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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室的落地窗门占据半堵长墙,与健身房的东侧垂直,两排光亮玻璃墙夹击露台,反射日照,刺眼的光之大战。
“煊邬小姐您怎么来了?”他斜着嘴,笑容很僵硬。
“你那什么脸?”祭煊邬晃回圆桌前。饭店总管马上拉开椅子,恭候主子落坐。“我不能来,是不是!”她娇怒地问,瓷碗往桌面一摆,歪倒在碗碟上,流出浓稠液体。饭店总管赶紧扶正茶碗,擦净渍迹。
“我没这么说,”罗悦恢复笑容,摊摊手解释。“只是有点惊讶。您突然出现,来不及准备您喜欢的早餐”
“我刚在楼上吃过早餐了!”显然,这芳龄十八、美貌惊人、平时穿惯日式浴衣当居家服的么小姐,昨天或者更早前就到台湾了
是吗?罗悦看看祭煊邬身上朝颜花图样的浴衣,双唇抿了抿,想问。
“而侨櫎─”祭煊邬不让他开口,自顾自地说着。“芝麻糊很滋养,正好当我的早点!没人像你这样把早点的东西,拿来当早餐!”纤手拿起一块马来糕,看了看,大口咬下。
罗悦扬扬眉角,双手抱胸。“也没人像您一样,这么早就吃早点。”而且还是吃完早餐后马上吃唉,年轻女孩的胃口真好!
“罗悦!你很爱抬杠?”祭煊邬眯起美眸,粉拳拄着下巴,松开手指,糕点掉落盘中。“我正好无聊,想找你说说话。”她的嗓音慢悠悠地,像是潜在深海砂层里的危险生物,窜出来时还带着几伏特电压。
一阵莫名的哆嗦,让罗悦从脚底麻上头顶。“呵呵”干笑两声。“我先去穿整服装,免得失了礼。”他指指身上的浴巾,借口离开,一点都不想跟这位说什么就发生什么的“铁口小姐”谈心闲聊。
“等一下!”祭煊邬伸手拉住他。“你们罗家男儿有赤身裸体的本钱,小姐我不介意你这个样子”
“但是我介”
“你再不坐下会有‘女祸’上身!”
闻言,罗悦立即坐下,腰间的浴巾却已被祭煊邬扯了去。
“罗”贾志矜正巧打开卧室的门,看见起居室的景象,声音停在舌尖。
“她是谁?”祭煊邬讶异地眨眨眼,随手将浴巾一丢。饭店总管捡了起来,尴尬地交给罗悦。
祭煊邬目不转睛地盯住贾志矜,一会儿,瞪向罗悦,拔高嗓音:“你胆敢在这儿享乐!”站起身朝贾志矜走去。
罗悦围好浴巾,挡住祭煊邬。“小姐别闹了”嗓音有些无奈。
“她是谁?”祭煊邬质问,语气咄咄逼人。“你给我说!”
“罗悦”贾志矜走了过来,眸光静静地望着他的脸。“有人陪你吃早餐,我就先走了。”微微地向祭煊邬颔首,她一笑,笑容太潇洒
他们的关系无须共用早餐!罗悦眉头隐约纠了一下,觉得她穿高跟鞋走太快,恍眼间,竟在门口。
“贾”他叫道。
“我应该不会迟到”她转头,自水果盘里拿了一颗石榴,又笑:“早餐,我带走喽!”
门打开,一道影子撞了上来,撞掉她手上的石榴。石榴籽一粒一粒被爆裂的果壳抛洒出,晶莹透红的果肉像缔结婚约的宝石,喜气甜蜜,又像血滴,很涩吧
“女士”
淡色地毯上,红点艳丽,赤红的裂果壳像朵花,覆在男人鞋尖。
男人蓄长发,发丝微鬈,梳成整齐的马尾,束在颈后。他低头看着残破的石榴。“早餐吃这太伤胃”然后抬眸。
贾志矜看着他。“抱歉伤了先生的鞋。”
男人表情深沉,双眼出奇地黑亮。“这种东西,吃起来其实很涩。”
“一点都不甜美?”贾志矜淡笑轻语。
男人眸底射出一抹异样锋芒。
“始禧少爷,我马上收拾”饭店总管急步走来,弄走果壳,抽出布巾要擦男人的鞋。
“不用了,我待会儿换下再处理。”男人握住贾志矜的肩,长腿跨过地上的石榴,入门内。“你要”他的双眸没自她脸上移开,长指点了点门内门外。
“我要走了。”她拂开男人停留在她左肩的大掌,走到门外。
男人看着她娉婷生姿的背影,黑眸闪了闪,沉声命令。“余总管,送送美丽的女士。”
“是。”饭店总管跟了出去。
男人关上门。
“她是谁?”祭煊邬的声音冲了出来。
“三十秒美人儿。”男人道,从开门撞上她,到她离去,不过短短的瞬间,她的美已教他惊叹、臣服。所有美丽事物,在他眼里,都是需要确认、评分、加讪、计算的,只有她不需要!
“她从罗悦卧室里出来!”祭煊邬走到男人面前,告状似地道。
“哦?”男人眯起一眼,另一眼斜向罗悦。
罗悦耸耸肩,坐回圆桌前,迳自吃早餐。
男人收回视线,落在祭煊邬身上,大掌揉揉她头顶。“煊邬,别闹了你要罗悦一早不得安宁嗯?”
祭煊邬噘噘嘴,拨掉男人的手,旋回罗悦面前。“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得理不饶人的语气。
没完没了!罗悦闭一下眸,看着她,终于回了句。“女祸。”
“不得平静。”男人半卧在露台的躺椅上,跷着长腿,唇叼烟,吐出几口烟圈。
罗悦穿上t恤,绑紧裤头的绳带,回眸看一眼起居室里的祭煊邬。“您带煊邬小姐出远门,真教入敬佩。”
“罗悦,”男人对着天空眯起眼,放下夹烟的手,准确地将烧长的烟灰,弹进一旁矮桌上的锡制烟灰缸里。“跟我讲话不必客套。”
罗悦撇撇嘴,拿起矮桌上雕龙的精致烟盒,打开,拣了根烟,叼在唇中,大掌抓着椅靠,倾身凑向男人的红亮烟头,吸气点燃自己的烟。
“没有火吗!”祭煊邬跑了出来,用力丢出一个打火机。
罗悦回身接个正着。“会打死人的,”看看手中的金属物,他摇摇头,拖长嗓音:“煊邬小姐”
“男人借火的姿态真恶心!”祭煊邬严厉地指着罗悦。
“这是男人间的一种默契,叫做‘兄弟情谊’;何必想歪呢?”罗悦一副无辜的语气。
“他是我二哥祭、始、禧!”祭煊邬强调道,细腻的嗓音好尖锐,五指一张开,就像鹰爪,直想撕掉罗悦那伪装的表情。“不姓罗、没有跟你相同的脸!不是你罗悦的兄弟!”该死的“兄弟!”她暗骂;俏丽、微鬈的短发在阳光、晨风中掠动,光粒闪烁,燃了火似,明亮的五官气冲冲地。
“煊邬,”躺椅里的男人祭始禧,徐缓地挺起上身,端坐着。“这样讲话一点也不像你”他说话时,似乎谨守着一种分际,带有强烈的稳重感。
祭煊邬忿忿地抿咬红唇,蹙鼻哼了一声。“反正”看看自己的哥哥,再将视线定向罗悦时,口气又强硬了起来。“就是这张脸!下次再让我看到类似的行为,宁可把你打死!”她抢回罗悦手中的打火机,唰地关上拉门,愠怒地回起居室内。
罗悦看着玻璃门上那振翅的鹤形。“好大的怒气”他喃道,皱皱眉头。“我怎么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迁怒。”祭始禧按熄烟蒂,躺回椅座。“她来追‘逃夫’的,你小心点。”
“多谢提醒。”罗悦深深吸了口气,吐出的白烟模糊了他俊朗的脸孔。“我今日的境况,是被她说中的。”
“我从来不知道舍妹‘铁口直断’的能力是真的”祭始禧说:“听起来比较像是在抱怨我兄长对你不公?”
“嘿”罗悦扬起眉梢,摇摇手。“谁都知道我对冠礼少爷十足忠心,不会埋怨主子任何事的。”
祭始禧星眸半合。罗悦被放逐到台湾代理经营兄嫂的店,其实就是太过忠心,导致自身判断错误的结果。他沉吟地瞅着梯形架上的植物盆栽,有罗勒、有薄荷、有薰衣草一些具疗效的葯草。“少抽点烟。你祖母会不高兴的!”嗓音滑了出来。
“跟你碰面,就会尝这坏物!”罗悦一笑,捻熄指间的烟。“今年第一根,应该不是最后一根,毕竟被放逐的日子很苦闷。”
“不像那么回事嗯”祭始禧对他的自嘲不以为意,另有感兴趣的事。“说说那个从你卧室里出来的女士吧”
罗悦顿了顿,一向带笑的面容,神情正经,半晌不说话。
祭始禧坐了起来。两人互看许久,什么东西自彼此脑海窜过。他离开躺椅,与罗悦对立而站,道:“好久没领教罗家的武学,陪我练几下吧?”
罗悦脱掉身上的t恤,走进健身房的落地门内。
祭始禧拆下发束,旋身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