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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连姓屈的都不是本派对手,弄得铩羽而归,你就更别提了,固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你年岁虽不大,但也该逾越‘初生之犊’的阶段啦,人的性命只有一条,何苦白白糟塌?”
任霜白道:
“江先生,我今天来到这里,决不是贸然从事,亦非单凭血气之勇,这期间,乃经过-段很长时间的考虑,大约你料不到!我是考虑了九年才来!”
江哲甫脸色微变,语气也凝重起来:
“如此,你当算处心积虑了”
任霜白道:
“所以,你不必劝我逃命,也不必虚言恫吓,不见真章,我是决计不会罢休的”
江哲甫搓搓双手,道:
“你想到过没有?老弟台,你可能比不上屈寂的运道!”
任霜白:
“我凭的是本领,不是运道,江先生。”
吸一口气,江哲甫道:
“好吧,这可是你执迷不悟,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
仟霜白道:
“你宽念,江先生,生死由己,岂可怨人?”
江哲甫大声道:
“外面请,你且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略一犹豫,任霜白道:
“冤有头、债有主,江先生,我找的是令师兄商宝桐,你又何须为他顶缸?刀枪无眼,万一有所失闪,届不遗憾?”
阴沉沉的一笑,江哲甫道:
“任老弟,你也未免把自己高估了,咱们俩,谁待回老家归宗认祖还不敢说呢;过得我这一关,本派掌门人自会超度于你,过不了我这一关,我大师兄跟前,尚有你拨弄的余地么?”
任霜白道:
“江先生既然这么说,我就只有得罪了。”
朝外一摆手,江哲甫生硬的道:
“厅前赐教吧。”
二人相继步出厅门,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静静肃立着五条身影,待到他们落阶而下,墙脚处火折子连连闪亮,六支松枝火把倏忽燃起,青红色的焰苗随风摇晃,便也将院落中的人影映眩得扭曲错叠了。
这个场面,明摆着‘霞飞派’已有准备,江哲甫的出见,不过是先礼后兵的一步棋,任霜白甚至怀疑,可能当他叩门报名的那-刻,对方已暗里安排下对应之策,打着‘请君入瓮’的主意了。
江哲甫故做淡然之状,也不替任霜白引见任何一人,只住院中闲闲一站,不慌不忙的微拂衣袖,半扬起一张大脸:
“你说吧,要怎么个较试法?”
任霜白两眼平视,道:
“用不着讲究方式?江先生,三十六般武艺随人应用,总以摆平对方为唯-原则,这样也免了截长补短,偷机取巧的顾虑。”
哼了一声,江哲甫道:
“你的意思,是各凭本事,任由发挥了?”
任霜白颔首:
“不错”
肃立着的五人中,有个黄皮寡瘦、蓄两撇鼠须的仁兄,施施然越众而出,眼睛盯着任霜白,嘴坚却在对江哲甫说话:
“二师兄,杀鸡犯不上使牛力,这号角儿,就交给师弟我发落了吧。”
江哲甫“嗯”了一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老七,你估量着行么?”
摸摸胡须,这位仁兄嘿嘿笑道:
“那一年,左纪长的场子是我踹的,今晚上碰巧又和当年旧事牵连上,系铃的是我,理该也由我来解铃,若是解不开,再劳师兄你的大驾不迟。”
江哲甫暗示着道:
“人家可不是左纪长,老七,当年你找上姓左的大门,如今,人家反过来找上我们大门啦!”
老七耸耸肩:
“不是也有过那么一遭么?姓屈的陪着左纪长到咱们这里兴师问罪,结果呢?‘霞飞派’的横扁磐石,来兴师问罪的主儿却抱头鼠窜,二师兄,开山立派,岂是容人随意诈唬的?”
江哲甫道;
“总之,小心为上。”
老七拱拱手:
“二师兄宽念,我自来没有托大的习愤。”
任霜白一直不曾吭声,他静静聆听着对方的谈话,模样安详得仿佛在等着和朋友打招呼。那老七转过身来,冲着任霜白呲了呲牙:
“朋友姓任?”
任霜白道:
“我叫任霜白。”
这-位微眯双眼,道:
“耳生;不才我叫马德光,‘登云步’马德光。”
任霜白道:
“左纪长的武馆,就是尊驾踢掉的?”
马德光扬起细长的眉毛,大马金刀的道:
“正是,开武馆没有本事,岂不误尽苍生?就算我不砸他招牌,也有别人去掀他摊子.我‘霞飞派’处在地头上?自然当仁不让;这种饭桶,越早滚蛋越好,免得道上同源讥嘲咱们仓河两岸不学无术,连姓左的此等角色都上了台盘啦!”
仟霜白两手缩入衣袖,道:
“眼前,马七爷也得试着叫我滚蛋了。”
马德光阴下脸来:
“叫你说中了,姓任的,且放马过来!”
灿亮中那抹血沥沥的朱红,便在任霜白右手重出衣袖的一刹射向马德光,寒凛的刀芒泛起森森杀气,盛满人们响膛的是透心的凉。
马德光随着刀芒的掣射向上飘升,口中还说着俏皮话:
“倒是挺快!”
寒电急速波动,陡然爆裂成一蓬晶莹四散的光点,有如旋舞的冰屑,又似绵密的落雪,马德光语声未已,惊得双臂飞挥,两脚连蹬,只见他身形迭迭攀升?眨眼问已凭空拔高一丈有余,模样就如登云驭风,灵巧之至。
任霜白“刷”声后退,缅刀下垂指地,摆明了没有乘胜迫杀的意思,而越是如此,反倒更衬托出马德光的临阵失措,举止狼狈。
人在半空一个同转,马德光落在八步之外,黄焦焦的-张瘦脸泛起大廾褚紫色泽,恍若吊架上的-片猪肝;他死瞪着任霜白,神情在愤怒羞恼中,犹包含着不敢置信的错愕。
一旁掠阵的江哲甫亦不禁有些发愣,他原本固曾预料任霜白的功夫不差,却投想到竞高强到这等地步,那种刀法的凌厉强锐,出势变招的奇突玄异,简直已达匪夷所思、不可揣测的境界——他心里有数,今晚上的场面,恐怕已不是他自己或几个师弟们所能以应付的了。
马德光用力向地下吐了口唾沫,右手一伸:
“竿来!”
一名黑袍大汉疾步趋近,双手捧上一根长竿,这竿子长逾九尺,粗约核桃,竿身为老藤所制,结瘤盘错,乌紫透亮,看上去不但坚韧皆俱,且沉实有力,而凡藤条藤杖之类所属,都有个特性,即笞击人身,往往小损皮肉却重创筋骨,算是极其阴毒的一种武器。
任霜白看不清晰对方藤竿的样子,但明白“大流竿”系“霞飞派”的镇门绝技,姓马的执竿相向,显然是将压箱底的本领也搬出来啦。
江哲甫低促的喊了一声:
“老七,千万小心!”
咬咬牙,马德光恶狠狠的道:
“他娘,我豁出去了,倒要看看姓任的是什么三头六臂!”
任霜白缓缓抬起胳膊,握在他手中软软垂耷向下的缅刀,蓦地“嗡”声吟颤,倏忽怪蛇也似昂首竖立,刀身嵌印着的那抹血痕,便几乎要进烈出来。
马德光瞠目暴喝:
“唬你亲爹去吧!”
藤竿挟着劲风,打横里暴劈过来,其力道之强浑,足以断碑裂石不说,那等快法?更是疾似飞杵,猛不可挡。
任霜白的缅刀猝斜,重重砍在对方挥来的藤竿上,竿身仆下一沉,竿头却藉着反弹之力向上扬起,不偏不斜,骤点任霜白左胸!
只见,任霜白身形倒挫,朝后标射,马德光冷冷一笑,双手紧握竿把,奋力抖击,长竿立如流波起涛“咻咻”啸响,竿影层层激翻叠涌.仿佛江河掀浪,滔滔卷去!
那抹如血的赤痕,便在这时突兀眩映?红得刺眼夺日的光华闪现于-刹,在须臾间已十七次磕开密集而来的竿势,赤芒掣动的同时,另一股刀光分叉飞泻,像流星轻过穹宇,尾焰如电般!
马德光的一声闷哼,从他齿缝中溢出,人打着旋转踉跄摇摆——左颊上一大块生鲜皮肉,已连着一只左耳齐被削落,血污扭曲的面孔,看起来狰狞可怖,恍同厉鬼。
冲上几步,江哲甫哆哆嗦嗦的指着任霜白,两眼火毒:
“你你你,你竟如此辣手辣心、绝情绝义,你眼里还有我们‘霞飞派’么?”
任霜白垂下目光,道:
“江先生,你我之间,本无情义可言,也就无从讲求情义,而临阵交锋,悠关生死,更谈不上慈悲为怀,不过我也算多少留下一步余地,否则,令师弟掉的便不止一片皮肉,可能还得搭上半边脑袋!”
江哲甫暴跳如雷:
“你不要得意,不要嚣张,姓任的,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我便拼上这条老命,也非将你大卸八块,弃尸喂狗不可。”
任霜白淡然道:
“江先生,这是一个十分欠缺内容的笑话,以你的身份和修养,不嫌太浅薄粗陋了?”
一边,已有人在替马德光上药裹伤,姓马的情绪激动,嘶声吼叫;
“二师兄,二师兄,不管怎么着,我们也不能让姓任的走出‘九全堂’的大门去,我叫他糟贱了并不足惜,‘霞飞派’的声威可折损不起啊”江哲甫脸庞肌肉抽搐,挫牙有声:
“看我怎么整治他你们且看我怎么整治他”
就在此刻,左厢屋那方,一条人影慢慢行近,肉山似的魁梧躯体,走起路来竟毫无了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