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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莫名其妙倒下数十名战士,再等下去将会不战自乱。”

    “将军,下令退兵吧。还要等什么?”

    “贸然退兵,敌人必尾随而至,我军不免损伤。所以,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个退兵的”明将军停顿一下,眼中射出一道令人不敢逼视的寒光,冷冷从众将脸上扫过,才终于吐出最后两个字“时机!”

    不等众将再开口劝说,明将军大手一挥,示意会议结束。

    许惊弦走出大帐,忽听头顶上传来一声熟悉的鹰唳声,大喜抬头,果然看到扶摇正在上空盘旋。

    许久不见扶摇,许惊弦十分挂念,又担心叶莺在乱军之中是否会通到什么危险,此刻看到久违的爱應,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扶摇爪上还抓着一只野兔,或许是因为见到主人令它兴奋,振翅飞起后松开利爪,竟将猎物由高空中掷下。野兔四肤乱蹬直直坠落,但才降下了十余丈,扶摇蓦然一个俯冲从斜刺里杀到,在半空中再度将野兔牢牢抓住。周围数名战士恰好亦瞧到这罕见的一幕,纷纷拍手叫好。

    今天正好是许惊弦十六周岁的生日,看到鹰儿如此表演,暗忖莫非扶摇与自己心有灵犀,特来祝贺么?他想到这里,不由露齿一笑,连日以来郁闷不已的心情亦有所缓解。

    忽听弦声响起,却是一名战士引弓搭箭,朝扶摇射去。许惊弦大惊,但见扶摇黑色的羽翼平扫而过,那箭支射至高处已然势弱,竟被鹰翅生生扫落。雷鹰乃是鹰中之帝,灵动敏捷,力大劲急,寻常弓箭自然伤它不得。

    许惊弦见扶摇安然无恙,才放下心赛。谁知那名战士一箭不中,又听到旁人的嘲笑,面子上挂不住,大声道:“谁能射下这鹰儿,我输他三两银子。”

    大军困了数日,每个人都闲得发慌,如今有这个机会,就算没有那三两银子亦想一试身手。立时数名战士齐齐取弓摘箭,许惊弦只来得及按住身边两人的手,十余支羽箭已往空中射去。

    扶摇不慌不忙,从箭雨中振翅而起,一支羽箭尾随而至,与雷鹰的距离却越拉越远,终于力尽坠下,浑如送着鹰儿直上云霄一般。扶摇紧抓野兔,在空中愤怒地发出尖厉的啸声,似乎在向箭手们挑战。

    一名士兵道:“这鹰儿飞得太高了,有没有人懂得驯鹰之术,唤它下来。”

    众士兵纷纷摇头说不会,唯有许惊弦懂得,但刚才的情形已惊出他一身冷汗,正在心头暗骂这些冒失的士兵,岂肯召扶摇下来?忽见凭天行正怔然望着自己,神情若有所思。他蓦然想起凭天行曾在涪陵见过扶摇与叶莺相斗,他虽然辨认不出扶摇,但自己若假装不通驯鹰之法,必会令他生疑。

    许惊弦心念电转,踏出半步:“让我召鹰儿下来吧”众人齐声叫好。许惊弦本打算发出口令让扶摇离去,但却怕另有懂得驯鹰术的人听出破绽,只好假意拖延着迟迟不出声,旁边士兵连声催促。

    正犹豫间,忽听一人冷喝道:“鹰儿好端端的又没有惹你们,为何要射它下来?”却是容笑风走了过来,满脸怒色。他是极爱鹰之人,见到士兵发箭射鹰,便出面阻止。

    许惊弦如遇救星,当即住口。又想到扶摇本是容笑风所养,阴错阳差地被自己收服,如今却又要由容笑风出面救它脱险,不禁有些命运难涴之感。或许世事就是如此玄妙,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哪知容笑风并无军职,虽与将军府的凭天行、挑千仇等人交好,但在这些兵眼中却不过是个军中闲人,众人根本不买他的账,依然吵吵嚷嚷地要射鹰下来。而容笑风却并未发出口令,而是怔怔地望向扶摇。

    许惊弦心头一震,虽然容笑风不会想到这只翱翔天宇的大鹰就皇他当年养下的雏鹰,但他熟知鹰性,必能认得出这是一只雷鹰。

    雷鹰属于鹰中极品,性烈异常,动辄以死相逼,极难驯服,而且只产子极北冰寒之地,世所罕见,突然出现在云贵高原,绝非寻常。

    容笑风缓缓转过头,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许惊弦。许惊弦面色如常,一颗心却在怦怦乱跳,不知他会不会因此怀疑自己的身份,如果确认自己就是当年的小弦,他会念着旧情而替自己隐瞒,还是会去告诉明将军?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明将军大的身影出现了:“何事喧哗?”有人低声告诉了明将军原委。那位设下赌注的士兵大着胆子提议道:“将军来射这一箭吧,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众军士一起鼓掌应和。

    明将军抬眼望着依然在空中盘旋的扶摇,神情复杂。许梅弦惊惧交集,大感焦急,以明将军武功,弓劲箭疾,只怕扶摇难以避开,他死死攥紧举头,才强忍住向扶摇发出警告的冲动。

    明将军目光转向那名士兵,似笑非笑:“你不怕输给我三两银子么?”众人哄笑,那名士兵不料三军统帅竟会如此和颜悦色地调侃自己,惊喜交加,结结巴巴地道:“要能看到将军的神箭,属下愿意拿出三十两银子。”

    明将军漠然一笑:“好!先扣你半年军饷!”

    众人一片愕然。那名士兵倒是反应得快,半跪于地:“军中严禁赌博,属下愿意认罚,下次决不敢了。”

    明将军摇摇头:“我并非因违纪而功你。”

    那士兵不解:“属下犯了什么错误,还请将军明示。”

    明将军不答,转头望向容笑风:“容兄还记得十年前的今天么?”

    “我怎会不记得?”容笑风的脸上浮起万千感慨“笑望山庄引兵阁,那是容某终身难忘的一天。”

    明将军涩然点头:“也是那个人、那把弓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威胁的日子。”他转而望向那名士兵,缓缓道:“作为我的士兵,你必须尊重你的弓箭,不要用它射向敌人之外的目标。尤其是今天!”

    刹那间,许惊弦只觉双眼骤然模糊了,急急垂下头以免被人看见。

    就在十年前的今天,林青、许漠洋、杜四、容笑风、物由心、杨霜儿齐聚笑望山庄引兵阁中,凭借三才五行之力,偷天神弓由定世宝鼎中横空出世。

    也就是十年前的今天,杜四为护弓而死于八方名动之“登萍王”顾清风之手,林青愤而射杀顾清风,力退“泼墨王”薛风楚。经此—战,奠定了暗器王林青一代武学宗师身份,从此挤身超一流高手之列,成为明将军心目中的头号劲敌。

    那一天不但是神兵出世的日子,也是暗器王与明将军恩怨的起始。对于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许惊弦从小就听义父许漠洋说了无数遍,但直到今日听到明将军与容笑风的寥寥数语,才真正感同身受,恍若跨越了时空的界限,重新见到当时的情形。

    许惊弦从没有想到明将军对林青竟是怀着如此深的敬意。林青对他恩重如山,他决不会放弃报仇的念头。但是他也会给明将军同样的敬意,把他当作一个最值得尊敬的敌人。

    当晚,许惊弦独自度过十六岁的生日,没有庆祝,没有兴奋,却真切地感觉到内心深处勃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那是属于一个顶天立难的男子汉的方量。不知不觉,他已成熟了,由当年那个顽皮的村野孩童变成了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现在的他正渐渐成为童年时所梦想的样子,可是他却没有感受到相应的快乐与幸福,反而多了一份无奈与苦涩。因为他知道,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背负了太多的恩恩怨怨、家仇国恨,让他再也不能拥有曾经的无邪与纯真。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出营帐,漫步沉思。回想着这十六年来的经历、点点滴滴的体验

    —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值此乌云蔽空,日月无光之际,吴兄弟竟还有办情闲逛啊。”

    “乌云蔽空,日月无光!”听到这一句令人惊心动魄的暗语,许惊弦陡然惊醒,

    抬头望向发话之人,当即怔住。他万万没有想到,丁先生早早派来潜入明将军身边的卧底,竟会是容笑风!

    刹那间,许惊弦已明白为何容笑风会在自己初入亲卫营时特意提醒,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为了刺明计划才投入军中。但是他是否知道吴言就是当年的小弦呢?从容笑风镇静的神情里,他无法分辨。

    不过容笑风乃是高昌国贵胄,与明将军有灭族之仇,参与刺明计划亦在情理之中,难怪他会随军出征,只是不知他如何认识了了先生?

    虽已入夜,但四周随处都有巡逻的士兵,许惊弦无法提出自己的疑问,按下内心的震惊,对容笑风抱拳行礼:“晚辈向来有失眠的毛病,连日阴天更觉烦闷,所以出来走走散心。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容笑风嘿然一笑:“恰好我以前也有失眠症,幸好曾得一位名医指点,配下药方,炼成了几枚丸药,不妨给你试试。”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递给许惊弦。

    许惊弦接过布包,指尖摸到一颗颗圆形的硬物,倒真像是一包药丸,但仅凭触觉难以感应到是计么东西。只看容笑风凝重的眼神,便知那必是丁先生切切叮嘱务必要盗取的“关键物品”他将布包揣入怀中,深鞠一躬:“多谢前辈赐药,不知此药需以何方法服用?”

    容笑风目光闪动,缓缓道:“以鸟羽做引,必须在两日之内服完。包管你药到病除,以后不必再找我讨。”许惊弦听出他的意思是两天之内一定要让扶摇将布包里的东西带走,而完成此次任务后无需再联系。

    两人也真是艺高胆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接了物品。许惊弦含笑道谢,告别了容笑风。

    回到营帐中,听到周围并无动静,许惊弦掏出布包,一层层打开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串乌黑色的佛珠。

    丁先生为了让他立下军功混入明将军中军,不惜牺牲数十名高手,目的就是盗取这件“关键物品”许惊弦本以为必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物,想不到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串佛珠,仔细査看上面也并没有刻上字迹,百思不解。

    他忽然想起曾在挑千仇的手腕上见过类似的佛珠,不知是否就是这一串?容笑风曾在将军府呆了几年,与凭天行、挑千仇的交情都不错,难道说动了挑千仇投靠丁先生?他随即摇头失笑,这个想法不但太过离奇,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但除此之外,这串佛珠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无法解开这道谜题,重新将布包包好,心中已经有了计议。

    四月初八。山有禽。利于郊。

    许惊弦借口去军医处探视养伤的穆鉴轲,顺便再去侦骑营看望从前的战友,向凭天行请假半日。因为近来并无战事,凭天行不但欣然应允,还特意嘱咐他给穆鉴辆带去些上好的伤药。

    许惊弦骑着“木头”先去了军医处,穆鉴轲身体健壮,虽受伤极重,但调养了半个月后,已可下床走动。按理说他本可留在宜宾休养,却放心不下侦骑营的战友,坚持要随军同行,还不时处理些公务。他早听说许惊弦做了明将军贴身近卫,极得宠信,心里也替他高兴。

    两人几度同生共死,已成知交,相见之下畅谈甚欢,说起在成都结怨又渐渐消除误会的往事,皆是放怀大笑,直到将穆鉴轲伤口的缝线崩裂裂几处,那位曾被许惊弦以剑逼在喉咙上的军医才不得不把他强行赶出去。

    刚走出军医处的大帐,许惊弦立刻发现了扶摇的身影。他并不急于赶往侦骑营,而是策马来到营外荒岭处,瞅准四下无人,这才发出口哨召来扶摇。

    一人一鹰久别重逢,皆是无限欢喜。许惊弦将扶摇抱在怀中,抚着它强健的羽翼,回想与鹰儿在锡金那碧蓝高远的天空下游目骋怀的情形,恨不能立刻带着它远走高飞,离开这充满着硝烟与残酷的战场,从此逍遥江湖。

    只可惜,十六岁的他不再是任性的孩子,已经懂得应该担当的责任!许惊弦唯恐时间过久被人发觉,忍痛松开扶摇,将那只装着佛珠的小布包系在它的腿上。那一刻,他突然有给叶莺留张字条的念头,却又觉得千言万语不知应该从何说起,何况或许会被丁先生先看到字条的内容,只好悻然作罢。口中发出哨音,命令扶摇即刻返回。

    扶摇一飞冲天,却在上空盘旋良久不肯离开主人,许惊弦咬牙催它离去,望着扶摇渐成远空中的一个小黑点,心中涌上一种解脱之感。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欠丁先生什么,终于可以放下心结,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的国家效力。

    四月初九。困于蒺藜。凶。

    入夜,军中响起警报,有人大喊:“有刺客,速速保护将军。”许惊弦披衣起身,却见东营火起,火光中一队黑衣人迅速朝中军奔来,人数约有十名,人人身手离强,沿路已了搏杀数名阻击的战士。

    许惊弦身为明将军贴身亲卫,不敢擅离职守,并不去拦截刺客,而是手按显锋剑柄,匆匆赶往帅帐。明将军早已听到动静,立于帐前,目光炯然望向袭来之敌,神情略显诧异。

    许惊弦顾不得许多,脱口道:“请将军避至安全处。”明将军望着许惊弦释然一笑,似是欣慰他终于主动对自己说话。随即正容道:“这些鼠辈岂能伤得了我,但我却是不明白,叛军这一次飞蛾扑火般的行动到底有什么目的?”

    区区十余人想要在十万大军中刺杀主帅,何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明将军武功独步宇内,心腹亲卫时刻随行,莫说这几位刺客,就算黑白两道杀手之王虫大师、鬼失惊齐至,再联手非常道主慕松臣,恐怕也没有太多机会。、

    说话间敌人已杀入五十步内,两人被乱刃加身,当场毙命,另三人重伤倒地,但不等周围士兵上前擒拿,已各自举兵器自尽。刺客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心志坚毅的死土。

    此刻明将军身前已围了数百名士兵,但敌人明知刺杀行动已然失败,兀自强行冲来。剩余五人再推进了十余步,又有一人被击倒,另外四人皆是浑身浴血,眼见不支。

    明将军高声道:“传我军令,尽量生擒敌人。”

    忽见刺客客中一位手持独脚铜人的壮汉大喝一声,猛然右臂狂扫,独脚铜人砸在身边两名刺客客身上,竟将自己的同伴击杀。最后那名刺客不料他突然反攻,惊惶跳开,那壮汉跨步上前,一拳捣出,正击在他胸口上!只听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连续响起,不知断了多少条肋骨。最后那名刺客手捂深深塌陷的胸口,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缓缓倒在地上。

    壮汉大叫道:“先住手,我要见明将军。”离得近了,许惊弦看到他面容漆黑,眼目深陷,脸烦尖削,口音古怪,应该是异族高手。

    明将军眉头一挑,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看此人形貌,极像是媚云教五大护法中的雷木,恐怕是诈降,不可不防。”

    明将军点点头,高声道:“都且停手吧。来人可是雷木?”

    那壮汉弃去手中的独脚铜人,点头道:“在下正是雷木。明将军可否容我说几句话?”许惊弦虽去过媚云教,但并未与雷木照面,见他出手刚猛,当是一员勇将,却不料突然击杀同伙,莫非就此投降?

    明将军大笑:“你刚才出手伤我九名将士,明知刺杀无功,唯恐手下被我生擦,才先出手杀之,我明宗越又如何能相信你的诚意?”黑夜之中,距离又远,他却能于乱军中看清雷木的出手,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雷木苦笑道:“我不是降你,而是明知必死,但受人所托,要给你军中的静尘斋弟子传几句话。”

    听到“静尘斋”三个字,许惊弦一征,不由想到南宫静扉提及的“天魅凝音”之术,但是静尘斋远在楦山,军中怎会有门中弟子?不过静尘斋与媚云教同为天下僧道四派,二者之间或有联系,一时难辨雷木之言的真假。

    明将军眼中疑色更重,缓缓发问:“什么话?”

    雷木大声道:“见到那名弟子本人,我才能说。”

    “我就是你口中的静尘斋弟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许惊弦闻声望去,这个自承是静尘斋弟子的人,竟赫然是挑千仇。

    明将军沉声道:“千仇不要靠近他,可能有诈。”他微一摆头,几名亲卫营的战士立刻守在挑千仇身边,不容她靠近雷木。挑千仇虽然眼光锐利,观察力超卓,却是不通武功,必须要防备雷木的拼死搏杀。

    雷木并不分辩,只是高高举起右手,在他手上拿着一串乌黑色的佛珠。

    许惊弦微微一怔,认出雷木手中的佛珠正是自己替容笑风传递的那个“关键物品”虽不明雷木此举是何用意,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想到曾听江湖传言说,静尘斋不但擅用天魅凝音千里传递信息,其传人只替皇室贵族进行某种“特殊的服务”而挑千仇那明察秋毫的观察力不正是任何一位当权者梦寐以求的秘密武器么?却不知静尘斋派弟暗中相助明将军的缘由,究竟是因为明将军在朝中韋握重权,还是已知明将军乃是昔年大周女皇武则天之后,身怀重夺江山的大任?

    顾名思义,静尘斋应该是座佛庵,这也可解释挑千仇腕上佛珠的来历,但她如果是女尼的身份,又岂能与凭天行谈婚论嫁。而鹤发又如何能去静尘斋中学艺?看来这个神秘的教派中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乍看到雷木手中的佛珠,一向沉静的挑千仇亦少见地惊呼一声:“这串佛珠好像正是我昨日遗失的,如何到了你手中?”

    许惊弦心头雪亮,自己生日那天扶摇在空中戏弄野兔的行为只怕并非巧合,而是提醒容笑风已到了行动的时刻,所以他立刻偷来挑千仇的佛珠,并由自己通过扶摇传送给丁先生。可是,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丁先生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得到挑千仇手腕上的佛珠有何意义?而且容笑风早就有机会接近挑千仇,为何早不偷迟不偷偏偏要选在这时候?今夜的刺杀行动与这一串佛珠有什么关系?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丁先生的用意,暗忖若论阴险狡诈,只怕普天之下此人亦可排名三甲之中。

    明将军冷然发话:“拿下。”两旁军士齐声答应着,上前按住雷木,将他双手反剪绑缚起来。从头至尾,雷木面色淡漠,并无反抗,那串佛珠也任由军士取走,送到明将军面前。

    早有军医上前对那佛珠仔细察看了一番,随即朝着明将军摇摇头,看来佛珠上也并没有下毒。

    明将军拈起佛珠,送到挑千仇面前:“看清楚些,果然是你的么?”

    “没错,第五颗珠子上有一道划痕,正是我丢失的那一串。”排千仇转向雷木:“你从何得来我的佛珠?是谁叫你传话给我?”

    雷木无奈地望一眼绑在身体上的绳索:“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挑千仇以眼神相询明将军,等他应允。她静尘斋弟子的身份极其隐秘,整个将军府亦只有寥寥数人知晓,雷木既然能知道这个秘密,恐怕真是同门给她传信,不可不听。

    明将军满脸疑色,沉思道:“看似并无诡计。但我总有种直觉,此事决非寻常,千仇对此可有什么感应?”

    挑千仇缓缓道:“我无法观察自己。而且静尘斋的弟子只相信事实,从不相信直觉。”

    明将军蓦然出手,接连弹出十余道指风,射在雷木十余处要穴上,唯独不封哑穴,这才挥乎让众人退开几步,对挑千仇道:“去吧,小心些。”

    天下第一高手亲自封穴,只怕天底卞无人能于片刻间解开雷木身上的禁制,自解穴道更是绝无可能,再加上众将士环视左右。就算雷木蓦然发难,亦难有半分胜算,如此布置可谓是天衣无缝,绝对安全。但是,明将军的语气里仍有一丝不敢肯定的疑惑。

    望着挑千仇朝雷木走去的背影,许惊弦几乎忍不住想喊她回来,他看不到表面上的危险,却也如明将军一样有种心神不安的直觉。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丁先生花费那么大代价才得来的“关键物品”决不会毫无作用。尽管挑千仇一直怀疑他,他却对这个聪慧的女子有种莫名的好感,更何况她还是凭天行的未婚妻,实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

    挑千仇靠近雷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雷木阴冷一笑,从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叹声。他驀然面容一整,宛若敬香拜神般肃穆而虔诚,口唇快速地嚅动着,念念有词。,

    许惊弦早已运起“华音沓沓”的心法,刹时感觉到四周皆静了下来,唯有雷木低沉嘶哑的声音钻入耳膜之中

    “你们这些不敬真神的异端,将听到我以血为誓发下的诅咒。你们将不再有看到蓝天的眼睛,不再有呼吸空气的鼻子,不再有听到真神召唤的耳朵,不再有策划阴谋的嘴唇和舌头,不再有感应良知愧疚的心脏和灵魂,不再有触摸世间万物的四肢躯干,不再有延续血脉的后代”

    只听了几句,挑千仇的脸色就变了,这分明就是一串最恶毒的诅咒!但是她没有退开,这番诅咒无法激怒她冷静的天性,她只想知道雷木用什么方法得到了自己贴身的佛珠。

    明将军显然也在运功探听,猛然大步跨出,狂喝一声:“千仇,快闪开”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雷木的双眼蓦然凸出,瘦窄的脸容鼓胀而起,面色变得血红,陡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五道颜色各异的光芒从他口中射出,直扑向挑千仇。

    明将军同时赶到,左手扳住挑千仇的肩头,把她往一旁带去,右手胀大如斗,名动天下的流转神功已全力击出。凭天行关心挑千仇的安危,亦从一旁冲上,右手拇指往那五道光芒上按去

    将军府两大高手全力出击,莫说被封了数道要穴的雷木,就算是最精于刺杀的黑道杀手之王鬼失惊,只怕也无法得手。

    然而,诡异莫名的是:那五道光芒犹如活物。其中三道被明将军右掌击个正着,散出漫天血雨;另一道被凭天行拇指点中,喷出一道血箭;但最后一道赤金色的光芒却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急转了一个弯,如附骨之姐般直追着挑千仇而去,端地直钉在她的背心上。

    挑千仇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只一刹那间,一股浓黑如墨的死气已从由胸至颈、由颈沾唇、由唇透颊、由颊掩额,像一个黑暗的幽灵,迅速无比地淹没了她的面门。

    与此同时,雷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七窍里汩汩流出黑血,已然气绝。

    惊变顷刻而生,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可怖的不是雷木以命换命、拼死行刺的勇决,而是这诡异莫名、防无可防的刺杀方式,

    凭天行一声痛呼,扑向挑千仇,明将军及时拉住了他,愤声道:“此刻千仇全身都是毒,沾不得。”

    凭天行虎目蕴泪:“要死就死在一起。”仍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但被明将军紧紧扳住他的肩头,哪里挣扎得出。

    明将军大喝一声:“你要我连失两员重将么?”

    凭天行一怔,双足一软,几乎跪了下去。明将军顺手点了他的穴道,抛向许惊弦:“照顾好天行。”反身望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挑千仇,脸色忽青忽红变幻不休,运起流转神功,右手一抬,将挑千仇的身体虚托而起。

    挑千仇面目尽墨,神情可怖至极,全身宛如瘫痪,丝毫动弹不得,只有那双曾经清激如镜的眼睛里尚流露出最后一丝残存的活力,怔征望着明将军,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将军强按悲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千仇,你且放心地去吧,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容人害天行。”

    挑千仇眼睛里流出一滴血泪,随即轻轻一震,停止了呼吸。

    许惊弦脑海中一片空白,机械地接住凭天行,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只知道:若不是自己将那串佛珠传递出去,挑千仇就不会死!

    震惊的士兵们欲要上前,却被明将军挥手制止:“运来木柴,即刻焚烧。任何人不许接近她周围五尺。”士兵连忙接令照办。这不是为了保护挑千仇的尸身,而是为了防止巨毒的蔓延。

    一员大将顫声发问:“这是什么毒?”

    “看情形应当是媚云教的终极秘术:十毒搜魂蛊!”明将军望着雷木的尸体,面色僵“冷好一个媚云教,好一个丁先生,竟然如此不惜代价杀我爱将。”

    “为何那毒虫藏于雷木体内而不发作,还能尾随而至?”

    “据我所知,十毒搜魂蛊集赤练蛇、青尾蝎、碧血蛛、紫面蜈、玉雪蟾五种毒虫与断肠草、蚀心花、恹寒藤、凄霜木、腐尸棘五种毒草炼制而成,十种毒力相生相克,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成,每隔七天还要用五位精于毒术的男子精血饲喂毒虫,通过这三十五人的性命引导毒力,过滤毒素,最终五种毒虫吸尽与之相克五种毒草的毒力,成为无药可解的绝毒,方才能够炼成这天绝地怨的巨毒之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轻易动用”众人听得胆战心惊,想不这十毒搜魂蛊竟要耗费如此多的人命,雷木之死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为了进一场刺杀,媚云教可谓是拼了血本。

    “莫非他们真正想害的人是将军?”这句话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用几十条人命换取一个挑千仇,值得么?

    “不!那串佛珠证明了他们的目标就是千仇一人。十毒搜魂蛊最厉害的不是其最无解的毒力,而是它能够有针对性地选择目标。那一串佛珠千仇贴身佩带多年,上面沾有她的气息。下蛊之人得到此珠后方才开始施展隐密的蛊术,五种毒虫将认定佛珠的气息,不会毒害他人,所以能安然静伏于雷木体内,直到遇见真正的目标方才发动。此蛊阴狠冷酷,不但施蛊之人事后必会大伤元气,那五种毒虫对认定的目标不死不休,噬尽其尸后亦会饥渴而死”明将军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他此刻必须借助不停歇的话语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挑千仇的观察力对于全军上下是如何的重要,她的死对于他是多么大的打击。

    许惊弦被挑千仇的死惊得思绪混乱,一片茫然,直听到明将军讲出十毒搜魂蛊的来历,才慢慢恢复了神智。他恍然记起曾在清水镇蔡家庄见到过媚云教护法依娜炼蛊,脑海里驀然跳出一连串的疑问,难道从几个月前就已开始做准备的终极蛊术,却不是为了对付明将军,而是针对挑千仇?就算挑千仇是静尘斋传人,她的重要性也不会有如此之大吧?

    如果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剌杀行动并非误伤,而就只是针对挑千仇一人。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刺明计划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侯!

    丁先生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明将军蓦然发声长啸,声震数里,良久方歇。随即他目光慢侵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用一种冰寒而冷硬的语气慢慢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雷木怎么可能得到千仇的佛珠,藏在我身边的奸细是谁!”

    “哈哈哈哈”随着四声长笑,一人由士兵群中迈步而出,却是容笑风。他虽然在放声大笑,面上却没有丝毫欢欣之意,反倒是眼中噙着热泪。

    明将军眼光如利刃,狠狠地盯在二十步外容笑风的脸上:“我早就应该想到,你若不是另有目的,怎么会一再请我带你随大军出征。”

    “哈哈哈哈”容笑风不无歉然道“我并不想笑,可是若不运起全身内力施展出四笑神功,必会被明兄生擒,连运功自尽的机会也没有。”的四笑神功乃是自创的独门绝技,借发声长笑之际调整气息,隐含玄机。

    此刻容笑风相隔二十步远,又是集起十成四笑神功全神戒备,纵然明将军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信心,也没有把握一举擒获容笑风。他神色一黯,只说了四个字:“你不必死!”

    “我必须死!”

    “你虽视我为敌,我却视你为友。千仇死不能复生,我不想再增杀孽。”将军有诺必践,此语一出,就算是在三军面前饶容笑风一命,决难反悔。

    可惜容笑风却并不承明将军之情:“正应为你视我为友,所以我才必须死!”明将军微微一震:“千仇的死让我深受打击,你完全有机会寻机逃走,为什么要主动承认身份?就算要死,也不必急于一时。”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无法瞒过你的眼睛,之所以主动坦白,那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并且希望用我自己的性命让你相信这句话。”

    “什么话?”

    “我并不知道盗取佛珠的后果。”容笑风神情凄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将军府多年,天行与千仇都是我的好友,就算化解不开与你的仇怨,也不必迁怒于他们身上。如果知道将造成千仇的死,我决不会盗取佛珠。”

    明将军沉默许久,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如此,我死而无憾。把我和千仇一并烧了,也算给她一个交代。至于我与明兄之间的仇恨,亦由此而止吧!”容笑风的目光扫向昏迷在许惊弦怀中的凭天行:“告诉天行,我对不起他。哈哈哈哈”笑声未落,他猛然一掌击在前胸上,四笑神功反噬自身,登时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立时毙命,脸上犹挂着一副了尽尘世恩怨后洒脱的笑意。

    许惊弦胸中巨恸,欲哭无泪。容笑风那一眼不仅望着凭天行,也望向了他。他突然就知道容笑风自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他早就已经认出自己就是许惊弦,所以宁愿一死来保全他。

    当年与许漠洋、林青同聚笑望山庄炼制偷天弓的六人之中,相较于义薄云天的杜四、天真烂漫的杨霜儿、毫无心机的物由心,他一直不喜欢容笑风,觉得他城府较深,颇有心计,缺少男儿之间以死相酬的万丈豪情。

    但这一刻,容笑风的死却让他无比震撼:原来他也是一个宁为知己捐生、淡漠生死的好汉子!死亡并不可怕,只要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求得心灵上的平静,更有何惧?

    看到容笑风当场自尽,许惊弦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站在明将军面前承担一切的冲动,但他却努力忍耐了下来。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容笑风,对于挑千仇的死都只是无心的错失,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丁先生。他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有朝一日好让那个阴险的瞎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到容笑风临死前直言了断彼此恩怨,明将军亦不禁动容,痛声道:“容兄,黄泉路远,且自珍重!”回头吩咐士卒:“按他的遗愿,与千仇一并烧了吧。”每个人都能够听出來,一向从容自如的明将军,此刻声音竟是有些发颤了。毕竟他已年过半百,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他快到了承受的极限。

    “报!”但见远处一名传令兵飞马赶来。众人皆是一惊,如此深夜传来的消息,恐非佳音。

    明将军勉强保持着镇定:“报上来。”

    “兰州紧急军情。锡金五万大军已出了吐谷浑,正缓缓朝我军防线逼近,意图不明。”

    明将军脸色大变,喃喃道:“好个锡金王,想趁机混水摸鱼么?”一旦锡金大军乘虚而入,只要攻破了副帅马文绍布置在兰州、临洮一线的防线,就将挥师中原,直袭京师。

    这最后一道重压让朋将军几乎喘不过气来,急怒攻心,他口唇微微颤动着,面容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终于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宇“退兵!”与这两个字一并进出的,还有一道腥红的鲜血。

    “将军!”众将大惊,齐齐围了上来。

    明将军奋力推开诸人的搀扶,努力在脸上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态,但那从未有过的暗淡眼神却隐瞒不了他的虚弱,让众将心生沮丧。

    “为防奸细泄密,三军重新整编,即日开拔。”说完这句话后,明将军又是一声闷咳,再度吐出一口血来。

    许惊弦扶着凭天行,并肩坐在草坪中。在他们前方五尺处,一片焦黑的土地还冒着尚未散尽的烟雾。就在半个时辰前,那里才刚刚焚烧了挑千仇与容笑风的尸身。

    凭天行呆呆望着心爱姑娘曾经躺过的地方,痴泪狂流。他被明将军点了穴道,一直昏睡着,甚至没有机会见到挑千仇最后一面。不承想就那么一眨眼间的疏忽,就已天人永決。

    “容笑风自尽前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对不起你。”

    “那有什么用?千仇已经死了”凭天行喃喃道,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凭大哥,你振作些。”

    “嗯,你说得对,我应该振作些,不然千仇在九泉之下,亦难心安。”

    许惊弦才舒了一口气,凭天行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兄弟,你老老实实吿诉我,千仇真的死了么?”

    许惊弦望着凭天行魂不守舍的样子,更觉心痛,也不知应该如何出言安慰他,唯有黯然点头。

    “不对不对,将军对我和千仇最好,怎么会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会不会她只是受了重伤,怕影响她的治疗,所以才瞒着我?”

    许惊弦怎么忍心告诉凭天行挑千仇死后的惨状,呆怔无语。

    “我见她中毒时满脸发黑,难道是破了相,怕我失望,所以才不让我知道?”凭天行已被挑千仇之死激得失去了理智,口中念叨不休。

    许惊弦怕他失心疯了,索性顺着他的意思圆谎:“算被你猜中了。千仇姐姐说了,如果能治好她的面容,就会回来找你。”

    凭天行大笑起来:“这个傻姑娘,真是太小看我了。”

    许惊弦当然知道凭天行不会对此信以为真,只是他不愿意接受挑千仇的死讯,所以才宁可自己欺骗自己。

    凭天行恍如梦呓般道:“小兄弟你知道么?我从三年前见到千仇第一面时就喜欢上了她,从此不知怎么回事,我一个堂堂男儿,见到她就觉得心里发慌,说话都变得低声细气,更谈不上对她表白了”

    或许对于旁人来说,只会暗骂凭天行一句呆子,哪还耐烦听他说胡话?将军府的大拇指前途无量,天下女子谁不愿意对他投怀送抱,又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如此伤心?但对于许惊弦来说,最看重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真挚浓厚的感情,他与凭天行相处时日最久,知他重情厚义,却不料痴情若斯,对他反倒更敬了一分,何况他自认对挑千仇之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怀内疚,所以只是温言安慰,全不见急躁。

    凭天行自顾自说个不休:“两个月我被丁先生打伤了,自忖必死,所以才抛开一切向千仇表白,本只想在死前说出自已的心愿,也算不枉。未曾想她亦对我有意,当即便答应了我。这几个月来两情相悦,我才真是活得前所未有的快乐。呵呵,说起来倒真要感謝丁先生那一掌才对”

    许惊弦有意引开他的话题:“对啊,那时我见你受伤极重,真是担心你撑不住。后来怎么治好的?”

    “我回到京师,掌伤便发作了,时醒时昏,也就趁着那时给千仇表白了。后来听将军说,丁先生那一掌毒绝天下,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能救。也算我福大命大,当然还有千仇给我带来了好运,那个人就恰好来到了京师。他是将军的旧识,当即为我倾心治疗,才过了几日,已然痊愈”

    “哦,什么人这么厉害?”

    “这个人身份特别,小兄弟你可不要吿诉别人。他就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四大家族之首领,点睛阁主景成像。”

    听到景成像的名字,许惊弦的脑中似有一道电光划过。四年前在困龙山庄外,他也曾听鬼失惊说过类似的一句话:“此伤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可救,那就是点睛阁主景成像”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涌入他的心头:“且慢。凭大哥你可知道丁先生那一掌是什么功夫吗?”

    “我那时高烧不退,烧得迷迷糊糊,记得不很清楚。好像听景阁主提到过什么灭神,好像还和某个日期有关”

    “灭绝神术!六月蛹!”

    “对对对,就是这两个名字。”

    许惊弦一声大叫,惊跳而起。刹那间,他已理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曾经所有的怀疑、所有不可解答的问题都有了最合乎逻辑的答案。

    瞬间的灵感替他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最后那团迷雾,真相变得清晰无比。

    丁先生,就是宁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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