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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凤灵儿分神不及。“啊!”右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她痛呼出口。
裘恨落地,俊眉再扬。“嗯,是女的?!”
凤灵儿忍痛嗤笑。“见我是姑娘家,大将军可以放心了,我不会是来与尊夫人私会的汉子了。”
楚绫嫣花容刷地惨白,朱唇尽失血色。“你”“好刁嘴的女贼。”观战许久的斐冷折扇一收,嘴角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将军这等尊贵之人,是不屑与女流动手计较的吗?”
斐冷话虽不多只有一句,可反复却有双层的意思——第一层,明里保全裘恨的颜面,说明了裘恨脱口说出“是女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和女子动手。
第二层,暗底则是帮助凤灵儿活命。将军英雄是不会与女流计较的,自然再恼再气,也不会为了她两句恶话,就要她丢了小命。
闻言,裘恨收剑,紧握的拳头暴出青筋。“仇煞,送客。”
“仇将军。”凤灵儿笑道。“我人在这里,就看您本事了。”霍然从怀里扯出一物,轰地一声,爆开一场烟雾。
裘恨旋即将楚绫嫣扯入怀里,掩袖为她护住。
斐冷速度更快,几乎是在同时开扇屏息。
“咳!咳!”弥散的雾气里,溢出另股呛人的味儿,弄得其它人咳嗽不止。
混乱中,但闻马匹嘶呜,女贼“喝”地一声,一匹骏马四蹄生风,奔踏而去。
烟雾略散,仇煞未有怠慢,飞身驾马。“喝。”随后奔窜追逐。
“咳!咳!”雾尽,众人狼狈的挥手。
不过,斐冷仍是潇洒依旧。他从容地摇开扇子,望向马匹消失的方向,魅人的唇角抿出抹莫测的笑。“贼啊!”他挥挥扇,轻散掉遮蔽真相的烟雾。??好痛!凤灵儿搭着手臂,臂上的鲜血又消了出来。
方-她放了烟雾之后,抓着电光石火的片刻,射了马匹一镖,那马吃痛,才会拔足狂奔。她适时地喊上一声“喝”在混乱中,便制造了驾马逃逸的假像。
不过,她晓得依仇煞的速度,只怕不多时,就会发现她的诡计,返身回来捉拿她。所以当下她便决定,简单地在伤处掺上药粉,趁乱潜入“裘府”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料仇煞一时是寻不到她的。
只是,她本想往更僻静处挨去,可半途中伤口又绽开。
“呼!”凤灵儿吐了口气,左手掏出药瓶,以口衔开瓶盖,掺上药粉,药粉与伤口融成一线。秀眉在这时蹙折,不为臂上的疼,而是因为她听到的足音。
凤灵儿扫了一眼,四下没适合藏身的地方,她只好拐进最近的房间。掩上房门,她贴靠着门板,侧耳倾听是否还有动静。
她听得真切,有两对脚步声,一老一少。那年轻的脚步,落地几乎无声,显见行走的人,必然拥有上乘功夫。
凤灵儿心中暗自叫惨,来的人不会是“斐爷,前头就是为您准备的房间了。”
一句从外头响起的话,应了凤灵儿心头的想法。看来她的运气似乎不大好,才脱虎爪又入了狼口。
凤灵儿悄叹,今儿个不知道是没翻黄历还是没烧好香,怎么倒霉成这般。
不过,她没多少时间哀怜自伤,脚步声已然逐渐逼近。吁衡情形,她身子一窜,轻盈地攀上屋梁,像条蛇似地趴伏在上头。
“斐爷。”总管手持灯烛,单手推门。“您进里边安歇,一会儿,底下人就把热水给抬进来了。”
“偏劳了。”斐冷拱手。
“这是应该的,您别客气。”总管为他点亮腊烛,转身揖拜离开。
斐冷趋步送他出门,虚掩上门,再踅回床边,卸下包袱。
凤灵儿盘卧在梁上,观看他的一举一措。
其实,她说不清楚斐冷这个人,是敌是友的。
照理,他和裘恨是一挂的,本来也该要抓她才是;可是刚刚她躲在树上时,他却没有戳破,甚至之后还暗地里为她说话,这其中的缘由,她真的弄不明白。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嗯”凤灵儿不小心动到臂膀子,鼻腔逸出轻哼,适才洒上的药粉还来不及渗入肌理愈合伤口,所以稍一牵动,便又裂开。
一道猩红沿着藕臂滑滚,轻轻的一声“答”鲜红血珠落在地上。
凤灵儿心头跟着失了拍,她旋即-住伤口。
可恶!凤灵儿默咒,低伏于屋梁之上,她没能拿药,只好一边巴巴地瞧着伤口染红,一边眼睁睁地望着斐冷的动静。
没一会儿工夫,斐冷便步离了床边。凤灵儿瞅见他手头拿着本书,悠闲地往桌边靠去,安坐下来,从容地翻开书页。
“斐爷。”门外有人叩了门。
“请进。”斐冷目不离书,低头吩咐。
门外走进来好几名家丁。“斐爷,您的热水挑来了。”好几桶子的热水,就摆在门口。
“这样啊!”斐冷抬首,俊容镶嵌着笑意。“那烦你几个,帮我把浴桶从浴室里抬出来吧。”
“斐爷,您不在里头沐浴啊?”带头的家丁瞠大眼睛。
斐冷笑道:“我讨厌一个人待在浴室,阴湿得叫人难受。”
凤灵儿敛眉“一个人”那三个字钻进她耳里,有些发刺。不晓得斐冷是有心说给她听的,还是无意提到的。
那家丁听了斐冷的话,大咧咧地笑着。“嘿!嘿!我带斐爷去姬红居,那儿有姑娘陪着,洗起来暖得”猛然察觉话吐得太快,他倏地掩口。“嘿!嘿!我是粗人,讲这粗话,斐爷不要见怪。实在是斐爷您太亲切了,我才这么个胡言乱语。”斐冷和他们家主子大大不同,怎么看都是可亲的人。
“小扮说的可不是胡言乱语。”斐冷笑得益发迷人。“你那句话,说得正是我心里想的,水再烫是热不过暖玉温香的。”
瞧着斐冷,凤灵儿眉头陷得更深,她看得清楚,他的笑容似曾相识,与她自己使坏时的笑容相仿——同一个贼样哪!
人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眼下的“玉面阎罗”——斐冷,看来真的是鬼王了。??几个家丁依着斐冷的话,把浴桶抬出来,再把热水倾入。忙了一会儿,挥挥汗,含笑拜别了斐冷。
那斐冷倒是清闲,也不急着沐浴,翻了书页,径自看下去。
不消多时,凤灵儿粉颊上已是冷汗淌渗,她若再不止血,怕就要昏了过去。
观看情势,她揣量不出斐冷用心为何。不过,她忖度他该无意取她性命才是。索性放大了胆,调匀呼吸,提了口真气,一跃而下。
只是,她虽翻跳下来了,可斐冷却连头都没抬起。
凤灵儿看看他不寻常的反应,心头反倒笃实些,也不打招呼,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样,她移步到浴桶,卷起袖子,轻泼热水洗净手上的血渍。
“你弄脏我的水了。”斐冷不知什么时候挨到她身边。
温热的气息扑到凤灵儿耳边,她心头猛然跳了下,可转瞬又恢复方-的稳敛。“你这桶热水不是要用来招待我的吗?”她直勾勾地对上他。
这么近的距离,她才发现,斐冷真的是俊魅慑人。那对眼睛黑白分明,眼神灼而有光,却是藏而不露,这份深沉使他看起来难解,可又显得奇异勾人。
瞧见凤灵儿漆黑的瞳眸一时闪神,斐冷眼中噙含笑意。“我是有这意思要拿这桶热水招待你;不过,我打算看的是美女入浴,芙蓉出水,却不是这一幕。”
凤灵儿眉头一皱。“你哼!”语气蔑转。“没想到,堂堂三杰之一的斐冷,竟是好色之徒、无赖之辈。”她心里还在算计怎么应付斐冷,可手上却重复着清洗伤口的动作。
斐冷也不动怒,拿起披挂在浴桶边的毛巾。“你是个当偷儿的,总是会遇到些没想到的事情。这些没想到,不是你正应该学学怎么应付的事情吗?”执起毛巾,轻柔地按擦她臂上的伤口。
凤灵儿这会儿,是真的怔住了,愣愣地瞅他。
斐冷自顾自从怀里掏出药瓶,撒上药粉。“我会为你疗伤,大概又是你没想到的吧!”抽了块干净的布,他细心地为她缠上。
斐冷的动作让凤灵儿的呼吸一时乱了调。“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不救你?”斐冷无所谓地耸肩,继续包里凤灵儿的伤口。
凤灵儿锁着他。“我是裘恨要抓的偷儿。”她的视线,怎么也无法从斐冷身上移开。
斐冷专注地看着包缠的布条。“裘恨要抓你,那是他的事情;你又没偷我的东西,我做什么抓你?”
凤灵儿真的一点也看不透他。“可不管怎么说,你是官,我是贼,你没什么理由放我吧?”
斐冷嗤笑。“官是仗着权势劫掠,贼是凭着手脚偷窃,其实算来也是同条船上的,我又何必为难你呢?”话语中是他一贯的不正经,叫人听不出是他说笑,还是真的有感而发。
凤灵儿喃念:“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就像浴桶蒸融的暖气,那热度原该是真切的,可睁眼瞧,却只是一团氤氲,若硬要抓在手上,终究会落得一把空的。
斐冷在那布上打了个结,抬眸与她凝对,浮出一抹笑。“我不是人,是个鬼,一个色鬼。”牵起她的手,落上一吻。“你”好半晌,凤灵儿才回神,”股热气冲上脑门,她又气又羞,一巴掌地甩向斐冷。“无耻!”
“嗯。”斐冷半空截了她的手。“你要打得大声些,引了别人来,你怎么逃呢;你要打得大力些,惹得我恼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没有怏怒,他只是淡淡地叙述,平静地看着她。
凤灵儿熄了火气,认真地与他对望。
在他眼底,她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真的是池施了咒的水潭,湖光迷魅地让人想涉足,可不见底的深度,却能叫人灭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