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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泰道:“于头,你也是这么些年的镖行了,别把事看那么容易。万胜镖局在北路镖行中说的出的字号,江湖上稍微含糊一点的绿林,没有敢招惹的,你想这个主儿一定够扎手的,可是我们干的这行买卖还有怕事的么?常言说‘养军千日,用在一朝’,崔镖头把这趟买卖托付了我们,我们只有遇上事卖命而已,来人已订枯柳屯相会,我们只有和他那里见了,难道我们这班人能含糊了么?夜间多加小心,别太大意了,天亮起镖,哪里遇上哪里算着,叫伙计们早早歇息,养足了精神,路上预备出事就截了!”趟子手于二愣道:“好吧!我们真要是叫来人一张纸片儿吓唬住了,也太给万胜镖局子丢人了,我去看看他们去。”于二愣随即出来到北屋嘱咐了伙计一番,大家早早歇息,各位镖师分班守夜。这里的一切情形,追云手蓝璧已经全探听个清清楚楚,知道这两位镖师要和金老寿一死相拼,蓝大侠也决定要把这场事看个起落,自己要相机相助。一夜倒是安然无事,天一亮,万胜镖局的人全早早起来招呼店家给烧水,大家梳洗,在店中饱餐之后,算清店钱,立刻起身。
追云手蓝璧容得他们走开了,把店家叫过来说道:“伙计,我今天还走不了。我下乡找朋友去,我的驴暂时寄存在你们这,好好给我照料着,你要是克扣它的草料,你可估量着,咱们算不清的帐!”店伙笑道:“爷台您放心吧!我们不能欺负哑吧牲口,那还算人么?”追云手蓝璧嘻嘻的一笑道:“伙计,你倒是会说话。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从这庄西的乡间可有个枯柳屯的地方么?”伙计想了想摇头道:“附近几十里地方没有这么个地名,太远了就说不清了。”追云手蓝璧越发了然这金老寿下手的地方,定是荒村野店,偏僻的地方。遂叫店伙锁了门,走出三元店,顺着大街穿西门顷大路缀下来,远远的听见趟子手于二愣喊镖趟子,声音洪壮气力充足,可听半里地远,蓝大侠离着他们远远的。这时正在初秋,稻尚没收下来,满地庄稼。这一带多是农田,村集很多,路上车马不断的,直走到中午,错过所经过的就是疏疏落落的小村子了。因为由河间府肃宁县是官站,他们这拨镖得奔肃宁西南,所以才离开河间府就得改路,这趟道尽是小镇甸,于二愣和两位镖师全是骑着牲口,伙计们随着骡驮子护着镖银。伙计们这一程走得口干舌燥,向头里开路的趟子手于二愣道:“于师父,午时过了,还不找地方打尖,我们可有点抗不住了。”趟子手于二愣道:“哥儿们,耐点烦,谁叫咱得走这趟道呢!还有一里来地,大约是周家集,那里打尖吧。”
伙计们只好往前紧赶,果然前面远远现出村落,正是集期,集场就在小村子前面,时候已经晚了,集场已散,只有几处尚没收拾完了的卖农具的和卖粮食的。这拨镖进了周家集,趟子手于二愣先冲进去找寻店房,为是人多打尖可以歇一会。哪知这周家集并非是大地方,没有大店,只好在这里将就着吃一顿,歇息歇息,好赶下一站。这才回这家小饭馆打了招呼,叫他们在临街的窗外多放两张桌凳,镖驮子只好不往下卸,叫骡夫们只在饭馆外边,连照顾着牲口。那饭馆中掌柜的见来了这么拨好生意,真是意外的彩头,招呼着伙计们在门外放了两张长桌,几条长板凳的,又找了村中两个闲汉帮忙。不一时,万胜镖局子骡驮子到了,这座饭馆乱了一大阵子,才坐定了在这里喝茶吃饭。有村中找来的闲汉给骡夫们喂饮骡子。这里正乱哄哄人马喧腾,突听得由街西翻起一阵快马奔驰之声,神枪手穆文义、镖师李开泰全在饭馆里面,于二愣和镖局子伙计们把着窗口,骡夫们全在窗外,眨眼间由街西冲过两骑快马,上面是两个少年,到了饭馆附近,马走如飞,两少年往这边盯了一下,策马如飞直冲出村子东口。趟子手于二愣低低向伙计们道:“你们看见了,方才这两个小子,路道不正,我于二愣的‘招子要是不昏’的话(唇典谓眼睛不瞎),他俩定是线上的朋友。”里面的两位镖师倒没把这两个少年怎么注意,因为两位镖师正在互相计议前途的事,对于枯柳屯这个地方始终没打听出来,十分纳闷。就在两人说了没有几句话的功夫,趟子手于二愣忽然隔着窗子向里面招呼道:“穆师父,合才蹦过去的两个又圈回来了,路道可不正!”
于二愣一招呼之间,这里神枪手穆文义耳中也听到了东村口一带又掀起来一片蹄声。遂向于二愣一摆手,抢行了两步,靠近敞着的窗口坐下来,半偏着身子,隐着半个身形。跟着蹄声杂沓的,那两个少年竟自翻了回来,在这么窄狭的街道上,毫无顾忌的策马如飞,从饭馆门疾驰而过。头里那个少年竟向他后边的同伴大声招呼:“喂!相好的,咱跟他是死约会,不见不散,咱前边等着他出去了!”也没听见后面那个回答什么,已经风驰电掣的奔了西村口。这时神枪手穆文义面色一沉,霍的站起。镖师李开泰也凑过来,问道:“穆师父怎么样?”神枪手穆文义恨声说道:“鼠辈欺我太甚,竟敢向我们叫阵,他就是摆上刀山剑树,我也要闯他一闯,倒要看看匪徒们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能人,敢这么张狂!”说到这向外面招呼,赶紧收拾起镖。趟子手于二愣招呼着伙计们照顾骡驮子,打点装勒银鞘。
镖师穆文义在和饭馆伙计算饭帐时,向他打听这一带可有个地名叫枯柳屯?伙计在摇头,忽的想起道:“达官爷,我想起来了,不错,有这么个地方。不过这种苦村子提不起,既够不上村庄,又挨不着大路,在出西村三里多地,往西北有半里多地就是枯柳屯。只有十几百农人,全是承租葛家庄的佃户,错非这一带的住户,简直不易知道这枯柳屯在什么地方。只是这个小疙瘩地方,连官道全不挨着,您也走不着,打听这个地方有什么事?”镖师穆文义故意说道:“没有什么,只因我们有个同事的住的地方离这个枯柳屯近,也是小庄子,说是只要打听着这枯柳屯就找着他了。”饭馆伙计听着这话似乎十分诧异,嗫嚅着说道:“这位住的地方难道比枯柳屯还小么?枯柳屯附近除了那座土谷祠,恐怕找不出别的村子吧?”神枪手穆文义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漏洞太多,伙计动了疑心,遂微微一笑,多给了些酒钱道:“伙计,你就不必瞎操心了!”外面的伙计们全整理好了,趟子手于二愣进来催镖师穆文义、李开泰起镖。穆文义向于二愣道:“你也是久在线上跑的老手了,什么事还用我嘱咐么?从昨夜到现在的事,你看出个大概来了,咱们还能含糊么?顶着干吧!前途也就是三里多地,要是准在那里等着咱们,姓穆的只有和他拼一场了!你按着规矩,只管和伙计守护镖银,别的事有我和李师父了。”于二愣拍着胸口道:“穆师父你放心好了,我于二愣这条命交给镖驮子了。别的事不应我管,我绝不多事,只要有敢动骡驮子的,我于二愣非和他拼个死活不可,绝不会给我们万胜镖局泄气。”穆文义点点头,向于二愣一挥手,于二愣立刻转身走出去,把插在饭馆门上的镖旗拔下来,上了牲口,捧着镖旗亮嗓子喊了一声“镖驮子”伙计们嚷着“镖驮子”骡夫们催动健骡,这一路人马镖银冲出周家集。
这时连镖局伙计全知道前途准有事了,一个个惴惴不安,这种事是不由己的,一个个神情上和平日走镖就差了样子。常常一上了路,走到清静地方,伙计和骡夫们是腿不闲着,嘴不闲着,又全是粗鲁的武夫,想起什么说什么,边说边笑的绝不显寂寞,此时一个个瞪着眼往四下瞭望,连一句话全没有。于二愣一看这种情形真给万胜镖局子泄气,遂向伙计们道:“哥儿们,咱这是走镖,充好朋友,不是上法场,干什么这样垂头丧气的?既干这行就得卖两下子,别给江湖道丢人现眼,这么提不起精神来,有什么用?哪位哥儿们怕事,这时说话还不晚,趁早请回,改行干别的。回家抱孩子、庄稼地里扛活,全比这行买卖好干!这要叫人家暗地缀着的看了去,白栽给人家,还是一样的事,任什么也脱不过去!”伙计们被于二愣用话挖苦的不好意思的,一个个这才抖擞精神,有说有笑。这里刚把护镖伙计精神振作起来,在道左大田里陡起一片声音,于二愣和后面押镖的穆李两位镖师,全骑着牲口,容易察看。在马上一长身,见隔一片庄稼,有一个骑着小骡的,穿着地里的小道儿斜着西北下去。只是牲口上的人塌着身子,又有庄稼地挡着,一些看不出是怎样的人。这时所走的道路极其凶险,路是一片平原,只是正是青纱帐的时候,一条文余宽的土道,两边全是一人多高的庄稼,也看不见有村落,仅仅不时有搭起高窝铺看着的农人。
约莫走出有三里多地,一些迹兆没有,神枪手穆文义想饭馆中伙计的话有些靠不住,他说离周家集不过三里地,斜往西北半里地就是枯柳屯小村子,自己在马上往西北看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绿庄稼,哪有小村落呢?穆文义正在狐疑,突然道右边的庄稼地里,窜出一人,穿着件大蓝衫,又肥又短,脚底下很快,一刹那间,已隐入道左边庄稼地内,神枪手穆文义认为两人来路全不对,招呼于二愣加紧提防。又走出半里多地,地势略微开展,可是前面左右隐隐听得吱吱的胡哨声,神枪手穆文义向李开泰道:“这许是了。”一打量这一带形势,要是没有青纱帐时,是数十里地的一片野地,看不见村庄,并且连树木全稀少,就是道北里的高梁地里的庄稼,唰唰的一片片的摇动,跟着“飕飕”的从高梁地里射起两支响箭“唰啦啦”高梁棵子一阵暴响,从里边蹿出一伙疾装劲服的,老少不等的匪徒约有六七个;远远的庄稼地里吱吱的不断响着胡哨,跟着后道南边庄稼地里,蹿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子,这份怪相,长的十分难看。两眼深陷入眼眶内,两额高耸,左额骨上还多了颗挺大的黑痣,穿着件蓝绸子长衫,全成了油布;头顶已秃,只剩了脑后一点头发,编着一条长只数寸,灰白的小辫儿;青缎子挖黄云子的便履,也是破的将将的能挂住脚,白布高腰袜子也变成灰色。先出来的一干匪党全各提着兵刃,唯独这个怪老头子空着手,往道路的当中一站,一干匪党全站在老头子身后。这时有一个少年匪徒,提着一对万字夺,蹿出来高喝道:“喂,相好的别走了!叫你们镖主金镋崔鹏过来答话。”
趟子手于二愣认识这就是周家集盘道的少年匪徒。于二愣赶紧的向骡夫们一声招呼,把十匹骡驮子,头接尾的打了盘,镖局子伙计全亮兵刃。于二愣的镖旗往脖子后头一插,把鬼头刀提在手中,挡在骡驮子头里,拿定了主意,谁过来和谁拼了!神枪手穆文义把牲口往前带了几步,一按铁过粱,纵下马来,李开泰也跟着下了马。神枪手穆文义低低向李开泰说了“护镖”二字,立刻往前紧走了两步,按着江湖上规矩,右掌往左掌上一搭,含笑说道:“这位老当家的,恕我穆文义眼拙,更不知当家的在哪里安窑立业?所以没得到当家的垛子窑去拜望,请当家的报个‘万’字吧?”怪老头子尚没答言,那提万字夺的少年匪徒厉声道:“金七老要会的是万胜镖局子镖头金镋崔鹏,你是什么人?强自出头答话?”神枪手穆文义道:“朋友,不要这么盛气凌人,姓崔的要是在这,不用朋友你招呼,早过来了。我在下是万胜镖局的镖师穆文义,我们镖头没跟来,有什么事只管朝姓穆的说吧!”那怪模怪样的老头子,把一双怪眼一翻,看了看神枪手穆文义道:“朋友,你想要接我金老寿这场事么?”说到这从鼻孔中“哼”了声,冷然说道:“我看朋友你不必跟着趟这种浑水,再说朋友你也接不下来。我金老寿这么远的来到河间府,不会会这位小孟尝崔镖头我就肯甘心么?我金老寿和你姓穆的无怨无仇,我金老寿也不难为你,你只把镖驮子给我留下,你们只管放心,我是准在这枯柳屯等候姓崔的。我们冤有头,债有主,到那时自有个了断,朋友你要是不听我金老寿的话,那就不怨我不认识人了!”神枪手穆文义一声冷笑道:“朋友,你这么看得起我穆文义,倒是真够朋友,就这么容容易易的想把我们打发走了,真是想不到的事。可是朋友,你可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了,我穆文义既擎真这杆镖旗出来,这票哪能就这么出手?你要是和姓崔的有‘梁子’,姓崔的绝含糊不了,三天内准到枯柳屯与你相会,你要想留镖驮子,那么我穆文义不能就这么交出,姓穆的没有什么本领,只把一腔子热血交给万胜镖局,朋友就看着办吧!”
怪老头子呵呵一笑道:“好!你要看点什么,容易,这真是‘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在江南道上就没有敢在金七老面前要价还价的!”说到这一扭头,向身旁一干匪党喝声:“还不给我拾夺么?”金老寿这一发言,身旁的一干匪党,全是这位要命金七老的门徒,头一个那提万字夺的少年纵身,径扑神枪手穆文义。另一个少年和提万字夺的站在一处的,这时掣出一条链子枪直扑镖师李开泰。另两个一个使判官笔,一个使七星尖子齐扑镖驮子。个个的兵刃不俗,身手矫捷,神枪手穆文义见人家已经过来,往后一纵身,到了牲口旁,伸手把大枪摘下来,脚尖点地,往斜刺里一纵身,亮开了势子。那少年匪徒已扑过来;他是要命金七老的五弟子姓陶名英和,使链子枪的是他四师哥徐忠,这陶英和身手十分矫捷,一分万字夺,猛身跃进。神枪手穆文义见匪党一齐上来,非剪镖驮子不可了,只有死拼,把大枪一拧“唰唰唰”一连三枪。陶英和手中这对万字夺,摘、解、撕、捋、剪、锁、拿、拦,专克制敌手长短兵刃。神枪手穆文义这趟八字大枪,在北路镖行已经创出名来,运用开夭矫若游龙,拿、拦、提、捉、沈、棚、抛、封,八字枪点已够了火候。陶英和便是把双夺的招术施展开,只欺不近身来。可是押镖的只有神枪手穆文义这条大枪能和匪党招呼,李开泰和要命金七老的四弟子徐忠一动手就见了输赢,一条左臂已被链子枪所伤。护镖驮子的趟子手于二愣,见有人扑过来,这小子眼全红了,哪还顾死活。
头一个蹿过来的是金七老的二弟子陈起凤,判官双笔一分,喝声:“小子们要命的趁早扔兵刃!”于二愣鬼头刀,蹦起来迎头向陈起凤就剁。陈起凤一斜身右手判官笔轻轻向于二愣腕子上一敲,当琅的鬼头刀出手。陈起凤一抬腿,脚还没踹出去,随他一同过来的六师弟姜天佑,照定于二愣的右胯上就是一七星尖子,哧的一下扎了个正着。于二愣摔了出去,一股子鲜血喷出多远来,扎的这么重,居然没出声。镖局子伙计有那不怕死的,还奋不顾身的护镖,他们哪是匪徒的对手,刹那间被打倒三四个,只有各自逃命。两匪徒喝令蹲在道旁的骡夫:“要命的赶紧起镖驮子随着走,有敢迟疑的,立刻给废了!”骡夫们历来是守着江湖上的规矩,他们绝不肯多管闲事,白跟着送命。立刻赶起骡驮子,随着陈起凤就往庄稼地里的羊肠小道走。
神枪手穆文义一边动着手,见大事已去,自己一咬牙关,把掌中枪一紧,对手陶英和正是欺身进招,两下里已到了紧要关头,穆镖师一个“抽身打盘”那陶英和只得撤步进招。穆文义哪肯再容他走开,往前一抖枪“铁牛耕地”本是扎陶匪的下盘,陶英和往外一纵,穆文义复往起一抖枪,单擎枪钻,人枪一拽“太公钓鱼”枪尖直刺陶匪后脑。眼看陶匪就要在大枪下送命,突然身侧一阵微风,穆文义右臂一麻,大枪不仅递不出去,几乎要撒手,一回头见是那金七老已到了身旁,满面含笑的道:“朋友,你总算不含糊,算了吧!”穆镖师知道自己已落到他手里,一跺脚说声:“完了,姓穆的栽给你了!”猛然用左手一抓枪杆,掉转枪头往自己心窝就扎。那要命金七老喝了个“好”字,骈食中二指往穆镖师左臂“曲池穴”一点,穆镖师大枪已被打落地上。要命金七老把面上的笑容顿敛,正色说道:“朋友,你这可有些小家子气了!咱们江湖道上的事,自有江湖道上的过节儿,我金七老和你姓穆的是朋友,没有那么大过节,我焉能叫你在我老头子面前寻短见?你现在就是把命搭上,我老头子和姓崔的事也不能算完。我本想这次连人带镖一块架走,如今遇上你这么个好朋友,便宜便宜姓崔的。我本意是在枯柳屯等万胜镖主,所以我老头子也没打算尽自等他,三天以内姓崔的不到,连镖银带回湖北,叫姓崔的再去找我。如今我看在穆朋友你的面上,我金七老在枯柳屯这和他不见不散,叫姓崔的自管约请能人,要命金七老绝不含糊了。我老头子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说话还算数儿,穆朋友,识相些赶快找你们镖头前来,咱们拈柳屯见了!”
说罢,一转身撮唇连着两声胡哨,这种口哨打的尖锐,异常扎耳。这老头子身形起处,如一缕轻絮,隐入高梁地中,手下没走的三个匪党,也全向庄稼地内退去。眨眼间已走的无影无踪,神枪手穆文义愣呵呵站在那,五内如焚。那李开泰和于二愣虽全受了伤,但是全不是致命处,不过于二愣在胯上这一七星尖子扎的够重的,血流的把中衣全染过来;受伤后自知一动,匪徒们定要二次下手,两人全倒在地上瞑目待死。这时劫镖的已走,李开泰这时抬起头来,看见穆文义还在那愣着,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再想了别的念头,遂招呼道:“穆师父,你还愣着作什么?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现在不能再着急了,急死一点用处没有,过来咱们商量商量,你先看看二愣的伤要紧,血流的太多了!”神枪手穆文义唉了一声道:“完了,想不到咱们弟兄落个灰头土脸,有何面目再见镖主,李师父我不想回镖局了,你们回去替我说一声吧!我不把镖原回不再见他了!”
这时趟子手于二愣也挣扎着爬起来,哭丧着脸说道:“穆师父,你这可把事看左了。我们没有什么对不起崔镖头的地方,匪徒口口声声是要和他过不去,来者不善,善者不夹,这个主儿准够斗的,连本地安窑立业的绿林道他全没放在眼内,只怕这匪徒实不易对付,为今之计,我们得赶紧找寻镖主,倒是叫他预备怎样应付强敌。镖要不回来,万胜镖局就算完,崔镖头还能活么?我们现在全把命卖在这,一点用没有,咱们办有用的事要紧!”说话间有三个镖局子伙计是被匪徒所伤的,全滚入高梁地内躲避。可是那没受伤的想往远处跑可走不脱,有匪徒堵截着,只不准离开出事的附近一两箭地,你不往远处逃也不伤你。这时见匪人已走净,一个个溜出来,全是满面惊惶的凑了过来。李镖师招呼伙计把牲口上挂的包裹解下来,把刀伤药拿出来,叫他们把于二愣的伤口先给扎裹上。自己的伤,是伤筋动骨,不是现时敷药的事,扶伙计在道边上溜着,活动腰腿。三匹牲口全是自己喂出来的,全在道边上啃青,一匹没丢,伙计们忙合着给于二愣扎裹伤口,整理牲口,李镖师向穆文义道:“穆师父,好在咱们崔镖头这次和咱们说了,不出直隶境准可以赶上,咱们又这么一耽搁,依我算计今晚明早是可以赶到了。不过千万别走错了头,依我看咱们今天赶不回河间府,我们只有先奔周家集。那虽是小村子,离着出事地点近,咱在那里找了安身之处再说吧!”
神枪手穆文义想想眼前的事,自己就是以死报朋友,但是于事无补,只好先找着镖头要紧。三个受伤的伙计中有一个腿瘸了,好在于二愣右胯伤重,不能骑牲口了,让给这名伙计。由两名没受伤的伙计搀扶着于二愣,李镖师伤在左臂,仍可以骑牲口,穆文义也在步下,空着一匹牲口驮着兵刃包裹,这种狼狈情形十分难看,可怪匪徒动手后直到现在就没见一个来往的行人。走出半里地来,只见道边上聚集着四五个行路的和两辆大车,直到这边镖行人走近他们面前,内中竟有人问:“借光,前边可叫走了么?”伙计们没好气的回答:“官庄大路谁愿意走谁走,我们不知道谁不叫走!”可是这伙停在道边的行路的,已看出答话的这班人有好几个受伤的,事情定是出在他们身上,机灵的赶紧暗扯那回话的人,不叫他再多问。镖行这班人也跟着走过来。神枪手穆文义听到了路旁人的话,越发烦闷,这要命金七老不仅武功本领扎手,更是绿林中的好手。动手抢镖,先把两边的线结掐断,插旗安桩,严密把守住,外来的人休想往里闯,镖行的人你休想逃走,这个主儿可真难对付呢!一行人因为有受伤的,走得慢,直到酉时左右才到周家集,这可没法子了,只好在那座小店里住吧!先叫店里给烧了开水来,镖师李开泰和于二愣及受伤的伙计全服了白七厘散,于二愣虽是受那么重的伤,依然不肯躺在炕上。李开泰左臂的伤经过路上活动了半天,服下药去,疼痛已减,只是这只胳膊一时半时还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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