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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供品堆了心爱的小樱两手,看她有点吃力却甜甜的微笑“谢谢哥哥们呵”这些人高马大的男人们连骨头都软光了,几乎瘫在地上成了一堆泥。
“小樱!”趁着她还没开口,老板赶紧训人“告诉你多少次,不要跟这些家伙讲话,你就是不听!一个女孩子家跟这些粗鲁人”
“哥哥都是好人啊”甜脆脆的声音闹得老板骨头一酥,又让这一桌子供品堵得说不出话“大家都是好同事、好兄弟,为什么不说话嘛?伯伯,为什么嘛?”
她有些幽怨的皱起小脸,老板几乎忘记自己要训些什么,好半天才回魂“没有为什么!我跟你那死鬼老爸是过命的交情”说起来还是热泪盈眶“我怎么可以将可爱的小樱羊丢进狼群里?我怎么对得起你老爸呀?想当初在金门的时候”
想到那段同袍情深的日子真叫人肝胆相照,血脉为之沸腾啊“我跟你爸熬过了那种生不如死的训练,要不是他拉我一把,我早让共匪摸掉了”只听身后咀嚼的声音,看她吃得脸颊带着饭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呀!”
瑟缩了一下,水若樱娇娇的笑,讨好的说“伯伯,十八王公的油饭,就算冷了也很好吃喔。”她将整包油饭一送。
为什么我不继续教训她,世人其实人心叵测呢?居然和她坐在一起吃油饭?
“还有小笼包喔。”她忙着拿碗装酱料,还细心的帮他开了啤酒,往冰箱拿冰块和冰过的啤酒杯“这么热,喝啤酒最好了。伯伯,快吃嘛,你一定没吃晚餐呵会闹胃痛唉”
“小樱!”老板一把抱住她,哭了出来“你真是我女儿就好了!”
“伯伯!”如樱也含着泪“我是把你当爸爸的”
“小樱!”
“伯伯!”
看这对老小相拥而泣,卡车司机们咕哝着“真不公平我也喜欢小樱呀”一面发着牢騒打卡。
“就是嘛,死老头,只会霸着小樱不放”
“小樱是我们比象猛之花唉”
“我一辈子只爱小樱一个!”
“妈的,你撒泡尿照照好不好?”
“干!林辈看你不爽很久了!”
“钉孤枝啦!耙不敢?俗辣!”
“林辈输你,名字倒过来写啦,到外面来啦,谁怕谁?”
屋里哭得热闹,屋外也打得很热闹啊真是生气蓬勃的砂石场。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比象猛砂石场暨比象猛载运公司负责人石破天,望着对着他的小樱哈舌摇尾巴的汉子们皱眉。
石破天,五十二岁。正陷入严重的思考中。
水若樱是他过命同袍的二女,从未结婚的他,等于是亲手接生这个稚弱的小生命来到,世间的谁知道弟妹会生在砂石车上?抱住这个小生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管他将来娶不娶老婆有没有小孩,小樱在他生命中永远是第一个孩子。
后来他将全副心力都投注在砂石场和载运公司里头,的确没有时间娶妻生子。但是有小樱他就等于有了孩子。
小樱会爱车如命,大概是受了他的影响连路都走不稳,就已经让他那台没牌的哈雷载来载去他也一直很骄傲有这样懂车技巧高超的“女儿”
将来比象猛的一切,都会是小樱的!
但是他看看那群嚼槟榔抽烟喝酒打架赌博样样都来的司机部属,不禁头痛。这些家伙的居心他哪会不知道?若是有比较成材的家伙他也不排斥让小樱跟谁
偏偏半个也没有。
整天玩车,交游都是这群破烂不成材的东西他真怕会有负老友所托,害他可爱的小樱误入狼口
不!
他扶住双颊,嘴巴茫然的成了个0型,还真的有点像某幅名画。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小樱都二十六岁了,这样蹉跎下去,他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小小樱了
“喂,老弟,”他打给远在花莲的弟弟“还是忙不过来?好啦,我会调台车给你记不记得过年你跟我提的事情?”沉重的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你给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小樱!”
币了电话,他眼角有着晶莹的泪光。
小樱,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我不要去!”若樱的反应是意料之内的激动“我不要离开伯伯!”
她一把抱住石破天,哭得梨花带泪“我要在伯伯身边”
“小樱,听话”石破天被她哭得心都碎了。
“我不要听话!”小樱娇脆的声音被哭声弄得柔软“我要跟伯伯啦”
“我让你把小樱号开去!”
哭声低了一点。
“我的哈雷也给你!”
哭声又更低了些。
看她有反应,石破天神秘兮兮附在她耳边低语“还有,花东公路和滨海公路几乎没有车辆,可以飙个痛快喔。”
“会照相。”她的哭声停了,着魔似地望着东边。
“测速器的配置图,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眼泪奇异地全干了“什么时候出发?”
这下换石破天呜咽起来“我舍不得小樱呀!哇!”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东大中文系教授庄殊为抱着手臂,倚在他刚买的lexussc430跑车边,望着地磅站那群看来凶恶的司机老大沉思。
庄殊为,三十五岁,正陷入严重的思考中。
自从那天让水若樱帮他换过轮胎以后,他就没办法忘怀那个娇柔又神采奕奕的英姿。差点连老福特都舍不得卖,还是妈妈嫌车子占车库,他才忍痛卖掉的。
找到她要做什么呢?老实说,殊为也不知道。或许道个谢,请她吃顿饭吧?一个娇弱的小女生得靠跑砂石车维生,光想到这点就觉得她的身后一定有着浓重的生活阴影。
那么细弱的一双手臂不知道扛起怎样艰困的生活重担呀他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大家又是萍水相逢。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以报
只要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困难,或许可以拜托兄弟们想点办法,或者在公司替她安排个职位什么的总比当个危险又辛苦的砂石车司机好。
不过,怎么找她呢?
他只记得水若樱的载运公司事实上是想忘也忘不掉或许地磅站能够帮他一点忙。拜“比象猛”的威名,地磅站的人倒是很亲切,告诉他,现在正在量地磅的司机老大就是“比象猛”的人。
“不过,”地磅站的人小心翼翼的说“比象猛的人很名符其实喔先生,你要小心一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稳重的走向前,先点头示意。
“做什么?小子!”这群粗豪汉子看起来心情都不好。
“我想打听贵公司的一位小姐,”他没被吓到,仍然有礼的问“一位叫做水若樱的小姐”
“你找小樱做什么?”犀利的眼光几乎穿透他,问话的人像是闷雷似的吼着。
“是这样的,”他还是不急不徐,解释了整件事情“我只是想找水若樱小姐道个谢”
“的确是小樱会做的事情”声音软了下来,软得几乎滴出水,有人真的开始眼眶泛红。
“小樱你为什么要走?”有人真的嚎啕了。
走?他心惊的抬起头“水小姐过世了?”
“你才过世了!”没好气的吼他,又呜呜的哭起来“小樱被调到花莲的比象猛啦!”自顾自的哭成一团,一面死老头、臭老头的乱骂着。
再也问不出什么,庄殊为默默的思考着。
花莲?花莲也有比象猛?
看看这群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汉子,难道水小姐的困境连这样的粗鲁汉子都一掬同情之泪吗?
问题似乎有点严重。
他叉着手,继续陷入严重的思考。
假期结束,他该回学校报到了。开着簇新的sc430,这辆漂亮的跑车虽有着可伸缩的车篷,他却没有御风而行的冲动。
开玩笑,开车篷好接雨水吗?
打开音响,舒伯特的音乐流泻果然是顶级音响但是却不像以往能够抚慰他的心灵。
不行,他放心不下那个“孤苦”的小女生。
“喂,”他用了免持听筒“孝为,现在忙吗?”
“老哥?”再怎么兵荒马乱也比不上亲哥哥重要“怎么啦?有事?”
“想拜托你查一家载运公司。一家叫做比象猛的公司”
“别挂电话?细纾衣砩喜椋认竺停亢妹帧毙10咝说么筮肿抛欤袄细纾阒沼谙胪t乩垂拘病!?br>
“不是。查到没有?如果没有,等你有空的时候”
“慢点,我查到了,”孝为叹口气“看我累成这样,居然没半个兄弟要帮忙,是不是我做人很失败?好啦,比象猛,台北市xx路”
“不是台北,花莲的。”
“咦?你也知道花莲有分公司?”几时老哥除了故纸堆还关心外界的事情?“在玉里啦,离花莲还有九十九公里你要不要抄地址?”
玉里?他心头一动,他也住在玉里。“麻烦你。”
“老哥,你查这家公司干嘛?是不是这家公司犯了你?告诉老弟,一定整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告诉了他地址,好奇心几乎淹死了孝为。
“不是。”他那向来稳重沉着的大哥居然隐隐有了笑意“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以报。”
币了电话,孝为还莫名其妙。他亲爱的大哥是不是念书念呆了?载运公司给他啥恩惠?“读书人的头脑真难理解”他咕哝着,继续为了庄家的事业拼死拼活。
既然在玉里,事情就好办了。殊为微笑着,一路保持着五十公里的速度,稳稳的前行。
舒伯特的云雀,听起来多么雀跃。让他想起那副甜甜的嗓音,和敏捷如云雀的行动。
我们会再见面的很快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笑得多么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