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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怎么去守?”吕大大奏问。
东关五大敲边鼓“蒲、屈两地虽是荒野,但只要主公下令广增人夫筑城凿池,就是两座新都,内可屏蔽国都,外可开拓疆土,晋国自此将日益强大矣!”
“妙呀!这是一举数得的妙计,又可彰扬晋国威望。”梁五与他一搭一唱。
群臣相顾瞠目,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深宫中弥漫著萧索哀伤的气息。
真君与允姬相对垂泪。“没想到抚养这孩子一场,远行之前连再见一面也不能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从骊姬“招蜂引蝶”事件至今已经四个月了,隐约有谣言流传是世子调戏庶母,才引起献公不悦。
“可是,说什么我也不相信申生会做出这等事来!”真君流泪道。
身怀六甲的花琉脸色苍白,被软禁在绮霞阁中的她不顾一切地向焰璃求情。
“姊姊!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吧!”花琉哀哀哭泣。“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有的罪衍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宝冠花发,如天仙下凡的焰璃绽放艳丽的微笑,像个精致绝伦的假面具,显现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你在说些什么?”她好整以暇地问。
“世子他他不是那种人!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花疏呜咽道。
“你太累了,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焰璃喝了一口茶,神情冷淡至极。“来人,送少姬回绮霞阁休息。”
“不!姊姊,求你大发慈悲!求求你!”花琉匍匐在焰璃脚边“你一向是最疼爱花琉的姊姊”
焰璃别过头,不予理会。
什么都是假的!姊妹之情、父母之爱都是骗人的!在这世上,只有自己才重要!她的心纠结成一团,为了骊族,她所牺牲的已经够多了,从今以后,她只愿为自己而活!
被宫女强行挟持回到绮霞阁的花琉心裂成千万碎片,在深沉夜色中,她踡缩成一团,泪,终究还是流干。
她真的好想死!
初秋的西风萧条冷清,就像她绝望的心境。
腹中的胎儿犹不知人世险恶,兀自轻踢著母亲的肚子。
花琉闭上双眼,抚摩著微微震动的肚皮,在悲伤中强打起精神。无论如何,她都要守护住爱人的骨血。
十八岁的花琉在一夕之间成长。
严寒的隆冬中,花琉的阵痛在午后开始,宫中上下为著少姬的生产而人仰马翻。
时间不停地流逝,由年至晚又过了,夜,曙光已现:少姬奶挣扎在生死边缘胎位不正。
难产!
不祥的预感浮现众人心头,接到通知的焰璃怔忡半晌才由嘴中迸出一句:“知道了!”
踌躇再三,她告诉侍女:“妹妹正在受苦,我不忍看,还是偏劳真君大人吧!”
辰时,花琉终于诞下麟儿,松了口气的官人连忙来纬云台报喜。
“恭喜国君、国母,少姬生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奚齐公子添了一位弟弟!”
手中正抱著三岁的奚齐在逗弄的管献公微微一笑说:“平安就好。”
他并无意去探看明知不是自己骨肉的初生儿。
不知情的贾君怀抱著襁褓来到献公面前,微笑地献宝“这婴儿的五官肖似大王。”
看着酣睡的清秀婴儿,献公心念一动,毕竟是租孙天性,他不自觉地点头,心中有些迷惑。
“请大王为他命名。”真君探询。
晋献公苦苦思索“就叫他卓子吧!”
冬雪、春桃、夏荷深宫中的季节更替是一幅幅图画。
花琉的天真烂漫像晕花般凋谢,深宫的岁月令她成熟沉静,外界的风花雪月与她无关,她是被软禁在富贵生活中的囚犯。
四年了,车子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看着孩子一日一日长大,肖似生父的脸庞往往今花琉悲喜交集。
远派到曲沃、蒲、用的三位公子居然从未被献公召回纬都,就这样千山万水相隔,只有靠著遣使往来传递军情。
申花琉在心中低语,你甚至看不到孩子蹒跚学步的模样,听不见孩子牙牙学语的稚嫩声音,也触摸不到他白胖浑圆的小手腕踏碎枯叶的声响引起花琉的注意,她转身看见紫袍金冠的晋献公一人走来,身旁并没有随侍的卫兵,也没有姊姊的耳目。
晋献公作势阻止了她曲身行礼的举动,出乎花琉意料之外的和悦。
“好像很久没有和你说话了,小丫头。”慈蔼的语气中有一丝苍凉。
遣走了三个杰出的好儿子,晋献公只是一个寂寞的老人,唯一的慰藉只有貌美聪慧的骊姬。
内敛沉郁、一派从容的气质令晋献公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花琉不是那种败德失行的轻浮女子。
“带罪之人不敢有辱尊目。”花琉恭谨地回答。
“造化弄人!”他叹口气“最近不知为何,常常在梦中忆起往日,想起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旧事我老了。”
眼前的献公令花琉想起阔别多年的父亲她想,抛弃了天伦之乐,才是献公委顿孤寂的原因吧!
“是想念三位公子吧?”花琉试探地问。
和花琉的闲谈奇妙地解开了献公的心结,思子心切又放不下自尊的他决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翌日,晋献公派遣三位使者分别传谕三位公子回京。
文武百官中,有人额手称庆,也有人心怀不满。
“改立奚齐为东宫的大计已经快完成了,偏又变生腋肘!”
“得请骊姬夫人再费心思了。”梁五阴恻恻地说。
久违了!申生难抑激动,国都的繁华依旧,却人事已非。
再见到伊人时,他该说些什么?
苍天捉弄,使得花琉被父亲纳为新宠,父子亲情也蒙上阴影:既失孝悌又负人伦,他不禁自责。
朝观献公之后,申生拜见了真君,也接受了焰璃以国母身分所款待的家宴。
在焰璃娇艳如花的笑靥下,是毒蛇的利牙。
尽欢而散的夜宴后,焰璃带泪投诉:“申生无德,以口舌欺我,侮辱了君父,恶言恶语不堪复述。”
在献公逼问之下,她说出了宫中最忌讳的往事。“世子说陛下您年事已高,贱妾芳华正盛,不知往后终身要托付予谁:又说他的生母原本是祖父的小妾,与陛下您私通款曲,子袭文风,将来贱妾少不得还是归他所有。”
与齐姜的一段不伦之恋一直是晋献公所忌讳的丑行,加上焰璃说得有枝有叶、情词恳切,更今他老羞成怒。
来不及细辩真伪,在第三天早上,世子申生就被遣回曲沃,心有未甘的晋献公更派遣密使,阴求申生的罪名。
内有骊姬,外有候臣,献公的理智被乌云所蒙蔽,羞恶之心斩断了父子情谊。
不过四日,纬都派来一位使者告知申生:“国君传谕“夜梦齐姜夫人诉日:饥苦无食”请世子在曲沃祭拜夫人。”
不疑有他的申生设飨祭母,依礼送酒昨给献公,落在骊姬的手中却成为夺命武器。
骊姬将酒昨献上,献公取杯欲饮时,她含笑阻止道:“酒食从宫外来,或许有什么不干净,还是先试一下吧!”
献公略一思索后说:“对!牵狗来!”
在宫女、内侍的眼前,吃下肉片的猎狗突然哀嚎打滚,暴毙在献公脚边。
令人窒息的恐怖景象让胆小的丫头发出惊叫声,献公震撼忘言,半晌才如梦初醒。
骊姬失声道:“我不敢相信昨肉有毒!”
再令人将酒灌人死囚口中,情况如出一辙,中毒的囚犯惨叫一声,马上七孔流血,死状甚惨。
“天哪!”骊姬脸色惨白。“是妾误君!太子设此毒计,是因妾而起,妾罪该万死,请国君以此酒祚赐吾母子,以消太子之恨!”她哭倒在献公怀中。
晋献公的怒火如雷霆万钧,怨声咆哮:“来人!甭今日苦不诛杀逆子,誓不为人!”
晋国的天空风起云涌,蓄谋已久的骊姬党羽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改朝换代,安享荣华。
献公令东关五为主将、梁五为副将,领军声讨曲沃。
事出仓卒,宫中元老狐突谏止不及,只有派遣心腹星夜驰报申生。
“太子足智多谋,善用兵众,请您早做准备,迎战东关五、梁五,以保己身!”来使喘息道:“微臣愿放犬马之劳,前往蒲、屈两地向重耳、夷吾两公子搬求救兵。”
申生闭上双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申生无能才获罪于君父,岂可再连累两位兄长同人逆名?”
“这明明是骊姬在酒祚中下毒,请太子书状辩白,毋束手赴死,徒令小人得志猖狂!”忠心耿耿的侍卫沉痛地说道。
“君父宠爱骊姬,非她随侍寝食不安;我如果答辩却不获采信,反而又添欺父之罪;就算厘清其相,君父爱骊氏未必加责,反而伤召父之心不如我死!”
“太子三思!无过而死是愚孝!”太傅杜原款厉声喝止。
“申生并非无过。”他摇头说:“得罪君父另有他事,骊姬计谋只是星火燃原。”
花琉申生沐浴整冠,神情肃穆庄严,从容赴死的决心令众人哽咽流涕。
焚香入座,申生为书答覆狐突。
申生有罪,不敢惜死。然君老子幼、国家多难,只求您努力辅国,申生虽死犹安,受您庇护实多,徐图来生再报。
“太子自杀了!”
恶耗,像野火般燃烧著晋国上下。
“苍天不仁!”深宫大内哭声震天,连草木也含悲。
“晋国亡矣!”黎民百姓也为之悲愤涕泣。
“国君年老昏愤、误信侵贼,活生生地坑杀贤德太子,冤哉!”
“重耳、夷吾两公子也逃亡了,这个国家要大乱了!”
不!这不会是真的!
花琉双手掩住了嘴唇,眼眸惊惧地睁大,她的瞳孔收缩,身躯因颤抖而摇摇欲坠。
“少姬!少姬!”她的贴身丫头含泪呼唤:“您节哀顺变!”
“不!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她抓住侍女的手臂追问:“你说呀!”
一直被瞒著的花琉震惊心碎地听完始末。
她的姊姊如何涂蜜引蜂,如何结党营私、中伤申生,如何在酒祚中置毒构陷步步为营,欲置申生于死地!
花琉茫然失神,我错了!是我的懦弱隐忍、姑息养奸,才让他含兔而死!五年的孤寂煎熬、两地相思,仍不能平息姊姊的怨怒。
“是我害了他!”
哀莫大于心死。
深受打击的花琉崩溃了,她不再有求生的意志,不吃不喝、不闻不见,世间所有繁华美景化为一片空白。
将车子托予真君抚养,她全心求死。
隆冬酷寒,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切丑恶,缠绵病榻的花琉性命如油灯将灭。
今年的冬雪特别森冷,焰璃怔然地想着。
发著高烧的花琉睁开迷蒙双眼,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劝告:“姊姊请保重。”
死亡,像黑色丝绒般包裹住花琉品莹剔透的心灵,埋藏所有悲伤。
不论千年、万年,等待另一次轮回,绝不让此情此冤再一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