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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头:“就依你的意思。”目光电扫,从劫军、劫真面上掠过。劫真正自犹疑不定,却听劫军咬牙道:“我随父亲。”
众人皆感意外。劫真躲避着堂妹与二叔热切的目光,半晌才涩声道:“我我也跟父亲一块儿上山。”劫苹难掩失望,却没多说什么。
劫惊雷面无表情,霍然转身,冷冷抛下一句:“少时我在大厅会见三家使者,宣布庄主退位之事。你们几个准备准备,别来迟了!”魁梧的背影穿出门去,宛若一堵黑沉沉的山。
劫兆呆呆站着,一动也不动。他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居然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劫兆忽然觉得十分荒谬可笑,想着想着,忍不住便笑了起来,劫军怒火正炽,转头暴喝:“混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添乱!”挥拳便要殴打。劫真一把将他格住,怒道:“老二!你还讲不讲理?”
“都给我闭嘴!”劫震把手一挥,两人登时不敢再闹。“下去罢。我累啦,心思很乱,想一个人静一静。”
劫苹柔声道:“大伯,我让人给您炖些补中益气的汤品。阿苹藏有几帖方子,日常都张罗着给我阿爹饮用,很有效的。”劫震神色略为松缓,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疲惫:“好孩子。
我女儿要是有你一半贴心,什么江湖争霸、正邪消长我也不理啦,还不如归隐田园,颐养天年为好。”劫苹微微一笑,颔首道:“大伯半生辛苦,勳业显赫,把身子都累垮啦,本该好生休息调养才是。
待身子大好了,也才能再统领江湖正道,扫荡邪氛。”福了半幅,偕劫真等退出书斋。才到院里,劫军便横眉竖目,冲劫苹一瞪眼:“呸!谁要你来卖好了?”
劫苹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婉言劝道:“二哥伤势未癒,别要轻易动气。我阿爹是好是歹,日后二哥总能明白,眼下莫与小妹生气,以免伤了身子。”
劫军把手一摔,矛头转向劫真。“父亲说他走火入魔之事,世上只有三人知晓,你镇日在父亲身边打转,定也在三人数内。说!是不是你将秘密卖给了旁人?”
劫真剑眉一挑,俊脸涨红,怒道:“侯盛也知此事,你怎不说是他!我同与父亲往天城山隐居,泄漏秘密对我有什么好处?日前父亲闻知老祖噩耗,当场晕厥,是你嚷着要找大夫,我一力拦阻要说泄密,你也脱不了干系!”
劫军冷笑:“我自会去找侯盛问明白。你莫以为巴上了你妹子,便妄想坐上家主的大位!”撇下两人,怒腾腾的跨出院去。言者无心,劫真、劫苹面上却俱是一热,转头不见劫兆的踪影,偌大的院里只余兄妹二人,尴尬更甚。中宸州的礼法不禁姑表结亲,依照“同姓不婚”的民间习俗,堂兄妹无法结为夫妇,然而劫家原本出自西境边陲,据说在西贺州的蛮族部落里不仅表兄妹可以成亲,连同父族的堂兄妹亦可结为连理。
昔日照日山庄尚在云阳县之时,因习蛮俗,多有堂兄妹通婚的例子。迄今云阳老宅那边偶尔也还有这种情形,只是天圣朝教化普及,人民渐渐引以为耻,视之为乱伦。
劫军的亲生父母便同是族内之人,因此西陲血统分外鲜明,天生骁勇,冲口说出这话,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劫真、劫苹却都是身受中京贵族教育长大的,劫军之言,形同诬指他二人乱伦通奸。
明明是污蔑已极,听在劫苹耳里,除了羞耻之外,却另有一股脸红心跳的异样,身子不禁有些发热发软。她见劫真气得发抖,敛了敛神,柔声道:“事起突然,也难怪二哥如此生气。三哥三哥休恼。”
劫真摇了摇头,低声道:“妹妹远来辛苦,还是先休息片刻。”说着引她往后进走去。劫苹幼时长住绥平府,在府内有间专供她休憩的小厢院,虽久未入京,依旧轻车熟路,两人一路并肩无话,劫真陪她进了厢房,唤侍女下去准备衣被妆奁,亲自为妹妹系帘推窗,低头道:“妹妹好生歇息,我不打扰了。”
“三哥!”劫苹轻轻唤住,见他俊目迎来,芳心一动,拧着手绢定定神,微笑抚慰:“我阿爹虽代了家主大位,不过我知他没有权位之心,我又是女流,终不能继承照日山庄的基业。
三哥随大伯上山,是尽人子之孝,份属当然。只是大好男儿,却不能囿于亲慈膝下,须得移孝作忠,为劫家、为武林尽一份心力,也才算是对得起大伯与我阿爹的期望。”
“三哥勿要灰心,最迟在三个月内,我阿爹定派人将三哥接返,委以重任。”劫真一愕,苦笑摇头。
“妹妹多心啦!我不烦恼这事。”这下轮到劫苹微感错愕。近几年劫震老病缠身,绥平府其实是由劫真一手运筹,她原以为三哥突然失去大权,被迫随父上山隐居,心中必定愤恨难平,不想却为别事烦恼。
眼见劫真皱眉摇摇头、转身便走,劫苹忽有些心绪不宁,起身轻轻拉住三哥的衣角,柔声道:“三哥若不嫌妹妹蠢笨,阿苹愿意替三哥分担心事。”劫真低头不语,片刻才叹了口气。
“我常常在想,倘若有天我舍下了府里的一切,又该何去何从?现下我明白啦!原来我不想去天城山,宁可回云阳去。”
劫苹冰雪聪明,与劫军的前言相对应,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清秀的小脑袋瓜里嗡嗡乱响,红云飞上浅褐色的细致面颊,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