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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到镇上去取,我爸大早晨起来,天不亮骑着自行车去给拿奶,走时早晨五点来钟,路径一片荒坟野地,我们村中人称呼作五连坟,在那个地方饶了两个小时走不出来,直到被村里过路的人看见,高声一叫,这才明白过来。据那过路的人说,当时我爸眼神迷迷瞪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被高喊一声后,我爸一看手表才知道自己骑着自行车绕着五连坟晃悠了两个多小时。
这是一次鬼打墙的经历,村中老人讲起五连坟来,颇有一番故事,据说那坟是一个人的,也不知是清代还是明代,坟丘主人是个读书人,考中了进士,因此老被人也称呼五连坟作进头子坟,那进士后来涉及朋党案,把他牵扯进去,他为人耿直,不肯诬陷朋友,结果自己到最后连个全尸都没落下,据说是被分尸了,运回家乡,有五个部分,不知当年是不是受的车裂之刑。其子十分悲愤,给他埋了五个坟丘,老辈人也就给那无座坟丘叫进头子坟了,直到后世为了口顺才叫五连坟。
那坟有一样奇怪之处,进士的后人已经不知所踪,或迁徙别处,或断了后代香烟,清明时节,没人给那五个坟丘添坟烧纸,而那坟每年都会自己生长,时至今日那坟还在,荒草丛生,远远一看是五个大土丘。
附近村人多于夏夜见到五连坟内飘摇鬼火,也有人声称被鬼打墙过。那片土地是我们村的地,但始终无人敢推平耕种,划分土地之时,把那个位置空出来,连上世纪土地普查时,都没往上报。
只因在破四旧时期,存里有个在学校里上学的中学生,是个积极分子,嚷嚷着人定胜天,回村非要组织人推平了坟丘,种上庄稼,村中的老支书只是不敢言语,一方面这是上面下来的运动,不敢不从,另一方面五连坟存异多年,尽人皆知,历朝历代,都没有人敢动那坟上一棵草,那时被学生组织起人马来去平坟,老支书阻拦不得,只是自己装病不去,由着四个年轻后生,激情四射的去平那坟丘。
结果刨开第一座坟丘的时候,挖出一个人头,竟然没有腐烂,蓄着前清时候的小辫儿,平坟的后生们揪着辫子当球踢了一回,也无甚异象发生。等到刨开第二个坟,发现还有一个人头,也是前清时期的小辫,一个后生揪着辫子把两颗人头拴在一起,这一栓不要紧,两颗人头凑在一起,仔细一瞧,吓得那后生当时就尿了裤子,两颗人头一模一样,连胡须根数都是一样的,那后生一惊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村里,直说闹鬼了闹鬼了,到家后一病不起,水米不进。
剩下的三人也十分害怕,但发动平坟的那个学生不信邪,不让众人离开,举着领袖语录挖开第三个坟,粪坑里四十多个一模一样的人头,众人这才慌了,吓得连滚带爬跑回村里,晚上个个发高烧,都烧得不省人事,有性命之忧。
老支书连夜找上我二爷爷,揣了三十斤粮票,自己给自己开了村里的介绍信,去黄河闸北请梁三元,我二爷爷和梁三元认识,交情甚好。梁三元在解放前是有名的神汉,破四旧时被流放到黄河边上修筑河堤,属于劳动改造,老支书表哥在那里管工地,提了两瓶子烧酒说是借用梁三元一天一晚。最后梁三元被一个民兵押着趁着夜色来到我们村,在五连坟处又是烧纸,又是念咒,忙活了整整一夜,那年月这种事情都得偷偷摸摸进行,现场只有老支书和梁三元,连我二爷爷都不准靠近,害怕走了话,说出去挨整,当时这种事属于顶风作案。
忙活了一夜后,去平坟的那几个后生烧才算退了下去,可依旧神志不清,昏迷不醒,梁三元对老支书说,把这几个去平坟的后生抬到一个炕上,剩下的事情,你们就甭管了,几个小时后就能好。
梁三元因为自己是被管制分子,不敢久留,第二天一早就跟着那个民兵走了,老支书让人把平坟的四个人抬到自家炕上,就发现几个人迷迷糊糊的起来,在炕上互相踢脑袋,直到个个被踢得肿如猪头方才罢手,躺在炕上不再动弹,睡了几个小时,才渐渐醒过来,当时这事的当事人,现在都还健在,我岂能不知道鬼打墙的厉害?
但我不同意黄金童的看法,传说鬼打墙是老坟冤鬼而为,虽然五连坟的事在我们村人尽皆知,传的神乎其神,但也不排除五连坟中住着怪异之物所为,这世上有没有鬼尚且两说。我觉得宋高卓的北斗七星井更像是个井阵,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演绎这个道门,但总觉得不是鬼魅之事。
正说着话,井里伸出一只爪子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见是一只枯干利爪,继而又拍了拍黄金童。
黄金童头也没回说道:王得鹿都什么时候了?别闹,拍我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