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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胁仍被易兰珠掌风扫中,易兰珠这掌是借着楚昭南去势,向前“顺水推舟”一送,和太极拳中的“借力打力”有异曲同工之妙,楚昭南身不由己,腾云驾雾般地直飞出去,竟然“啪”的一声,摔倒地上,幸他功力深厚,跌下时候,四肢用力向上一提“金蝉戏浪”直跳起来,易兰珠搂头一剑,又给他一剑格开。易兰珠给他连挡两剑,锋刃相交,却并不感到如前吃力,剑光飘瞥中,只见楚昭南襟上鲜血点点,原来他的右肩被刺伤,左手也给斩去两指,易兰珠自己却还未知道。
楚昭南负伤之后,又被穷追,反身再斗,以死相扑,剑挟劲风,招招狠辣,这一来易兰珠倒不敢过份进迫,楚昭南狂呼怒号,长剑挥劈,俨如一头受伤的狮子。易兰珠凝神静气,在黑暗中细辨敌人身形,进退趋避,辗转斗了五六十招,楚昭南恶气渐消,易兰珠乘机连使白发魔女独门辣招,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转瞬之间,楚昭南又连受几处剑伤,怒吼声声,再拼死反扑,易兰珠捷似灵猫,十分溜滑,楚昭南扑到东,她躲向西,楚昭南扑到南,她躲向北,楚昭南又气又急,头脑昏乱,如何扑得着她。再过一会,楚昭南已是再衰三竭,易兰珠运剑如风;短剑倏翻,楚昭南狂叫一声,左臂已给斩断,游龙剑突然倒转,向心窝一插,厉声叫道:“大丈夫宁死不辱,你要杀我,那是休想!”楚昭南心高气傲,目空一世,不料却被自己的晚辈所败,自知必死,仍然死要面子,死不认输,自杀身亡,临死尚不悔悟;真是可笑可怜。易兰珠到底女孩子心软,叹口气道:“奸贼呀奸贼,你若早能辨清是非,何至如此!”把他的游龙剑拔出,插进剑鞘,佩在身上。侧耳一听,外面寂然无声,放眼一望,陡长的甬道,黑沉沉的不知通向何方。索性放步向前走去。
且说桂仲明被几个武士绊着,追不上楚昭南,大怒之下,腾蛟宝剑,一阵乱挥,把几个武士全都杀死。傅青主率群雄追上。已不见了易兰珠。桂仲明道:“她单身追楚昭南去了。”傅青主十分担心,说道:“这妮子也真冒险!”桂仲明挥剑说道:“我们把清军武士杀尽,不愁找不着她!”傅青主忽然将他的手臂一拉,扬声叫道:“大家都是汉人,何苦为胡虏拼命,我们网开一面,你们快逃!”禁卫军武士见他们的首领楚昭南尚自逃逸无踪,而且布达拉宫大火熊熊,再不逃时,势必陷身火海,也就不再恋战,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傅青主道:“我们分批搜宫,趁火势尚未燎原,赶快把易兰珠寻出来。不论寻得与否,天明前都要至宫外会齐。”
刘郁芳虽然听得喇嘛传语,说是凌未风已平安脱离,但心中到底不无牵桂,得马方所绘的地图,与张华昭周青等人一路按图索鹦,迅速直扑迷宫中央,曲折迂,走了一阵,周青忽地悄声说道:“这就是囚禁凌未风的密室,我们进去看看。”密室尚未着火,门户又是大开,刘郁芳随着周青闯进,室内有人问道:“凌未风捉回了吗?”刘郁芳挺剑一冲,脚下忽觉有物绊着,同时有劲风扑到,刘郁芳伸剑一挡,竟被震出步。周、张二人,双上迎敌,刘郁芳腾身脱开,门窗外火照射进来,只见地上一滩浓血,血泊中躺着的竟是韩志邦#烘上划有两道刀痕,胸口被剑刺穿一个大洞。刘郁芳魂飞魄散,想起韩志邦日前的,心中了然。知道他以自己的性命换了凌未风的性命,霎时间剧痛攻心,欲哭无泪。但耳边听得金铁交鸣之声,却不由得她不霍然一省:“此刻还不是我悲伤的时候!”定睛看时,只见周青和张华昭已是给成天挺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成天挺被韩志邦点了穴道,仗着武功深湛,暗中运气行血,过了一个时辰,早已解开了。张华昭挥动凌未风赠他的降龙宝杖,硬接敌招,成天挺铁笔“横架金梁”往上一托,张华昭虎口发痛,成天挺也觉对方兵器坚硬异常,怔了一怔,周青已是退而复上,刘郁芳亦已从侧面助攻。成天挺是清宫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力战三人,绰有裕余,但宫内火光冲天,杀声震地,他不知外间虚实,确是不敢恋战,双笔斜飞,冲开一条出路,拔足飞奔,三人中刘郁芳武功较高,不假思索,施展轻功,随后急道。张华昭叫道:“刘大姐,穷寇莫追!”刘郁芳只道韩志邦是成天挺杀的,满怀悲愤,竟毫不顾虑成天挺武功比她高出许多。一心只为良友报仇,对背后喊声充耳不闻。
跑了一阵,成天挺铁笔在墙上一点,暗门出现,刘郁芳不假思索,也跟着进去。成天挺哈哈大笑,随手转动机括,把暗门关上,他正是想诱刘郁芳进来,好擒着她作为人质。
黑暗中成天挺铁笔一冲,刘郁芳用无极剑中“乘龙引凤”的招数,把判官笔粘至外门,成天挺左笔一抬,双笔一夹,把刘郁芳的青钢岁夹住,喝声:“撤手!”刘郁芳虎口酸麻,青钢剑应声堕地!急急往前一跃,成天挺伸笔一探,黑暗中认穴点穴。刘郁芳突然反手一扬,一道蓝光在雨道上空嗤的一声爆炸开来,成天挺吓了一跳,急忙飘身闪过,刘郁芳的蛇焰箭是武林中一种独门暗器,含有硫毒,着物即燃,见伤即钻,深入皮肤,十分厉害。甬道狭窄,趋避艰难,成天挺武功虽高,也心存戒惧。两人在甬道中追逐,刘郁芳被迫到急时,就是一支火箭,成天挺或展轻功避过,或运掌风打灭,仍是穷追不已。
两人在甬道中越进越深,蓦然间,刘郁芳发现蛇焰箭已经用完,心中大急,成天挺又已追至背后,她反手一扬,叫声“看箭!”成天挺本能地往旁一闪,却不见火光飞出,哈哈笑道:“刘郁芳,你还有什么伎俩,还不赶快投降!”黑暗中蓦地有人接声叫道:“刘大姐,是你吗?”成天挺铁笔往外一穿,已到刘郁芳背后,忽然手腕一震“丁当”一声,判官笔竟被荡开,来人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黑暗中星眸炯炯,似是一个少女。
刘郁芳大喜叫道:“你是兰珠妹妹?”成天挺武功深湛,黑暗中亦可辨物,这时也认出了轮廊,喝道:“你这女飞贼好大胆!你不怕再坐一次天牢?”一晃身,躬腰揉进,左辨判官笔斜点面门,易兰珠微一侧脸,成天挺这招本是虚招,左手一撤,右手判官笔往外一穿,倏地横身,照易兰珠的中盘“云台穴”便下重手!易兰珠一闪闪开,短剑往下一沉,斜削肩臂,顺斩脉门,这是白发魔女的独门辣招之一,成天挺蓦觉冷气森森,大吃一惊,陡然往后一滑,抡双笔旋身盘打,好不容易才将这招化开!易兰珠一面发招,一面问道:“刘大姐,你没受伤吧?”刘郁芳道:“没有。这人是杀死你韩叔叔的凶手,不要放过!”易兰珠一记辣招把成天挺迫开,把游龙剑解下,扫给刘郁芳道:“这是楚昭南的游龙剑,你拿去!”
刘郁芳急忙问道:“楚昭南那贼子怎么了?”易兰珠淡然说道:“我把他杀掉了!”她说得甚为平静,好像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成天挺听了,却如晴天霹雳!稍一定神,心里将信将疑,暗道:这女娃子剑法虽属不凡,却如何能把楚昭南杀掉?还抢了他的宝剑。易兰珠口中说话,手底却是丝毫不慢,骤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臂“金雕展翅”宝剑下斩敌人中盘,手法迅疾无伦,成天挺身经百战,微噫一声,双笔一分,左手判官笔抡下来。照短剑一划,就手往外一挂,横身进步,右手笔“仙人指路”居然在黑暗中之中,探穴位,寻穴道,直奔易兰珠的“华盖穴”易兰珠捏剑诀一指敌人脉门,利刃挟风,以攻为守,断玉剑反击敌腕,成天挺老练巧滑,判官笔才发便收,蓦然变招,双点易兰珠两胁的“太乙穴”这一招虚实莫测,狠毒异常。不料易兰珠剑法,更是神妙,脚下纹丝不动,身体陡缩尺余,恰恰把判官笔让开,未容他收招变招,道声:“着!”断玉剑寒光一闪,反展剑锋,虎口向外,疾如骇电,刷的一剑,刺到面门,成天挺双笔拄上一崩,易兰珠腕子往里一合,短剑翻成阴把,青光再闪,锐风斜吹,从敌人右肩翻下来,截斩右肋。成天挺双笔已全封上去,急切间哪里撤得回来?迫得也走险招,仗着几十年功力,不迫不闪,双笔一晃,以攻为守,猛扑易兰珠中盘,左点“期门穴”右点“精白穴”力猛招快,易兰珠不想两败俱伤,为势所迫,斜身侧步,避敌正锋,微一让身,成天挺借势收招,踊身一纵,斜窜出一丈以处,正想奔逃,猛然斜侧里青光一闪,成天挺举笔一迎,强弩之末,力量大减,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蓬飞,笔尖已给削掉,而来人也给震跌尘埃。
易兰珠一琼而前,急忙叫道:“刘大姐,待我来收拾这厮!”趁成天挺一怔之际,抢在两人中间,宝剑一挥又封住了成天挺的去路!
刘郁芳那剑用了十成力量,不料仍给震跌,只好横剑观战。成大挺笔尖被削,认出了刘郁芳的宝剑正是楚昭南那把游龙剑,脑门轰的一声魂飞魄散。看来易兰珠所说非虚,楚昭南真的给她杀了!双笔飞舞,左右乱窜,急着觅路欲逃。他若不慌逃,还可与易兰珠缠斗许久,他这一想逃,心神分散,如何挡得住易兰珠妙悟通玄的山天剑法?再斗了二三十招,易兰珠又喝一声:“着!”嗨的一声,成天挺肋下中剑,脚步踉跄,往旁连退,刘郁芳趁势一剑削来,成天挺双笔给易兰珠一剑封住,无法抵挡,竟给刘郁芳削断手臂,再加一剑,送了性命。
刘郁芳道:“好,韩大哥的仇也报了,咱们觅路出去!”甬道漫长,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两人走了许久,兀是找不到出路。
忽听得有人叫道:“是成大人吗?快,快来!凌未风——”“阿呀,不对!怎么是,是——”
这两个人是同时呼叫的,但也似乎是在同一时候波人击倒,跟着就是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了!
原来在这甬道出口之处,楚昭南还设下埋伏,宗达·完真已经中了暗箭。但当那两名守卫上前看之时,一个被凌未风打断腕骨,另一个发现竟然是新立的“活佛”之时,宗达·完真趁他大惊之际,也将他按倒了。
刘郁芳与易兰珠早已向着声音来处飞奔,她们来得正合时,把第三名跟着上来的尚未受伤的卫士杀了。周青随后来到,他为人谨慎,将那两名挣扎欲起的守卫各自补上一刀,全部了结。甬道里已经没有了敌人,这才放下了心。
凌未风是被成天挺灌了麻药的,药力本来未解,刚才那一击,乃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那深厚的武功底子发挥了奇迹般的潜能,但一击成功,他也好像“虚脱”一般,再也使不出半点气力了。
刘郁芳抱着他颤声叫道:“未风,你怎么啦?”
凌未风好像不相信眼前的现实,双眸半启,哑声道:“刘大姐,当真是你?我,我不是做梦?”刘郁芳道:“当然是我,你咬咬指头,看痛不痛?”
但凌未风却是连抬起头的气力都没有了。不过,他也无须用咬指头来证明不是做梦了。
他看清楚了是刘郁芳,一口气松了下来,登时就晕了过去。
易兰珠大吃一惊道:“叔叔怎么样了?”
好在刘郁芳经验老到,虽惊不乱,一探脉息,说道:“他只是气力耗尽,慢慢会醒过来的!
此时她们才想起了躺在凌未风旁边的宗达·完真。
刘郁芳充满歉意,替他拔出利箭,易兰珠给他在伤口敷上金创药,说道:“活佛,多谢你救了我的凌叔叔。”
宗达·完真黯然说道:“都是韩大陕的功劳,他才是真正的活佛。”
刘郁芳内疚于心,歉意更深,眼泪禁不住一颗颗而下。宗达·完真道:“你们赶快出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易兰珠道:“你呢?”
宗达。完真道:“我留在这儿。”
刘郁芳抹掉眼泪,连忙说道:“那怎么行?”
宗达·完真没有回答,却忽地问道:“楚昭南呢?”易兰珠道:“已经给我杀了。”宗达·完真再问:“成天挺呢?”易兰珠道:“也已给我们杀了。”宗达·完真呼了口气,说道:“那你们就不用替我们担忧了,这两个人死掉,就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曾经做过些什么了。由我带凌大侠出去,这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有你们代劳,不更好吗?我的伤并无大碍,他们也绝对不敢加害我的,你们大可放心,快快走吧!”要知宗达·完真乃是清廷封赐的活佛,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当然还是想和清廷维持关系。
刘郁芳听他说得有理,而且在这样的情况底下,她也的确是很难兼顾,只好依从他了。
周青背起凌未风,带他们走出甬道。甬道出口处已是远离布达拉宫的一条街道。
可是还有一个难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原来所住的地方是在市郊,最少还要走一个时辰。他们不知道宫中厮杀的结果如何,也不知道敌方还有没有援兵开到,他们既然不能回去与群雄会合,倘若要回到原来的住所,在这一个时辰之中,是什么意外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的。怎么办呢?
周青忽地想了起来,说道:“刘大姐,马方昨天给你送信之后,是不是留在你们那儿?”
刘郁芳道:“不,他惦记家人,我们给他敷药之后,傍晚时分,他就回家去了。”
周青说道:“那咱们就兀须多冒风险了,马方的家就在附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未风渐渐有了知觉,慢慢张开眼睛。他还未看清楚眼前景物,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谢谢天,穆哥,你终于得救了!”凌未风似是从恶梦中醒来,眼神呆滞,不言不语。
刘郁芳道:“未风,你睁眼瞧瞧,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凌未风睁大眼睛,颤声问道:“韩大哥呢?”刘郁芳知道不能瞒他,黯然说道:“死了!”凌未风慢慢站了起来,肌肉痉挛,好像受到了皮鞭抽打似的,刘郁芳吓着了,喜悦与哀伤的心情纠结着,像一团解不开的乱罗,她一阵昏眩,不知道该怎分说才好!
“凌叔叔,我们终于胜利了!”易兰珠跳嚷着进来。她本来是想让刘郁芳和凌未风叙叙衷情的,隔帘一看,神情不对,急急进来,紧握着凌未风的手道:“叔叔,你还记得你给飞红巾和咱们不要回钱塘江去看潮呢!唉,要是真能够这样的话,那可多美!”
易兰珠可没有发觉他们的声音异样,她还正在为着他们高兴呢!她转过身走出房门,笑道:“此后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拦你们了!”
当真没有了么?要是易兰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一定笑不出来。
凌未风被迫服下的麻药乃是大内秘方制炼,饶是他功力深厚也还未能恢复体力,只好在马方家里再住两天。
易兰珠记挂着张华昭,第三天一大清早,她因为睡不好,索性就起来了,她在院在里散步,看见凌未风的房间里还有灯光,就走过去敲窗问道:“凌叔叔,你一晚都没睡觉吗?你是要和刘大姐上天山看雪的,怎能这样?”
凌未风打开房门,说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想写一封信,所以比你早起来罢了。”
易兰珠怔了一怔,说道:“写信,寄给谁?”
凌未风道:“信已经写好了,这封信我还请你给我送去呢,你进来吧!”
易兰珠恍然大悟,说道:“是写给刘大姐的?”易兰珠嘻嘻一笑,说道:“你们同住在一个地方,有话不好说吗了还要写信?”蓦地想起,男女之间,有些话的确是不便当面说的,心中暗笑凌叔叔脸皮太薄,便道:“好,我懂了,我给你送给刘大姐就最是。”
她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推开刘郁芳的房门,便即笑道:“大姐,我给你送情书来啦,你拿什么谢——”话未说完,忽地笑不下去了。
她睁大眼睛,房间里那里还有刘郁芳?但桌上却有一封信,旁边了有一张字条:“兰珠,我走了,这封信请你替我交给凌叔叔。”
易兰珠莫名其妙,只好拿起那封信,又再回去找凌未风。不料凌未风也不见了,见到的只是马方。马方扬着手中一张字条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凌大侠留字给我,说是甚为抱歉,他不能和我细说因由,竟然不辞而行了!”
易兰珠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唉,他们二人也不知是为什么要玩捉迷藏的游戏?”
马方道:“捉迷藏?”
易兰珠扬起手中的字条,说道:“你大概还未知道吧!刘大女已走了!”
两人相对黯然,半晌,马方说道:“好在还有个好消息,清兵已经走了。”
易兰珠道:“好,那我也应该走了。”她藏好两封信,走出马家,心中隐隐猜到几分,暗自想道:“但愿阳郎不要躲避我才好。”
正是:
心底创伤难复合,深情未变却寒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