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当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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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和远隔千里的福州刘老师通电话时的偶感。

    刘老师和我是同行，素不相识，从未会面，只是我的几篇文章落入他手，他很赏识。他和我通电话时说我的文章就在他案头，他很想和我讨论其中的几个问题。那时他很耐心，问得很细，见解独特，我们谈得很有味，很长时间。和刘老师的通话使我受益匪浅，不禁慨叹甘当马尾了。

    宁当鸡首，不做马尾是当官人的高明。前些年教学的同行时有跳下三尺讲台从而入仕胥吏一方，确实牛气；而今同行们多委志辱身能在低一格的学校做个校长，便洋洋自得。妻总是埋怨我“凭你的能耐何不弄个一职半官。”我不懂当官的学问，更不察那“牛气”那“自得”的味道，赧然地回答“我不是那块料。”

    教书十多年，同事们退的退，撤的撤，猛然间自己已经坐上了学科“老大”的位子。领导的器重，同事的恭维，何等风光与体面！年长的一句“好好干，有前途”那神气实在叫人鼓不起“向前辈致敬”的勇气；年轻者见面淡然一句“党老师”便匆匆而去，仿佛在暗示“闲话少叙”“我还忙我的事”领导辞恳言切“你要带好这科的头”这头实实难带！政治巨头，自有风光；金融寡头，自觉气壮；学科领头，名符其实的“寡头”回想自己刚毕业从教那段时日倍感荣幸。同学科的老师们资深学高，教学能手，中年骨干比比皆是，置身其中常常有“谈笑有洪儒”的满足。搞教研，钻学问有的是勇气、力量。仿佛自己手里握着一杆锋利的矛，他们正是矛尖的锋刃。

    坐上了“老大”的位子，没有唯吾马首是瞻的自夸，反而感到无马首可瞻的迷惘孤单。正如上中学时，学校抽了各班的尖子生组建了一个“精英班”一下子像是在寒冷的冬天从暖烘烘的房子撤走了一盆碳火，班级变得冰冷失色，我那时心境凄凉，莫名的失落。如今搞教研写篇论文，业余搞点创作，苦于无人指导，没有争鸣，整天抄教案，上课和千篇一律的作文批改弄得人索然无趣。枯燥，呆板；呆板，枯燥有时乐陶陶地拿篇文章给人看，讨来的不是“好好”的没楞两可，便是漫不经心的“哗啦啦”地乱翻，甚或不屑一顾的讥讽。自己不愿为“马首”总希望与年轻人多靠拢，目的是借他们这股风能吹起自我进取的帆，可愿望难遂。年轻人要么表现出自谦，矜持或保守，要么就是懒惰而自甘沉沦了。他们或许是自作聪明、自我保护；或许自惭形秽、甘拜下风；或许不以为然，不服气吧！

    不服气倒是好的。“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好在文人相轻不相妒，虽然彼此间评头论足，是是非非，喜人的却是穷则辩，辩则通，通而明的知识长进。有争鸣毕竟荣幸！东汉的王充更高明，他认为能说一经者为儒生，博览古今者为通人，采掇传书以上书奏记者为文人，能精思著闻，连缀成篇者为鸿濡。且不说我辈一介儒生，上有通人，不及文人，难致鸿儒，如此四平八稳！身当此境，居于顶尖，俯不得携“幼”仰无所企攀，盼左右没人并肩，真切地感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不应羡慕名人的地位，不该过份自卑自己不如他人，不要为追求名誉不择手段，坐一把“老大”的交椅，别有一番苦衷。“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聚天地元气之精，集众美于一身的屈大夫响彻于楚天之上的一声长吟，他那心灵的寂寞谁人体察？煌煌史记昭示着司马迁的人生风流，他那含诟忍辱发愤著书的隐隐痛楚，几人感知？“徘徊六合无相知”的李太白“一身竟无托，远与孤蓬征”的孤独谁人觉晓？身高位显的欧阳修、范仲淹其言“微斯人，吾谁与归”“游人知从太守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也透露出知音难觅的忧愁，中国现代文学的开山鼻祖顶尖名人鲁迅，也有过“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凄凉

    写到此，我想起“有人不喜欢你”的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很出名的歌手乘车时忘记带钱，她对出租车司机说我是鬃，没想到司机没买她的帐，淡然一句“记住，有人不喜欢你”还是平凡些好。还是平凡些好吗？暑假期间来到一家民办学校应聘，尽量把自己说得“不平凡”可这就中了“朋友多了路好走。”不如相信一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这几天，学校开展“群教群评”一节课讲完，教研组长杨老师“捉了不少虫”语重心长，走时还送给我几篇文章，是他写的，因此我又想起福州的刘老师。

    杨老师，你想认识刘老师吗？三人行，我甘当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