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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七娘说到这,却带着十分愤怒,双道蛾眉往一处一蹙,那两只杀人不见血的媚眼,似乎在她有了生机之下,更加比平时晶莹放光。往海鸟吴青面前凑了半步,两下里相隔仅只半尺,陆七娘这眼前面色上的情形,带着十分着急、十分关心,和吴青真有生死相关之意,这种恳切情形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她竟伸手把海鸟吴青双臂抓住,论吴青的性情,就是对她没有仇视之心,可也绝不准她这么放肆,无奈女屠户陆七娘此时是一团正气,一派亲切关心,毫无邪念之容,何况吴青在她家中又居住年余,这不比一个陌生人了。任凭吴青怎样倔强,自己也不会不被她这种至情所感动,这正是女屠户陆七娘厉害的地方,手段高的地方。因为在十二连环坞发生重大变故,虽则全没身临其境,以所听到的这种不祥的声音,瓦解冰消就在面前,任凭多么不正大的人,多么淫邪好色之徒,在这种生死关头,绝不会再起邪心,再动淫念。陆七娘倘若用淫邪诱惑的手段,来对付吴青非失败不可了,海鸟吴青就许立时翻脸,她竟能够体会眼前的形势,深知人的心情性格,她竟拿出这种至大至高的恳切、关心,真情美意来对付,吴青竟自丝毫不再拒绝。
女屠户陆七娘在这时眼角更有一对泪珠,欲落来落,向海鸟吴青道:“吴师哥,我盼你赶紧的到天凤堂一带能够隐身掩迹的地方,把真情实况看过明白,你可要赶紧回来,我还有关系你一生命运的话告诉你,现在你若真想报效武帮主,赶紧横刀自刎,那算你真个的为凤尾帮舍身全义;你若想着还能为凤尾帮尽力,请问你有多大本领?多大能为?恐怕你这净业山庄全闯不进去了。我不愿意这么冤枉而死,也不愿意你这么断送在十二连环坞。快去快来,请你念在罗义救你之情,在眼前你要相信我的话,师哥你就快去吧!”她竟用力把吴青的双臂一带往外一推,陆七娘自己却往神案前那个焚香所用接脚的木台阶上一坐,把自己衣衫的下角撩起掩着脸吞声饮泣。海鸟吴青竟自身不由己的被女屠户陆七娘这一推往外走去。最可怜的是那值役的三个弟兄,全怔在那里,对于他们的话,也有听见的,也有没听见的,这就是身分太小,这种作小卒的,到了重大关头,性命轻于鸿毛,命虽是自己的,却得随着别人生、别人死。
海鸟吴青匆匆走出刑堂,刚一出刑堂门,自己赶紧把身形掩蔽,转到刑堂的转角处,一纵身,竟自蹿上了刑堂的屋顶。自己把身形伏下去,往四下里一看,在黑沉沉的暗影中,虽是望不出多远去,可是上天好似故意来完成这步劫运,隔不多大时候,闪电在天空,倏明倏暗之下,能够把天凤堂一带所有的道路一览无遗。只见这一带,每一条道路上,全是贴着道旁的边侧,有许多人在疾驰飞纵,掩藏躲避,并且情形十分乱,有往东就有往西的,那种杀声越发的近了。刑堂离着内港口,也就是不到一里远,在这里站在最高处,在电光闪动之下,依然能看到港口大船的帆樯。海鸟吴青不用往远处去再查看了,就在他伏下身去的片刻间,在刑堂和天凤堂的正东,那里是一片高岭,通着十二连环坞内,所有的陆地好象城墙一般。那一带没有道路,不能往十二连环坞外走,除了盘山磴道乌鸦嘴,这条道路是半明半暗。在总舵效力,没够上舵主的身分和内三堂、外三堂的亲信弟兄不准走这条路,这也是从分水关到内坛的捷径。可是此时这东岭头一带竟自连续两片红光涌起,如同两个迅雷一般“轰轰”的这种爆炸之声。尤其是有树木近山头的一带,空中有雨气蒸腾,烟硝的火光一发出来,火光不过是三四丈一片,可是被这种雨气蒸起的地方,枪声一响之下,足有好几亩地的地方天空中,全是红黄之光,尤其是这种先声夺人,心有成见的情形,最厉害不过。这种抬枪,在当时清兵各处驻防的大营中,并不普遍的全有。
江南水师大营跟缉私营两淮统领,他们职权太大,镇压着地近长江一带,不只于得监视着水面上贩运私盐,官家所谓枭匪,尤其是浙江省沿海一带,海盐太多,官兵的力量只要小了,不只于不能弹压镇抚,有时官兵反为所制,常常的闹出百八十名弟兄被人掳掠。所以江南水师大营、两淮缉私统领,全请求兵部,把别处不重要的地方的火枪营调集了两营来,由缉私营、水师营分着统领。物以稀为贵,那时候凡是如这种机械的东西,多半出自海外,到后来,民间也能够普遍的打造这种抬枪,那已经在二三十年之后了。人人心目中存着这种火器,是不能抵卸的杀人利器,所以十二连环坞,就这么容易的毁于一旦,竟全就毁在二十余杆抬枪上。攻打十二连环坞,一来是有得知连环坞水势地利山形秘道的本帮人把维武扬卖了到底,就连攻进十二连环坞的一切步骤,也全是告密人的计划。总算浙南缉私统领和水师提督官运享通,真要是十二连环坞形势不稳,没有西岳派淮阳派净业山庄群雄会,把凤尾帮重要人物全绊住,就象官兵的计划也未必得逞。以武维扬、欧阳尚毅、八步凌波胡玉笙、天罡手闵智这四个人的聪明机智,跟应付非常的能力,稍微容开他们缓手,十二连环坞的情形可就未必怎样了。
虽然是秘密道路已然泄露在外人手中,浙南缉私营和水师营联合阵线,非把连环坞挑了不可。天南逸叟固然是不能长期抗拒,可绝没有当时这种惨败的情形。这二三十杆抬枪威力虽大,龙头帮主武维扬跟内三堂香主,没有净业山庄群雄会斗的事,各自统率着所有的得力手下弟兄来应付,恐怕官兵方面抬枪手也得损失大半。一来十二连环坞声势太大,武维扬依靠它固若长城一般,认为有千八百名官兵也不易打进来。这些年来,排斥一般老人,树敌太多,再加上要命郎中鲍子威、三阴绝户掌罗义倒反凤尾帮,也是武维扬的致命伤。就这么四下里机会往前一凑,十二连环坞在两三个时辰内,官兵和帮匪正式对面之下,弄个不战自乱,冰消瓦解。那一方面火枪只要一亮,烟火气在阴云中一闪,这一带的帮匪立时四散逃命。主要的人,全在净业山庄;山头舵主们哪里统率得了?自己跟自己就弄成不能再守下去,哪会不完?海鸟吴青眼中所看到,以及耳中所听到,自己认为就是有回天之力,也难挽回眼前这步劫难了。
从分水关到内港口,这条水路的捷径,官兵也能利用上。水师缉私营竟能象从天而降一般,船队竟能在里港发现,这还不毁等什么!回头再往里一望,净业山庄更涌起两片火光,抬枪的声音更比这边厉害。吴青知道此时自己纵然以性命报效帮主,但是净业山庄也成了这种局面,死亡逃散之下,自己还未必能闯过去;就是能闯过去,又哪里去找帮主们?倘若遭到抬枪轰击,自己虽有一身本领,轻身本领也没有火药的力量快,就这么随着,一般小卒们同归于尽,可真有些冤枉。眼前的险象已成,海鸟吴青又完全信了女屠户的话,他遂不迟疑翻身跳下刑堂房顶。这时可倒好,刑堂这里真个清静异常,本坛下的弟兄们,大约早已各自逃命。在大难临头之下,各本相顾。吴青也倒正合心意,匆匆进了刑堂,见那三个弟兄还在那里站着,吴青恨声说道:“你们倒是真忠心,还不赶紧逃命去吧,站在这里等死么!”这三个弟兄是真个冤枉,吴青平时那么严厉,谁又知眼前变成这样,被他喝叱着,三人这才赶紧走出刑堂各自逃命。
吴青匆匆来到女屠户陆七娘面前,陆七娘粉面垂下,坐在神案下,手弄着衣角,似乎寻思着什么。海鸟吴青立刻改了平时那种口吻,招呼道:“锦云师妹,外面的情形真叫人痛心死了,万想不到凤尾帮会落到这样结果,冰消瓦解就在眼前了。”
陆七娘这才霍然站起,抬起头来,眼望着海鸟吴青,她却上边牙齿咬着下嘴唇,从鼻孔中缓了一声向吴青道:“吴师哥,这个被屈含冤的师妹没骗你吧,你要想象节妇殉夫,孝子殉父母,思忠心做凤尾帮的弟子以身殉帮,以命报帮主,你赶紧横刀自刎,死在刑堂,等到官兵进来,把你往后山一掷,你就算成了名,尽了节。”吴青不容她絮叨着说完,含怒说道:“锦云师妹,你不要用话激我,难道我那位恩人作事就全对么?”
陆七娘立刻把面色一整,正色说道:“吴师哥,我父亲倒反凤尾帮,在别人或许讥诮他以福寿堂前辈的身分不该作这种事。你是老人家的近人,他这种情形是否武维扬逼成的?凤尾帮毁于一旦,完全毁在武帮主一人的身上了。我们既然认清了不能作愚蠢的行为,送了性命,你还不作脱身的打算,等什么?若等官兵把所有的道路把守住了,我们可就不易逃命了!我说句放肆的话,叫你听着也是离间你和帮主的话,幸亏你遇见这个不争气的罗锦云,咱两人打个赌,净业山庄的情形,咱两人可不知道。我实告诉你吧,那个倔强顽固的老头子,早就想对他不起。你不信看,只要我们在净业山庄,准不被敌人所伤,剿办十二连环坞的官兵任凭多么厉害,武帮主准能不受毫发之伤,安然脱险。只要这个话不应验,我愿意输给你一指,我准用刀把左手剁去一指,以作无知妇女信口开河之戒。武帮主有一条秘密的道路,只有他和内三堂香主知道,尊为福寿堂的退隐前辈,他全不肯把临难脱险的道路说与。吴青,这是共患难的弟兄所应有么?快快走吧!傻小子,死了没人知情。”
海鸟吴青听陆七娘这番话,他可真动了心。这种闯荡江湖的汉子,越是讲义气的人,对于无情无义,越是恨深恶绝。他自己不辜负入,也最恨别人负心。他忠诚护主,可是作主人的不能知道他的一番苦心,对他仍然时有猜忌之心,这就叫逼好人走坏道路,这种人你教他一起了仇视之心,即没法挽回。海鸟吴青心怀大志,得三阴绝户掌一力提拔,献身凤尾帮。他认为天南逸叟武维扬和内三堂香主们,全是能成大业的英雄,自己正如同良禽得木,贤臣得主,把自己一身所学和一腔热血,完全献与凤尾帮,也算是偿了自己的志愿。哪知道十二连环坞发生这次事情,对于天南逸叟武维扬在十二连环坞另有秘密道路的事,海鸟吴青过去也略有所闻,但是总归是捕风捉影之谈,不足为据,何况凤尾帮在鼎盛之时,谁也想不到这些事。此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一看跟前的情形,净业山庄就没有逃出来的人。官兵虽是具有极大的威力,攻进腹心重地,但是要想真个的捕拿几个为首的凤尾帮主、内三堂香主,他们还没有那么大能力。净业山庄是别无道路可走,外三堂又是咽喉要路,这般人要是往外退,自己身为刑堂香主,他们绝不会不知会一声一同脱身,女屠户陆七娘所说的情形,显见不虚了。
海鸟吴青深为痛恨,自己平时对于凤尾帮用尽心力,报效帮主,把偌大的一个十二连环坞整顿得井井有条,到了死难关头,竟把我海鸟吴青置于不顾,从内三堂闯出分水关谈何容易?陆七娘更在这时说了这两句刺心的话,海鸟吴青一转身哈哈一声冷笑,向陆七娘道:“罗锦云,你不要小看了海鸟吴青,他们能够从秘密道路脱身事外,我海鸟吴青也照样的有本领有法子安然脱险,和他们十二连环坞外面再会吧!”女屠户陆七娘暗中庆幸,她最怕海鸟吴青那种百折不回的心情,就是叫他离开十二连环坞,他也是依然要以身报效武维扬,自己不只于想着从他身上脱身逃命,并且因为个人此后孤零无依,一个女江湖道就是有本领,没有一些依靠,也不易在江湖道上立足。此时听到海鸟吴青这种口吻,知道他对于武维扬实起了仇视之心、怨恨之意,自己只要出了十二连环坞,再以柔情动他,将来不会再逃出自己手去。女屠户陆七娘是适可而止,见海鸟吴青动了真怒,绝不再往下多说。
海鸟吴青已经匆匆走进刑堂后面静室中,把兵刃暗器带好,把自己的积蓄打点了一个包裹背在身上,更找到了一口锋利的扑刀,带出来给女屠户陆七娘作随身的兵刃,到了神坛前,向女屠户陆七娘道:“师妹,你怎么样,还能走些山路么?我们现在就要闯过内港口一带,姓吴的保你安然脱险。师妹,到今日叫你看出这个师哥不是无能之辈,不过你如不能再吃苦,那可就费了事。陆七娘鼓着勇气向海鸟吴青道:“师哥,你也不要小看我,这个师妹在江湖上也这么多年,刀山剑树、大江大浪全见过。到了这种要命的关头,比你们男人绝不会差了。形势已紧,不要耽搁,赶紧走吧!”海鸟吴青遂引领着女屠户陆七娘出了刑堂,这时外面已经在乱的如同沸水锅一般,四下里这种声音听着真怕人。水师营、缉私营,已经把各路口切断,帮匪们想往外退,全不容易了。海鸟吴青向女屠户陆七娘招呼了声:“师妹,你这跟定我身后,不要离远了,我们现在还得扑奔港口,找寻船只。把胆量放大些,轻车熟路,十二连环坞内还可以任我脱身。”
海鸟吴青遂捡着那黑暗之处纵跃如飞,道路熟,比较着容易掩蔽形迹。从天凤堂绕过来转出内三堂重要之地,已离港口不远。海鸟吴青见那宾馆一带,和前面松林大路,已经一片灯火之光,官兵大队陆续往里撞。海鸟吴青对于这一带的地势,尤其是了若指掌,因为他平时是掌管着凤尾帮的风纪秩序,虽说是帮规严厉,但是人多是良莠不齐,所以在平时凡是稍微隐僻的地方,海鸟吴青全十分注意,恐怕各坛下不法的弟兄,仗着十二连环坞地势大,作出违法犯帮规坛戒的事来。所以十二连环坞内,几年无论什么地方他没有没走到的,此时可用着了。经松林前这片大路,斜奔西北,转奔左边松林后,这种道路不知道可不敢走。宾馆对面,树林后面就是一带山岭,岭根下是一人多高的苇草,这种阴沉黑暗,真叫人不敢着足。可是海鸟吴青,毫不迟疑,分拨着苇草,往前穿行。从这里走毫无阻挡,别说官兵到不了这里,就连本帮坛下弟兄,也没有从这里走的。吴青带着陆七娘一路穿行绕越,竞自出了金雕堂,到了内港口,远远望去真是触目惊心。港面上二十八宿护坛船队,已经全被官兵打散,船只也有被烧的,人也有逃散的,也有还在拼命抗拒的,水面上比陆地上形势还险恶。海鸟吴青仗着身形活泼,沿路一带就是遇到了本帮逃窜的弟兄,在此时各不相顾之下,吴青和陆七娘又故意躲避着一般帮匪们,所以始终并未被人认出。
这两人顺着港口边上,往东出来不远,此时水面上漂流的船只很多,吴青竟找到了一只快艇,连招呼全没有打,腾身一纵落在艇心,把快艇连荡了几下,贴近江边,向陆七娘低声招呼道:“师妹,死活在此一举了。”陆七娘答了声:“好!”在岸上脚尖一点地,腾身纵起,轻轻落在艇后。
海鸟吴青这些年来,十分注意水面本领,绰号海鸟之名,也是入十二连环坞才得的。手底下木桨动处,艇头调转,并且招呼要陆七娘把身形伏下去,不要抬头,海鸟吴青也紧伏着身,这快艇如飞的往前冲过来。仗着艇身下水面上黑,虽则有水师营缉私营的灯火之色,和被烧船只的火光照着,但是这么大的港面哪能全照到了?海鸟吴青手底下又俐落,快艇走起来,如同箭头子一般,尽抢那黑暗处,如飞疾驰,竟被海鸟吴青闯出港口一带。才一入前面正式的水道,水面上可有官兵的船只陆续往里放,船头上全有了箭手,但是海鸟吴青善于闪避,竟被他连闯过几处险要的所在。此时女屠户陆七娘心中暗想:真要是凭着快艇硬往分水关闯,恐怕前途上阻碍尚多,遇到了大队的官兵船只,把守水路的要路港口,快艇虽则轻快,也不会飞越过去,受到阻挡,依然不能脱身。
哪知海鸟吴青荡着这只快艇走出来没有多远来,竟自斜穿进一条很高芦苇的港汊子,所行的地方,有时竟自没有道路可走,快艇完全硬穿苇塘,只有半箭地,竟自贴近了壁下.海鸟吴青向女屠户陆七娘哈哈一笑道:“师妹,现在是海阔天空任我飞。你来看天南逸叟武维扬自以为足智多谋,自私自利,在势力正盛之时,早留退路,这时是大人物的本领;可是他心术不正,只为自己打算,把一般曾经为他卖命的弟兄置于不顾,他有这种心术,凤尾帮哪会不失败?实告诉师妹你吧,我海鸟吴青早看出他这二年心性一变,终为取祸之道。姓吴的也留了心,留了道路。我在平时,十分注意着十二连环坞内各隐僻之地,我早发现了一条比较盘山磴道还近的道路,仅仅是在临出分水关旁时费些手脚,通共不过三四里的山道就可脱险。总算师妹你我命不该绝,随我来吧!”女屠户陆七娘此时欣幸万分。海鸟吴青施展开轻身提纵术,飞纵上前面这片山壁,三四个纵身,已然翻上这段乱岭。虽则吴青说得这么容易,但是也够十分危险的了。因为这场雨,始终没停,这一带又是久无人迹的地方,山壁上全是鲜绿的苔痕,再被雨这一淋,脚登在上面,一个力量拿不稳,就容易摔倒。陆七娘虽是鼓着勇气随他逃去,但是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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