一针见血的。但实际上这样的游戏很累心很伤肺。

    月是直肠子，感觉彤的弯肠子很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弯肠子的复杂与累心，才凸现弯的迂回曲折弯的千回百转，才让人领悟到自然的一切美好也因它的繁杂才更令人神往令人痴恋。平淡的生活如一泓恬静的甘泉，清冽却缺乏动感；跌宕的生活如波涛汹涌的大海，难得平静却气势恢弘。也许，生活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就像人的性情，是直肠子还是弯肠子，你选择了什么只说明你适合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