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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固然是神骏非常,即云蕾的坐骑也是于谦作主所赠送的御苑名马,虽仍不及“照夜狮子马”但亦可日行千里,两人追出阳曲县城,不消多久,就追上了那青衣道士。
张丹枫喝道:“住马!”那青衣道士愕然回顾,忽而大笑道:“你知道我缺少盘缠,要给我送钱来?”张丹枫道:“酒楼人杂,不便多谈,道长如今还要戏耍吗?”那道士面色一沉道:“谁与你戏耍?”张丹枫道:“既非戏耍,就请将来历告知。”青衣道士道:“我平生偷钱,从无失手,今日被你擒住还了你也就罢了,你却还来追我,这分明是你有钱的大爷要来戏耍我,哼,哼,吃我一剑!”说得甚是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一语甫毕,果然拔出长剑,迎面就是一招“金针引线”刷的刺来。
张丹枫一闪闪过,那道士出手如风,连环三剑不住攻击,张丹枫看他的剑法,竟是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怔了一怔。只听得那道士喝道:“你仗着马快,算什么英雄?”张丹枫心中一动,想道:“莫非他是有意试我的剑法?”一跃下马道:“好,我就陪道长走几招!”
那青衣道士也自马背一跃而下,更不搭话,反手一剑,径刺张丹枫的“魂门穴”又是一招厉害的杀手。张丹枫心中有气,还了一招“横架金梁”接手一招“金蟾戏浪”剑锋一颤,剑花错落,一招之内分刺道士的三道大穴,那道士叫声:“好厉害!”一个盘龙绕步,横剑一披,身形一转,将张丹枫的攻势解开,退步转身,陡然间又刺出一剑。张丹枫心中也暗暗佩服,想道:“此人剑法远在松石道人之上,定是武当派中有数的高手了。”当下全神贯注,将百变玄机剑法施展出来,剑影飘飘,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剑势如虹,变化无定,一口气刺了上路追风八剑,八剑刺完,那道士刚缓得口气,张丹枫出其不意,刷的又是一剑“云横秦岭”变为“雪拥蓝关”一剑削去,只听得“嗤”的一声,那道士的道冠竟给张丹枫一剑削掉。
那道士啊呀一声,连连后退,叫道:“啊呀,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怪不得松石师弟吃了大亏,发誓终生不再使剑。”松石道人即是以前帮助沙涛父子,图劫张丹枫的宝马,被张丹枫杀得惨败的那个人。张丹枫听了疑云大起,按剑问道:“道长此来,为的就是要与松石道人报仇么?”
青衣道人哈哈大笑,道:“这点小事也要报仇,我哪有这些闲工夫?看你的坐骑和你所使的剑法,你定然是张丹枫了,好在我试你一试,否则你就要走冤枉路。我问你,你们可是要去黑石庄么?”
张丹枫怔了一怔,按剑问道:“怎么?”那青衣道人道:“没什么,不过你到黑石庄定然见不着轰天雷就是了。”张丹枫道:“他不在黑石庄在什么地方?”那道士道:“在他把弟沙涛的山寨里。”石英与沙涛过往交情虽好,但自从把女儿许配给云蕾之后,与沙涛父子已渐疏远。张丹枫听了将信将疑,问道:“你话可真?”那道士道:“骗你作甚?沙涛近日大邀绿林豪杰,贫道也在被邀之列,只是不愿去罢了。我在他的山下投了谢贴,尽了江湖上的礼节便径自走了,可巧碰着石英正在上山。”云蕾插口问道:“他的女儿呢?”那道士道:“他的女儿自然是和他在一起,还劳你这位小哥关注么?”张丹枫道:“敢问道长大名?”那道士道:“贫道是武当山的道士,道号赤霞。”张丹枫道:“原来是赤霞道长,久仰了!”张丹枫之言并非客套,这赤霞道人在武当派的道士中素有侠名。
赤霞道人忽道:“贫道还听得一些道路的传言,尚不知是真是假?”张丹枫急道:“什么传言?”赤霞道人道:“听说瓦刺大军占据这一带的时候,对沙涛父子颇卖交情,所以他的山寨尚得保全。”张丹枫吃了一惊,道:“石英知道吗?”赤霞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想对石英说的,无奈沙涛的人陪着他,未有机会与他单独相谈。”张丹枫“哎呀”一声跳了起来,拱手说道:“多谢道长指引。”翻身上马,立刻奔跑。赤霞道人也独自向东走了。
路上云蕾问道:“这道人是怎么回事?”张丹枫道:“听他口气,沙涛父子必有图谋,极可能是布下圈套,诱石英上当的。他刚才在酒楼相试,是想试出咱们的身份,指引咱们去救石英。”云蕾惊道:“有这么大的危险?”张丹枫道:“反正咱们马快,就先到黑石庄去看看,若然石老英雄当真不在,咱们再去跟沙涛算帐。”
两人飞马赶路,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黑石庄前。只见庄门大开,里面一片嘈嘈杂杂的声音,张、云二人拔剑闯时,里面两个山寨头目模样的人出来拦截,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便给张、云二人杀伤扑地,只见石家的庄丁十之八九已被捆缚,只有几个武功较强的还在里面与喽兵杀。张丹枫与云蕾大展神威,左一拳右一脚,杀进杀出,不过半个时辰,将侵袭黑石庄的喽兵全都点了穴道,把庄丁一一解救,问起情由,庄丁说道:“庄主去后,不到半天,这班盗就杀来了,起初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沙涛的手下,与庄主有交情,便放他们进来,哪知他们居然敢明火打劫!这真是黑石庄之辱,庄主若然得知,定要了他们的狗命!”张丹枫解开了一个头目的穴道,喝道:“是沙涛叫你们来的么?来干什么事情?”
那头目颇是强硬,闭口不答,张丹枫微微一笑,在他胁下一戳喝道:“你说不说?”这一戳是张丹枫的独门点穴手法,不消片刻,那头目只觉体内如遍布银针,乱戳乱钻,忍受不住慌忙讨饶。张丹枫对云蕾笑道:“我本不愿施此酷刑,但对付这种人,除此之外,却是无法。”那头目道:“沙寨主吩咐我们,将黑石庄所有的东西全都搬回山寨,尤其是他所藏的字画更不可少了一张。”张丹枫一听,心中想道:“沙涛之志定然不在财物,他搜寻字画,看来定是以为那张藏宝的地图还在石家了,只是此事他如何得知?”云蕾道:“大哥,你想些什么呢?”张丹枫道:“赤霞之言不假,这沙涛定是私通瓦刺无疑啦。”一掌拍下,将那名头目的穴道解了,对石家的管家道:“你将这伙强盗都捆缚了,待你家的庄主回来,再作道理。”
张丹枫与云蕾离开石家,急急赶路。沙涛的山寨在附近的六樟山,离黑石庄约三十里地,张、云二人马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至山下。只见山寨连山而起,势如长龙,山峰上碉堡罗列,古木参天,颇是雄伟。
张丹枫与云蕾将马放了双双上山,眺望的喽兵喝道:“什么人?”张丹枫道:“你家寨主邀请的宾客。”喽兵道:“将请贴拿来。”张丹枫把手一扬,道:“接好了!”那喽兵睁眼一瞧空无一物,正想喝问,陡然间忽觉心窝一麻,立刻晕倒。原来是张丹枫施展神针妙技,刺了他的穴道,要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自解。
张、云二人施展绝顶轻功,轻登巧纵,遇有拦截的头目,能避过便避过,不能避过便用飞针将他射倒,不消多久,便已到了山上,陡见一层峭壁拔地而起,前面除了一根石梁之外,无路可通。张丹枫道:“此地险要,经过小心!”踏上石梁,云蕾跟在后面,方至中途,忽听得背后弓弦疾响,乱箭齐发,云蕾早拔出宝剑,舞起一圈银虹,笑道:“乱箭能奈我何?”话声未了,峭壁上突然跳下一人。张丹枫一招“举火燎天”剑锋上戳,只觉来人腕劲奇大,当的一声,虎口发热,那人已跃了下来,在张、云中间一插,想把云蕾硬生生摔下石梁!
石梁狭窄,双剑难于施展,张丹枫忽然尖叫一声,身躯一颤,跃出石梁。云蕾一声骇叫,那人以为张丹枫已经失足坠下心中大喜,飞脚便踢。哪料张丹枫施展诡计,双足仍然勾紧石梁,蓦地一把飞针,迎面撒去,那人无可闪避,百忙之中,身形凭空拔起丈许,将飞针避过,但张丹枫与云蕾趁此机会,亦已安然地通过了石梁。那人狂叫一声,又再扑下,同时山峰上亦已窜下几人,布成了犄角之势。张丹枫见那人武功高强,心中也自一怔。
忽听得那人一声惊叫,喝道:“哼,原来是你!”张丹枫也喝道:“哼,原来是你!”适才在石梁之上,双方虽换了几招,但那是闪电般的袭击,大家全神贯注应付对方的杀手,无暇留心面貌,这时看清楚了,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这人正是也先帐下的第一名武士额吉多,张丹枫在土木堡的军营中曾与他交过手,深知他武功高强,在瓦刺国中,仅在澹台灭明之下,不敢大意,急忙叫道:“小兄弟,咱们擒贼擒主,先把这人废了!”云蕾剑走偏锋,刷的一剑刺出,双剑合璧,奇妙无比,额吉多招数未发,两口明晃晃的利剑已同时逼近面门。额吉多大喝一声,横剑一封,哪封得住,只听得“喀嚓”两声,手中的长剑已断为四段,额吉多飞身一跃,双剑余威未尽,横削过去,顿时伤了两人。额吉多急自同伴手中抢过一口长剑,张、云二人双剑又到,这时他不敢硬架,剑锋一颤使出风雷剑法的绝招“雷电交轰”虽是一口普通的长剑,经他一抖,也自嗡嗡有声,剑花耀眼,一口剑就如同化了十数口一般。张丹枫叫一声“好!”双剑一掠而过只听得又是“嗤”的一声,额吉多的头缨又被削了。但他那一招虚虚实实,变化甚多,竟然在双剑急袭之下,脱身闪过,张丹枫削不断他的兵器,也是颇出意外!
说时迟,那时快,云蕾刷的一剑分心直刺,张丹枫剑光一绕,却截下盘,双剑一合宛如一道光环,把额吉多箍在当中。双剑合璧,威力一招大过一招,额吉多若然要避云蕾那一剑穿心之祸,双脚就得被张丹枫那一剑削断;若要避开张丹枫的杀手,云蕾那一剑就难躲避,或是受伤残废,或是命丧当场,这两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
额吉多心头一惊想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断足受辱。”振剑下迎,先护下盘,云蕾一剑疾进,眼看就要穿心而过,忽觉一股劲风,冲面而来,云蕾轻轻一闪,宝剑刺空,正拟换招只听得当的一声,额吉多一声厉叫,倒跃出一丈开外。接着有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喝道:“住手!”面前突然多了一人,蒙着面孔,只露出一双炯炯有光的大眼睛,双拳急袭。救了额吉多性命的就是这个人!
这几下都来得迅疾异常,额吉多的长剑虽给张丹枫削断,胫骨也受了剑伤,但却保住了性命,这时正在旁边喘气。那蒙面人道:“两位既然拜山,请依江湖规矩,先到大寨再说,岂可不分皂白,就在寨前杀?”这人竟然能在双剑合璧之下,将额吉多抢救出来,武功之强,实是难以估量!张丹枫也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心道:“怎么沙涛父子,居然能邀得这样的高明之士?今日之事,只恐不是轻易可了!”
云蕾忽道:“你是胡人还是汉人?”那人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蕾道:“看你外貌似是一个汉人,但却帮助胡人,莫非你也自知羞耻,所以蒙上面孔么?”那人勃然大怒,腾身一跃,横掌一抹,攻势飘忽,猛下杀手,张丹枫急忙一剑刺出,双剑一合,分刺那人的左右肩井穴,那蒙面人的掌势怪异无比,每招发出,都似乎是同时进袭二人,飘忽无定,眨眼之间,拆了三招。张、云二人剑法,乃是玄机逸士毕生心力所创,信手发招,自然配合,妙到毫巅,那人挡了三招,尚未吃亏,接到了第四招、第五招,渐觉应付艰难,双剑攻势催紧,一口气又连进三招,杀得那人连连后退。云蕾冷笑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与你讲什么江湖规矩?”说话之间,又抢攻了三招,那人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了。张丹枫忽道:“小兄弟,住手!”云蕾道:“怎么?”张丹枫道:“此人以一双肉掌,接了咱们十招有多,也算得是一名好汉了,杀了他他也不服,好,就随他先到山寨里看看。”云蕾心中颇不以为然,但当着人前,却也不便与张丹枫争执,只好停手。她可不知,张丹枫正在用心推测那人的来历,那人的武功虽然怪异,但在拆了十余招之后,张丹枫已发觉有线索可寻。
那蒙面人瞧了张、云二人一眼,忽道:“你们的剑法是何人所授?”云蕾道:“你这岂配问我的师尊?”那人一怒,就想发作,却又忍着“哼”了一声道:“小娃娃不知好坏,等会儿再与你们见个真章!”
蒙面人在前带引,进入山寨,带进了“聚义厅”这座大厅十分宽敞,就如一个有上盖的演武场一样,厅中坐满了三山五岳的人物,见张丹枫与云蕾二人,泰然自若,满不在乎地缓缓行来,无不侧目而视。云蕾一眼瞥去,只见石英父女被围在当中,石翠凤俏眼盈盈,盯着自己,一副似怨似喜的神情,正欲张口而呼,石英却抢先说道:“贤婿,你也来了?这里的事与你无干!”张丹枫微微一笑,道:“与他无干,那定是与我有干了?”傍着石英一同坐下。沙涛怒目而视,道:“好呀,你要招揽过来,那是最好不过!”沙涛的儿子沙无忌更是圆睁双目,怒视云蕾,看样子似是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似的。原来他兀自以为云蕾与石翠凤已成夫妇,恨“他”抢了自己的心上之人。
张丹枫道:“石老英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石英未及回答,沙涛已朗声发话道:“石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目下明朝气数已尽,张士诚的大周,那更不用说了,你几曾见过死灰还可复燃么?你何必还苦心做死人家奴,替他保管宝物?”
石英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闻言大怒,强抑心头之火,发为冷笑道:“依你之说,咱们倒该做瓦刺的奴才了?”沙涛面孔涨得通红,甚是尴尬,勉强笑道:“大哥,也不是这么说的。”石英喝道:“是怎么说?”沙涛道:“你把那幅画图拿出来,咱们找到了张士诚所埋下的宝藏之后,趁着天下纷乱,尽可做一番大事,纵使不投靠瓦刺,亦可自立为王!”石英言道:“谁告诉你我有那幅画图,说呀,快说!”石英是晋、陕两省的武林盟主,虽在敌寨之中,威风尚在,沙涛被他的眼光一迫,心胆一寒,竟自讷讷说不出话来。忽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是我告诉他的,怎么?”石英把眼一看,说话的人面目青肿,相貌粗豪,瞪着两只眼睛,甚是不逊。石英怒火勃发指着那人喝道:“你是谁?”张丹枫冷冷一笑接声说道:“这位是也先手下坐第一把交椅的武士额吉多,我说得不错吧?”
额吉多性情鲁莽,不知利害,他吃了张、云二人的大亏,被打得面青唇肿,一口闷气正自发不出来,见沙涛讷讷说不出口,态度模棱,他不知这是沙涛有所避忌,竟自爆了出来。当下听得张丹枫指证,傲然说道:“不错,咱们瓦刺兵强马壮,邀你联盟,正是给你面子,你这小子不服,咱们单打独斗,再与你见个真章。”他的话一半针对张丹枫,一半针对沙涛。此言一出,除了沙涛的心腹死党与早被瓦刺收买了的人之外,倒有一半存了戒心,打定主意,不肯再为沙涛卖力。
石英双眼圆睁,拂袖而起正想发作,只听得张丹枫又道:“你们也枉费了心机了。为了这一幅画图,将石老英雄诱到此间,又去洗劫他的住宅,费尽心机,一无所得,堂堂一个寨主做鼠窃狗偷之辈,不怕天下英雄耻笑?”石英听得家被洗劫,更是愤怒“啪”的一掌,将面前的茶几,切了一角,朗声说道:“古人割席绝交,我今日切几明志。沙涛老贼,我与你兄弟之谊已绝,你再逼我,我就不客气了!”
沙涛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把心一横,也大声喝道:“石老匹夫,你今日不把画图交出,想生出此寨,万万不能!”把手一挥,就想来个群殴强夺。
忽见寒光一闪,张丹枫刷的拔剑出鞘,手肘一撞,将沙涛撞出一丈开外,沙涛的党羽大声鼓噪,正想上前,只见张丹枫右手持剑,左手已展出画图,哈哈一笑,说道:“要画图的冲着我来,我才是这幅画的主人!不过,你们要了去也没有用,苏州的宝藏与地图,我早已发掘来,都献给了当今的大明天子啦!”此言一出,合寨惊讶,都猜不透这少年是何来历,说的是真是假?正在此时,忽听得又有一人冷笑道:“张丹枫,你的话骗得谁来?”
说话的人是额吉多的副手,名唤吉彰阿,他是也先府中的卫士,不比额吉多常在军中,故此认得张丹枫。额吉多听了此言,怔了一怔道:“你就是右丞相张宗周的儿子吗?太师(也先)正在找你,快快随我回去吧!”张丹枫道:“我正要去见你的太师,可不是随你回去!我是中国之人,谁替你瓦刺做事情?”吉彰阿道:“你家与朱明乃是世仇,你若掘出宝藏与地图,岂有献给仇人的道理?这样吧,宝藏是你家所有,我们不要你的,地图拿与我,待我献给太师,你不必再开玩笑了。”张丹枫一脚踏在椅上,将画一扬,喝道:“谁与你开玩笑?你有胆就自己来拿!”
吉彰阿踌躇不前,几个暗藏的蒙古武士也不敢露面,邀来的各路黑道人物,有一大半不愿沾这趟浑水,沙涛的党羽被他的声威所慑,一时之间,也未有人挺身而出。
石翠凤轻轻倚偎着云蕾,在耳边柔声说道:“这些日子,你也想念我吗?”云蕾小声说道:“你瞧这么多人在瞧着咱们呢,今日只恐难以逃出生天,你还有心情与我说此闲话?”聚义厅内外三层都已伏下甲兵,石英这边只有四人,虽然武艺高强,确实也难以闯出去。石翠凤对这一切却似毫不放在心上,悄悄笑道:“我闷了将近一年,这些闲话今日不说,何时再说呢?今日不管能不能逃出,与你死在一道,也是甘心。”石翠凤与云蕾空有夫妇之名,却无夫妇之实,分别多时相思日切,一旦见面,忍耐不住,竟趁着大厅中嘈嘈杂杂的当儿,小声地大谈情话。
云蕾正自拿她没法,蓦然间忽见两条大汉,挺身而出,扑向张丹枫。这两个乃是沙涛邀来的帮手,都练有大力神拳的功夫,看张丹枫年纪青青,不把他放在心上,一拥而上,一个施展擒拿手扭张丹枫的臂膊,一个便来夺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张丹枫飞脚一踢,来扭臂膊的那条汉子,碰也没有碰着张丹枫,自己的臂膊反而给他一剑斩断,晕死过去,那抢画的汉子也给张丹枫一脚踢飞,胫骨都折断了。张丹枫横剑喝道:“好不要脸,你们想倚多为胜吗?”
沙涛面色铁青心道:“这个时候谁还与你讲江湖规矩?”正想下令,来个群殴,那救出额吉多的蒙面人,这时却忽地开声说道:“好极,好极,今日秋高气爽,正好舒散筋骨,单打独斗,那是最好不过!”声若洪钟,震得大厅内嗡嗡作响。沙涛看他一眼,话到口边,却又留住,心道:“就是单打独斗,也难累死他们!”
石翠凤犹自偎着云蕾,细谈情话,忽见沙涛的儿子沙无忌双掌一错,扑上前来,朗声说道:“我先请教云相公几招!”他最恨云蕾,这时见两人情话喁喁,更是看不过眼,所以先来挑战。云蕾急忙推开了石翠凤,将青冥宝剑拔在手中。
云蕾曾与沙无忌在黑石庄外的松林交过手,深知他武功虽然不弱,却还不是自己的对手,故此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哪知沙无忌来势迅疾非常,掌法尤其怪异,小臂一弯,左掌自内而外挥了一个圆弧,右掌跟着“呼”的一声推出,云蕾用了一招“脱袍让位”左脚向斜方踏出一步,肩头一缩,反手一剑削出,先避敌招,再削敌腕,本来稳健非常,哪知沙无忌左掌虽然先发,在半途一划,右掌却是后发先至,掌风到处,隐隐有一股腥味。云蕾心中一怔,只听得沙无忌大喝一声:“着!”紫黑色的掌缘劈到胸前!
掌风剑影之中,只见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嗤”的一响,沙无忌脚步跄踉,裤管贴着胯骨之处,竟给利剑穿过,云蕾也倒跃出一丈开外,这一下,两人都是颇出意外。
原来沙无忌自从那次挫败之后,千方百计报仇,拜了一位苗洞的怪人为师,练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邪门的阴风毒砂掌,掌法固然怪异,掌力更是歹毒,武功平庸者,被他掌风扫着,便会中毒,武功高强者,被他打中,七日之后,也定身亡。沙无忌刚才突出怪招,猝然一击,自以为必会劈中,哪知云蕾虽然不识这种掌法,但论到本身的真实功夫,却远在沙无忌之上,尤其身法的轻灵,更非沙无忌可比,故此在危急之中,仍能随机应变,避了开去,而且还了一剑。
沙无忌中了一剑,幸未刺着骨头,但亦甚为疼痛,气得哇哇大叫,双掌一错,又再扑上。云蕾经了一招,分外小心,展开穿花绕树的身法,与他游斗,霎忽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云蕾的人影,沙无忌连她的衣裳也沾不着。约斗了二十多招,云蕾剑势越发催紧,沙无忌情知不敌,但又不甘败下,拼着两败俱伤,突在剑光之中扑进,一招“斜劈华山”拼着牺牲一条臂膊也要将毒掌印在云蕾面上。云蕾何等机灵,霍地一个“凤点头”青冥宝剑反手一撩,疾起而迎,沙无忌的那条臂膊,眼看就要被她硬生生地卸下。
忽地一人从旁跃出,左手一拉,右手一抓,同时之间,既把沙无忌拉退,又攻向云蕾的脉门。这人长相甚怪,身躯瘦长有如一条竹篙,十指长爪,乌黑发光,阴恻恻地笑道:“石庄主的爱婿果是不凡,待我来领教几招。”这人正是沙无忌新拜的师父,苗疆异人赤神子,他从贵州云游至北方,北方的豪杰十九不知他的来历。
说话之间,两人已交上手。虽然是同样的一套掌法,但在赤神子手中使出来,比沙无忌何止厉害十倍!在剑光缭绕之中他居然照样伸出长爪,撕、拿、抓、扑,有如鬼魅,每一发招骨节格格作响,云蕾不由得大为骇异,急把青冥宝剑舞成一团银虹,不求有功,先求无过。
赤神子数扑不进,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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