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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黑色替正厅命名,似乎极为少见。
“因为这个名称,直接表达了染色技术的意境啊。”
“那偏厅呢?”连震永忍不住好奇道。
‘偏厅名为三颛厅。”曲同心笑语嫣然地道:“夹缀、绞绥、蜡缜是曲家染坊最主要的三种印染方法,所以取为三撷厅。”
听了曲同心的解说之后,连震永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应该对曲同心改观。或许曲同心真的不笨,只是太过单纯,有时行事不加思考罢了。
“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连震永忍不住道。
“我家可是名闻天下的‘曲家染坊’呢!”曲同心说出这话对,可是一点也不害臊。“不过,这用说的我是在行,但是技术嘛,可就差远了。”
曲同心踏著轻快的脚步,拉著连震永跨过苑门,继续往蓝绽居定去。
此时苑内已有两名青衣丫鬟候在:一旁,一见两人到来,忙迎上前,对两人一福。
曲同心指著左边的丫鬟。“这是天青。”接著曲同心转向右边的丫鬟又道:“这是云青。你们待在府里的这段期间,她们都会在这伺候著。”
连震永这才想起在彩槐园的那两名丫鬟,一个唤白珂,一个名白玫。
“府内连婢仆的名字,也都与颜色有关吗?”
对连震永的好奇,曲同心相当开心。“没错。婢仆人府后,阿爹都会依个人的工作内容重新命名。”
“那管事及其它职务的家仆呢?’这实在令连震永好奇。
“当然也是一样的。”曲同心闪著晶亮的大眼,继续兴致勃勃地道:“老管事名曲大缙,帐房老伯名曲亮姓。缙是大红色,珪则是应和钱财的金色。”
没想到给婢仆取名也这么讲究,要是换成他,大概只会取简单的小红、小青之类的吧?此时连震永不得不对曲老爷子的文采感到佩服,对于自己能幸运人得府来,深觉侥幸。
不过,虽然连震永对曲老爷子的文采相当佩服,但也不得不让他觉得,这曲老爷子还真是闲哪。
连震永拉回心神,但在见了两个丫鬟的青衣穿著后。又忍不住问:
“丫鬟的穿著,是否也依照做事的内容而定?”
曲同心开心地点了点头,显然相当欣喜连震永注意到这些安排。
“蓝绽居的丫鬟穿天青色,苏枋苑的丫鬟穿水红色,郁香阁的穿牙黄色,绢云舫的穿月白色,还有黟墨楼的穿皂玄色。”
“都是些比较浅的颜色。”连震永不得不注意到这一点。
“没错。颜色愈重,职位愈高。”曲同心笑道:“像是缙伯就穿枣红色;看到穿金色的,就一定是帐房役伯了。”
“那适才园里两个穿白衣的丫鬟,就是在绢云舫做事的喽?”连震永推测道。
“没错。那两个臭丫头,是我的大丫鬟。”曲同心皱起鼻子,洋装恼怒地说道。
“所以你住在绢云肪。”真是一点也不难猜。
“没错。”曲同心笑得更开怀了,很是欣喜连震永对曲府展现的兴趣。
“那为何称作舫?你住在船上?”连震永质疑。
“当然不是。但是也相去不远。”曲同心咯咯笑了起来。“绢云舫建在湖上,所以阿爹便取了舫字作名。”
连震永点了点头。正当两人开心地谈论著关于织染的话题时,曲大缙领著吕昆阳、阮松青及南柏郁人苑来。
原来三人一来到曲府门外,见不著候在巷口的连震永,又见曲府的门扉大开,心思一转,便明白了。没有任何犹豫,三人马上登门造访。
吕昆阳一见连震永,忍不住打趣道:
“看来你已经望穿门扉了。”
连震永当然明白吕昆阳的暗喻,虽然他也挺佩服自己能闯过曲老爷子设下的第一关,但以曲老爷子的态度看来,后面可还困难重重呢。关于他与曲老爷子斗智的那段,连震永并不想在曲同心面前提起,于是便转移了这个话题。
“同心正在跟我解释曲府内人事物的名称,你们一定会感到兴趣。”连震永领头朝苑内的青石桌椅走去。
吕昆阳当然一听便明白了连震永的暗示,当下便压下了对连震永是如何人府的好奇,改而回道:
“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境吗?”
跟随著吕昆阳身后,曲同心、阮松青及南柏郁也跟上前去,并纷纷在石椅上落坐。
“我再让同心向大家解说一遍,大家也可以猜猜看,的确是别有深意。”连震永笑着回答,然后便示意曲同心将府内各园圃、仆人衣著、还有名字的特别之处,再次跟众人解说。
五人同坐苑内,免不了又是一阵嘻笑怒骂,众人的心情均相当愉快;一直到黄昏时刻,大夥才各自回房休息。曲同心踏著轻快的脚步离去,开心地等待晚膳时刻到来。
晚膳的气氛非常热络,除了曲老爷子及曲同心外,在坐的当然还有连震永、吕昆阳、阮松青及南柏郁。
曲老爷子客气和善地层现出待客的热情,众人也不客气地开始大啖桌上美食。
“同心啊,你到酒窖去取三亚酒来。这客至远方来,咱一定要好好招待。”曲老爷子看似开怀地对曲同心道。
曲老爷子话一出口,连震永便有了预感,这令他担心的第二关,看来即将登场了。
曲同心欣喜于阿爹对连震永等人的重视,尤其是对连震永似乎特别喜欢,这让曲同心开心不已;却也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当曲老爷子一提出要她至酒窖取酒的要求时,曲同心马上应允,并兴高采烈地离去,以致于没有去深思,明明还有在场伺候的婢仆,为何却偏要她去?
曲同心一离厅,晚膳的气氛马上由热转寒。曲老爷子变脸如翻书,原先热切的笑容,此时早变了样。但连震永等人并不意外,因为连震永早私下将他如何人曲府的过程告诉了吕昆阳等人,所以当曲老爷子于此时现出怒容时,连震永等人均不感惊讶。
连震永正等著曲老爷子出招;而吕昆阳等人,则像没事人般地继续吃著饭菜。此事并无他人置喙的余地,就如同之前,这是连震永自己的仗,他必须得自己去迎战。
只见曲老爷子紧盯著面前的烤鸭,那烤鸭已烤得外皮酥脆、油亮诱人,曲老爷子突然忿忿地一箸插上烤鸭,嘴里不满地道:
“徒具漂亮外皮。”意指无肉,暗批连震永只剩外表好看。
只见连震永摇了摇头,跟著夹起一片烤鸭。他先是将烤鸭取至鼻端前闻了闻,接著才道:
“另含真材实料。”这烤鸭可不是普通烤鸭,而是先以数十种香料腌渍,还要在表层涂上蜜汁,才能烤得出如此油亮的外表及诱人的馨香呢。
曲老爷子闷著一肚子气不好发作,引得额际青筋直跳,但二并未就此作罢,改而故意推开面前的饭碗。
“尚未人口,不知饭馊。”这是在暗示连震永可能人品极差,二是曲同心还没嫁给他,不清楚罢了。
不同于曲老爷子的举动,连震永反而端起面前的饭碗,狠狠扒了口饭人嘴后道:
“切莫拒尝,才晓米优。”连震永边说边摇了摇手上的筷子,提醒曲老爷子千万不要先人为主地反对,他保证曲同心嫁给他后,便会知晓他的好处啦!
连震永实在太佩服自己啦!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文采也不三呢,就连低头吃饭的吕昆阳三人,也忍不住嘴角含笑。这得意之余,连震永决定点点曲老爷子。
“墙底女儿酒,早晚要拆封。”他是在提醒曲老爷子,别忘了曲同心迟早要嫁人他连家的这个事实。
没想到曲老爷子一听,胡子一吹,哼了出声道:“此坛不拆封,留作陈酒酿。”
这可不行。连震永赶紧接道:“留待旁人挖墙脚,不如当初窿佳婿。”
好个伶牙俐齿的毛头!
“佳婿无,贼人有毛。”曲老爷子眼皮直抽,差点拍桌而起。
对曲老爷子的固执,连震永摇了摇头后道:“莫待佳婿成贼人,空留酒瓮无酒尝。”
这老头怎么还如此冥顽不灵?这墙脚早晚也是要被他挖的,不如早点接受的好,不是?
连震永的一番话,听得吕昆阳等人差点喷饭,却让曲老爷子气得差点吐血。
连震永看了曲老爷子真的要恼羞成怒了,只好缓下口气道:
“有诚缔结约盟。”他是真的还满开心能娶曲同心的,至少,三同心并下令他讨厌。
连震永的话并没有安抚到曲老爷子,只见曲老爷子“哼”地一言道:
“不孝独留孤老。”
原来,这才是曲老爷子频频阻挠的真正原因。连震永这下也同情起曲老爷子来了。想想,曲老爷子的妻子走了,而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女儿又老想着要出嫁;若真的让曲同心嫁了,那曲老爷子可真要成为孤单老人一个了。尤其这建州到苏州,又不是走个几条街便能到得了的,这让连震永也苦恼了起来。
连震永怜悯的眼神,让曲老爷子明白了自己在不经意间所透露出的讯息。他先是恼怒地拿桌上的饭菜出气,在将一条上好的白鲳戳得满身洞之后,曲老爷子才泄了气般地垂下双肩,突然,曲老爷子意外地缓缓开口道:
“养女十八身旁伴,拱手让人徒心酸。”这酸,岂是旁人尝得出来的!
这个时候,连震永也无法开口强求了;他不禁犹豫了起来:若要他放弃娶曲同心,他是否做得到?连震永坦白承认,现在的他,的确是做不到。那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拖著吗?这可也不行啊!突然之间,连府满园子小表到处乱窜的影像闪人了他的脑海。连震永展笑乐道:
“弄孙三五膝上坐,得陇望蜀乐开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连震永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般地击人曲老爷子的心,只见曲老爷子原本消极的面容陡现光亮,这让连震永也跟著开心了起来。看来,第二关他也赢了,而且,顺利的话,应该不会再有第三关、第四关出现了吧?
只不过,连震永开心得太早,谁知曲老爷子眨眼间又不甘了起来。
“此去一别三五年,人生得几年?”曲老爷子马上回复了一开始的冷脸,看来连震永还有得受折磨了。
就在此时,曲同心取了酒进来,众人赶忙说笑谈话,低迷的气氛转瞬便热络了起来。这冷热的转换,曲同心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她实在是太开心了,以致于忽略了曲老爷子笑脸下的悲苦,也看不出连震永眼底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