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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天
左苍南抬头看向枝头缤纷的花朵,过两日,花期便过了,这些桃花也该谢了吧
扬月
或者该称她为——武姗姗!
她是十二年前,名震大江南北著名的武师武明之女。若不是他,她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或许早已经嫁入官家,相夫教子。心中的感觉是庆幸的,这么多年来,她是“风间门”的药师扬月,而不是武家坐于阁楼绣花的武姗姗。
该让她知道吗?知道后她会怎样呢?想必是极痛苦吧。手中的树枝折断,他闭闭眼,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独占了她这么久,该知足了。他一向不逃避现实的不是吗?他手上的青筋渐渐鼓起。他终究是个极度自私的男人。
此时,他的唇角泛起冷笑。
十二年前,他在武家豪华的大厅一剑刺死了武明。而当时年仅七岁的她就在旁边,现在他,仍能清楚地记起她流血额头下那双空洞的大眼,他抽出剑时,她已经昏死过去。不过七岁大的小女孩,能受多大刺激
两年之后,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已变成了小乞儿的扬月——衣衫褴褛,全身脏污不堪,骨瘦如柴。再见他时,她又被吓昏了。这所有的一切挑起了他的同情心,他带她回到“风间门”所以是一时心软,只是一时心软
“大哥,原来你在这儿。”清澈的声音在桃林中飘扬。
他转身。
“我正找你呢。”扬月走近他,将洗好的衣衫拿出“洗好了,前些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见到你。”
左苍南看向她左额上方粉红色的疤痕,伸手轻抚——十二年前,若不是这块疤,那晚她恐怕也遇害了。想来,他还真该感谢武明,那日武明拿她挡他的剑,留下的疤痕居然救了她一命。想必是凶手见她满面鲜血地倒在地上,以为是死人,也懒得补上一刀,若不是这块疤——如今的她怕早已是孤魂野鬼他的目光转寒。
“大哥,”扬月未曾留意到他的异状“我替你做件新衫子可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含羞带怯的如玉面容,是他在她眼前杀了她父亲,令她的生活完全变样。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风间门”的人,他还要自私地独占她一辈子吗?是自私地让她与杀父仇人共度一辈子吗?自私地让她成为杀父仇人的妻子,为毁了她一生的人生下后代吗?
他不可抑制地笑出声,轻柔的笑声让扬月心中感到寒意。
“大哥?”
他轻抚她的疤痕,开口:“知道这个疤痕是怎样来的吗?”
“大哥?”她迷惑着,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到它。
“那,”他靠近她“我告诉你可好?”
扬月没由来地心一颤,说不出来的排斥感充斥心间,她退开两步:“不要说这些好不好?”
“怎么?”左苍南看她低垂的脸,轻笑“不想知道以前的事?”
扬月再退开一步,不语。
“小月。”
“你是讨厌我了吗?”她再退开两步,背抵到树干。
“怎么说?”他眯起眼。
“大哥最近老是说些奇怪的话,若是讨厌扬月我以后不来烦大哥便是。”她别开眼不去看他,这样自己可能会好受一点,倘若倘若大哥真的厌了她她该怎么办
一阵温暖,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胸怀。
“我何时说过讨厌你?”他带笑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扬起。
“若大哥真的厌了我我会难过到死。”她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爽味道。
他的目光渐渐深沉。
“大哥”她抬头看他。
“嗯?”他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
“你吻我可好?”她的脸娇如桃花。
他唇边泛起笑意,轻抚她纤细的腰,笑看着怀中的人。
“大哥”她的脸早是红云一片。
他俯身吻她,拥着她的手收紧,她的手上仍抱着洗好的衣衫。春风吹过,花瓣落于两人身上。
“大哥”他放开她之后,她在他怀中平复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他笑,轻弹她如红云般的脸:“什么时候,你才不会脸红?”
扬月将脸埋入他怀中,笑出声。
“你怕我吗?”
她微惊,抬头看他:“我怎么会怕大哥呢?”
“以前呢?”他笑。
扬月眨眨眼,老实地点头。
他不再开口,目光看向远处。
“大哥。”她学着他平日对她一样,碰了碰他的唇,又迅速收回手,脸上红云一片。
左苍南笑出声,将她的手握入手中,看她娇艳的脸怕是一辈子也看不厌的——只是,他与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吗?
“你是因为阿日才一直要我想以前的事吗?”她看他。
他的目光渐渐冰冷,握住她手的动作却依旧轻柔。
“大哥”她迟疑着。
“说。”他将目光移至远处。
“可不可以不要问我以前的事?也不要告诉我什么?”她轻声开口。
他笑,眼中的寒气结成不化的冰:“你不是永川。”
“啊?”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冰冷的眼眸让她心口一寒
“你会想起来的,”他靠近她的脸“小月。”
“大哥”她的问题消失在他唇边。
到底怎么回事呀
被他的吻迷乱了心神的扬月再也无力思考。然而,心上终于还是浮现出不安。
扬日离开“风间门”已经三日了。
他还会回来吗?
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他会有自己的责任或许还会有自己的家人,阿日会如何选择呢?扬日身上应该背负着很重大的责任吧,所以才会那样急切地想知道以前的事。
她是不同的,她并不那么想知道以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在“风间门”的十年是快乐的,现在又有了大哥,这些记忆已足够让她回味一辈子了。以前的事,既然已经忘掉,就当是上辈子发生的——因为现在的她真的很幸福!只是,大哥为什么坚持要她想起以前的事呢?她一向猜不透大哥的心思,心里又涌出那种悲哀的无力感。
她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一切总会好的不是吗?她铺好所有的药草,看了看太阳,站起身,揉了揉已有些酸痛的腰。每个月铺晒一次药草是很费力又费时的。
“很累?”身后响起熟悉的男音。
“大哥?”她转身。
他笑,走近在晨光中有如精灵一般的扬月,手抚上她的腰:“很疼?”
她笑:“也不算,只是有些酸罢了。大哥,你今天不出谷吗?”昨日听永川说,大哥今日会出谷。
他摇头,看了看地上她铺得规规矩矩的一大片药草。
“大哥,”扬月看他“阿日会回来吧?”左苍南收回目光,看着她的脸,笑而不语。
得不到他的回答,扬月转过身,加重语气:“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唇角继续上扬,为她孩子气的动作,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若是你,你会回来吗?”
她转身,看他:“大哥,我并不想离开‘风间门’。”她停顿一下“也不想知道以前的事。”
“为什么?”
“我现在很幸福啊!”她笑,发丝在空中微微飞扬。
他无言地将目光移向远方,她当真是对他,对“风间门”死心塌地了。唇边泛出冷笑,若她得知一切后,这份死心塌地会转为何种情绪呢?
他真是自私到底,也残忍到底了!
十二年前在她面前杀了她的父亲,十二年后又准备再狠狠地伤她一次。
左苍南置于身侧的手握成拳。
无意伤她,然而,在她短暂的十九年的生命中,伤她至深的人,始终也终将会是他。
“大哥?”扬月拉拉他的衣袖。近来的大哥,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他看向她,目光渐柔。
“为什么让阿日去找绯丹姐?”她开口。
他笑,有些漫不经心地玩弄她的头发。
“大哥?”
他笑,看入她圆圆的眼中。
“扬日与绯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龙发海运?”
“没错,全国最大的‘龙发海运’便是万德所有。”
“但‘龙发海运’的东家不是金万龙吗?”扬日皱眉。
“金万龙便是万德。”绯丹唇边泛出冷笑。
“为何大哥让我俩出手?”扬日看她冷艳的脸。
绯丹冰冷的表情与左苍南如出一辙:“大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扬日看向窗外,不语。
“三日后动手,成吗?”绯丹看他。
扬日点头,开口:“绯丹,或许我不该问你。”他转头看她“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绯丹眼光闪烁几下,并不答话。
“你有杀气,绯丹。‘风间门’的人是不会这样的,你与他有仇?”
绯丹冰艳的脸上寒气更甚,那张脸——万德那张脸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母亲在逃亡过程中所受的百般凌辱她的双拳微微颤抖,手指关节开始泛白。
“对不起。”扬日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我不该问。”
屋内一阵沉默。
“他杀了我爹。”绯丹在许久之后,冷冷地开口。
扬日微微惊讶,扭头看她。
“我爹生前与万德等人是结拜兄弟,盗墓起家。后来,我爹为了大娘而金盘洗手。”她扯开一个冷笑“我娘是妾。”
扬日看她,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万德他们为了一个巨额宝藏将我爹杀了,连同大娘一家,亲手杀了我爹的便是万德。所有的事,也都是他策划的,我娘是妾,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她冷笑“也幸亏爹终其一生只钟爱他的原配夫人,与我娘只是酒醉误事,他是不愿让娘住在宅子中的,所以我和娘可以逃过一劫。”
绯丹闭闭有些发热的眼。娘的一生只爱爹——直至到死,虽然怨他的薄情,却在临死还记挂着他。在与奉崇威十来年的有名无实的婚缘中,他没有亏待她们母女,住上好的宅院,成群的下人,用不完的银两,却始终不肯接娘与她回奉家认祖归宗。娘夜夜都哭,日日都盼,奉崇威却始终不曾再出现过。妾啊她苦笑,她与娘的命运竟是如此地相似?而奉崇威与左苍南又是何其相似,真心只给一人,却对其他人冷若冰霜。
“绯丹。”扬日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淡淡一笑,扭头看他“你还很好奇我为何会到左苍南的‘风间门’吧?”
扬日看她。
“兄妹?”
左苍南微笑着点点头。
是兄妹吗?
这便对了,为什么整个“风间门”绯丹独和扬日亲近原来原来是血浓于水。
“绯丹姐知道阿日是她哥哥的事吗?”
他摇头。
这便是血亲之情吗?即使不知道彼此是亲人,却仍有某种特别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产生,仍想彼此亲近。
“真好”她眨眨眼“阿日有一个妹妹,绯丹姐有个哥哥。”她开始有些好奇了,这种奇特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的目光逐渐深沉,锁住她闪着光芒的大眼:“你也有亲人。”
“大哥你知道?我当真也有兄弟姐妹吗?”她眼中的光彩更加灿烂。
“当然。”他唇边的笑意加深,眼中却渐渐地冷却。
不曾留意到他的眼光,扬月轻叹口气,低下头,她对这些毫无记忆。
“扬日、永川,我早已将他们看成兄长,尤其是阿日,”她笑“更像我的哥哥,红菱就像我妹妹一样,这便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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