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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被山洪卷去,连尸体也寻觅不见,唐晓澜内疚于心,安葬了恩师杨仲英之后,使随吕四娘等同往邙山,虽然有冯瑛朝夕相伴,仍是愁怀难释。
其时雍正帝位己固,施用严刑酷法,统治天下,民间义士,在高压之下,起事不易,大部匿迹销声,呈现了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与吕留良案有关的首脑诸人,幸亏甘凤池派人通知得快,大半都能逃脱,只是青州周敬舆、襄城黄补庵,以及许多刊刻吕氏书籍与及收藏吕氏书籍的人,都被株连坐罪,或被处死,或被充军,卷起了轩然大波,过了半年,方才渐告平息。
吕四娘甚为恼怒,一日,与甘凤池商议,欲到京城刺杀雍正,甘凤池道:“八妹是女中英豪
,人中俊杰,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目下正是雍正势盛之时,我们还应再隐忍些时,静待机会。”吕四娘叹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眼看雍正这厮,肆行暴虐,滥杀无辜,实在抑不住心中气愤。”
甘凤池道:“我前日下山,听到几段关于雍正的故事。且说给你听,你就知道雍正防范的严密了。”
“第一件是新科状元王云锦的故事。雍正因为王云锦是他登位之后的第一任状元,甚为看重,满朝文武,见皇帝看重王状元,便纷纷去趋奉他,真个是车马喧嚣,门庭如市。这位王状元官居恃读,甚是清闲。平日除了做做诗写写字外,就是欢喜打纸牌,一日,朝罢归来,王状元和几位同僚又在书房里打牌,忽然一阵风来,把纸牌刮在地下,拾起来查点,却缺了一张,王状元也不在意,吩咐家人换了一副牌再打。至了第二天,王云锦上朝,雍正皇帝忽问他道:‘你在家中平时作何消遣?’王云锦倒也老实,磕头奏道:‘微臣别无嗜好,就是喜欢打打纸牌。’雍正笑道:‘朕听说你昨日成了一副大牌,忽然被风刮去一张,可有这事么?’王云锦大为吃惊,匍伏奏道:‘圣上明鉴万里,是有这回事情。’雍正道:‘这张牌找到了没有?’王云锦道:‘没有找到。’雍正哈哈大笑,从龙案上丢下一张纸牌,道:‘王云锦,恕你无罪,抬起头来,你看看这张纸牌,是不是你丢失的那张。’王云绵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磕头说是。雍正笑道:‘你很老实,不曾骗朕。丢失的牌,朕已替你找回来了,你快回家去成局吧。’这件事情过后,满朝文武,无不胆战心惊,私下谈话,也谨慎小心,绝不敢议论朝政。”
甘凤池说完之后,吕四娘道:“这一定是血滴子干的把戏。”甘凤池道:“这还用说?雍正现在把血摘子大为扩充,作为他的耳目。我们入京,必然不似从前容易了。”
吕四娘笑道:“听你说来,这倒是个好消息。”
甘凤池道:“雍正防范森严,怎么倒是个好消息?”
吕四娘道:“他连自己的大臣也诸多猜疑,不敢相信了。这岂不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么?一介独夫,有何可惧?”
甘凤池想了一想,明白了吕四娘的意思,道:“八妹说的是。”接着又道:“雍正对京官只是猜疑防范,对外臣的手段更酷。一些前朝的封疆大吏,撤的撤,换的换,杀的杀,连文官也不能避免。有个残酷的‘笑话’我再说给你听听。查嗣庭的名字你听过么?”
吕四娘道:“查嗣庭是浙江人,两榜出身的进士,有点文名,但却是个利禄熏心的家伙,怎么,他也遭遇了不幸之事么?”
甘凤池笑道:“雍正连他也杀了。”
吕四娘笑道:“连查嗣庭这样的效忠朝廷的人也不能保全首级么?”
甘凤池道:“说来真真笑话,查嗣庭今春被命为江西考官,他出了一条考举子的题目叫做‘维民所止’。孔夫子那套我不懂,听人说这是从四书上摘下来的,很平常的一句话。”吕四娘点了点头,甘凤池道:“可是雍正却说‘维’字和‘止’字是‘雍正去了头’,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竟传谕把查嗣庭交三法司审处,查嗣庭吓出病来,死在狱中,仍受戳尸袅示之刑,你说惨不惨?”
吕四娘笑道:“他越残酷,就越显得他怯懦,我看‘雍正去了头’的日子也不远了。”
甘凤池道:“因为外官被撤被换被杀的很多,因此留下了不少空缺。这里又有一个笑话,今年正月十五,大小衙门都放节假,官儿们各自回家吃团圆酒闹元宵去了。内阁衙门里有一个文书,名叫蓝立忠,因为家乡远在浙江富阳,独自留在衙中,买了半斤酒,切了一盘牛肉,对着月儿,独酌叹气。忽然走进一个大汉,问道,‘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么?为何叹气?’这姓蓝的文书以为他是本衙门的守卫,便请他对酌,对他说道:‘我在这里当一名小小的录事,不知不觉已八年了。这个穷差事真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今晚眼见别人团圆过节,我却连买酒的钱都是借来的,焉能没有感触。’这大汉道:‘你想做官么?’蓝立忠道:‘焉有不想之理,只是我一无功名资格,二无钱财打点,怎轮到我做官?’这大汉喝了一杯酒,道:‘你想做什么官?’蓝立忠有了几分酒意,掳起袖子,伸手在桌上一拍,说道:‘大官我没福份做,我若能做一个广东的河泊所官,心愿已足。河泊所官,官职虽小,那出入口船的孝敬,每年少说也有三五千两。’那大汉笑了一笑,便道谢告辞。第二天,雍正亲传‘圣旨’把这名小录事调到广东去做河泊所官,满朝文武无不惊诧,想不到这样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也要劳动他们的皇上特降圣旨。后来,事情传了出来,有人便猜那大汉若不是雍正本人也是雍正的耳目。”
吕四娘笑道:“这个姓蓝的录事交了‘好运’了,不过,小人得志,终非好事。”甘凤池道:“八妹所料不差,这蓝立忠到任之后,果然大肆贪污,留难船只,勒索渔民,无所不为。他是特奉圣旨到任的河泊所官,上司也不敢管他。后来激起渔民公愤,暗地里把他杀了,沉尸河底,让他喂鱼。上司因他平日从不卖帐,对此事也不查究,只是备案了事。可笑他一心求官,却落得死于非命。”
甘凤池说了这几段故事之后,叹了口气,又道:“蓝立忠不过是小小的河泊所官而已,比他贪污得多的大官,还不知有多少,老百姓却是无可奈何了。”
吕四娘道:“贪官污吏,杀不胜杀。除非把爱新觉罗氏的皇朝连根拔掉。”甘凤池道“难,难。满洲之势正盛,我们这一代人恐怕不及见它覆灭了。”吕四娘道:“方语有云:丈夫做事,不计成败,我虽一介女流,赴汤蹈火,却也当仁不让。”歇了一歇,又道:“重光汉室,终我们之生,也许不能目睹,但把雍正杀掉,却未必不能。”
甘凤池沉思半晌,说道:“八妹一言,启我茅塞。大义所在,当全力以赴,功成也不必在我。我看要驱逐满虏,恢复汉室,非三数人所能为力,李治前数日说要入四川,因为四川还有他父亲的旧部,与我商议,当时我还不敢同意。因为四川正是年羹尧管辖之地,而李赤心当年残留的旧部,为数甚少。李治若入川活动,危险颇大。现在看来,还是让他去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冒些风险,也还值得。日内我也想到江南走一趟,拜访一些帮会的首领,虽然还谈不到聚众举事,最少也可令他们不与官府同流合污。”
过了几天,邙山上群雄议计已定,李治与冯琳相偕入川,甘凤池赶江南一带。鱼壳父女与白泰官也重新出海,访寻还剩下来的各岛海盗。唐晓澜伤心未过,却想与冯瑛回天山一次,吕四娘想想也好,便让他们偕行。
邙山的群雄去了一半,剩下吕四娘在山上守护师傅的坟墓,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两易寒暑,在这两年中,吕四娘日夕练剑,不但把玄女剑法练得出神入化,而且还参考天山剑法与达摩剑法的变化,加以改善增益,比她师傅当年,还要厉害。
两年的时间一霎即过,但外面却起了极大的变化。一日,甘风池回来,喜孜孜的告诉吕四娘道:“你似前所料之事已经出现,今后咱们只须对付雍正就行了。”吕四娘道:“年羹尧已被雍正除了?”甘凤池道:“还未被杀,但也够惨的了,他从一等公兼川陕总督竟然一贬就贬去看守城门。”吕四娘虽然料到雍正容不得年羹尧,但却料不到发作如此之快,而且年羹尧被贬去看守城门,更是不能想像的奇事!
甘凤池笑道:“对年羹尧来说,贬他去看守城门,真比被杀还难受。可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他的兵权已被剥夺了。”当下甘凤池便为吕四娘说年羹尧被贬的经过。
年羹尧自从西征青海回来之后,受封为“一等公”仍兼任川陕总督,声威之盛,一时无两。年羹尧也忒聪明,自知功高震主,兵权万万不能放手,因此不愿留在北京,自那次皇帝劳军之后,没多久,他便带兵回陕川。岂料雍正比他更聪明,暗中扶植他的副手岳钟淇,由岳钟淇笼络部下,渐渐掌握了军中实权,不久又藉口西康民变,下旨叫岳钟淇带兵平乱,为了怕年羹尧不满,还特别对他解释,说是“割鸡焉用牛刀,癣疥之患,不敢有劳大将。”年羹尧因岳钟淇一向对他奉命唯谨,万万料不到岳钟淇会背叛他。而且他在西安修了宫殿般的府邸,又有美貌如花的夫人相伴,圣旨既然叫岳钟淇去,他也乐得在西安“享福”
岳钟淇带了一部份的兵力远赴西康,连打败仗,告急文书雪片飞来,雍正便把年羹尧的军队分批调去救援。前线需要增援,年羹尧当然不敢违旨,而且所救的又是自己的部下,更不能不急急发兵,这样的陆续增援,竟然把年羹尧的兵力,调去了十之八九。急得年羹尧在督府里天天骂岳钟淇脓包,几乎想上疏荐,亲到前线督师。
谁知这正是雍正与岳钟淇所定的计策,连打败仗,完全是故意造成的,到年羹尧的兵力十之八九被调到西康后,立刻转“败”为胜,而圣旨也要岳钟淇“暂时”留镇西康,不回来了。
可笑满朝文武,都不知道雍正的真意,在败讯频传之际,还纷纷弹劾岳钟淇,说他非大将之材,请雍正调年羹尧去。雍正也屡屡下旨“申斥”岳钟淇,故意做给年羹尧看。
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年羹尧已是暗中失势,没有人想到要弹劾他,其时有个大臣叫田文镜,外放做河东总督,他和雍正所宠信的大臣鄂尔泰,李敏达等人乃是莫逆之交,田文镜赴任时,李敏达荐一位邬师爷给他,替他办理文书,田文镜因为邬师爷是李敏达荐的,对他甚为看重。说也奇怪,凡是邬师爷经手的奏疏,从来不会被皇上批驳,偶有不是他经手的。就受批驳,因此田文镜就更信任邬师爷了。
一日,邬师爷忽然问田文镜道:“明公愿做一个名臣吗?”田文镜甚是奇怪,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愿做名臣!”邬师爷道:“明公既愿做个名臣,我也愿做个名幕。”(幕僚)田文镜道:“你要怎样做名幕呢?”那师爷道:“请主公让我做件事情,莫来顾问。”田文镜道:“先生要做什么事情?”邬师爷道:“我打算替主公上一本奏章,奏章里面所说的估,却一个字也不许主公知道。这本奏章一上。主公便可做成名臣了!”
田文镜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又想起他所拟的奏疏,从来未受过皇上批校,便大起胆子,让他一试,那晚,邬师爷房中的灯火亮到天明,田文镜也一夜睡不着觉。第二日一早邬师爷把写好的奏章封在大信封里,用火漆封了口,拿来叫田文镜盖上河东总督的大印,田文镜道:“奏章我可以一个字不着,但奏的是什么事情,先生可以透露一二吗?”邬师爷勃然作色道:“主公不敢相信我,那就罢了,我立刻告辞!”田文镜忙道:“先生休要多疑,既然不能透露,我盖上大印就是。”盖印之后,立刻用百里快马加紧,拜摺上京。
奏章送出之后,田文镜患得患失,屡次想问邬师爷,却又不敢,心中颇为后悔拿功名禄位来作赌注,但奏章快马送出,已是无可追回,只好暗中命卫士监视邬师爷,防备他逃走,待奏章有了结果之后,若还无事,那便罢了,若然有事,那便先把邬师爷杀掉。
邬师爷却是声色不露,一如平常。过了七日,邸抄(官报)从京中快马传来,田文镜拆开一看,吓得半死,看完之后,又喜出望外,几乎疑心自己做了一场怪梦!
你道邬师爷写的那本奏章是什么?原来他一本奏章,竟然参劾了两个权倾朝野、声威赫赫的人。第一个劾的是年羹尧,说他图谋不轨,草管人命,克扣军晌,擅杀提督,种种罪名,不能列举,第二个劾的是国舅隆科多,说他与年羹尧狼狈为奸,贪赃枉法,私藏玉碟,图谋不轨,该与年羹尧同罪!若然是给田文镜先知道的话,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这本奏章!
皇帝看完这本奏章,正中下怀,立刻下令,削去年羹尧的一等公封号,抚远大将军兼川陕总督的职位由岳钟淇代替,但皇帝也还顾忌到年羹尧在陕西还有少许兵力,不敢即行诛戮,所以圣旨又说念他尚有微功,对于兵丁亦尚能操练,叫他回杭州练兵。至于隆科多,则交顺承郡王锡保审问,先削去一切封号官爵,打下天牢。至于田文镜,则传旨嘉奖,说他“赤心为国,不畏权贵,大胆敢言,着令升任两广总督。”邸抄上面写的,就是这几桩事情。
田文镜捧着这快马传来的邸抄,又惊又喜,好半天还是手颤脚震,不能恢复常态。那邬师爷这时才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说道:“恭贺主公升官,主公做名臣的愿望已达,我也当告辞了。”田文镜慌忙挽留,邬师爷微笑说道:“幸而皇上见了这本奏章,不加罪责,反而奖赏,否则我也不能生出你的督抚衙门了。”田文镜吓出一身冷汗,料知邬师爷已知道自己前两日的布置,又不便告罪,甚是尴尬。邬师爷又笑道:“这也怪不得主公,若非是我擅用主公的名义,天下也无第二个官员,敢参劾年羹尧和隆科多!”
田文镜这时知道邬师爷必是非常之人,一再道谢,试探问道:“先生有这样大的魄力,田某佩服之至。不知先生以前在什么地方办事,能够这样善体上意,能为人之所不敢为?”邬师爷大笑道:“你已达升官之愿,何必问我的来历?知道我的来历,对你毫无好处。咱们后会有期,我先告辞了。”田文镜老于宦途,这时心中已然雪亮,知道邬师爷必然是皇上的亲信,连忙取出三百两金子,送他当作“笔酬”不敢再问,让他辞去。
年羹尧被削去川陕总督与抚远大将军之职,岳钟淇立刻从西康赶回西安,接收印信,岳钟淇作出一副同情的样子,一面用好话安慰,愿为他上奏,代求保全,并拔一百名亲兵,送他南归。年羹尧抑着怒火,大笑说道:“老弟,你善自为之,万勿蹈我的覆辙!我一生戎马,为皇上南征北伐,幸免马革裹尸,至今尚有何足惧?我此次回去,若有危险,也不是你保护得来,你的盛情,我心领了!”双目炯炯,尚有昔日威严,岳钟淇不敢和他再说,慌忙退出。
年羹尧治军多年,自有一班最亲信的将领,这些人和年羹尧祸福相依,而且抱着“烧冷灶”的心情,希望年羹尧他日能够东山再起,便纷纷辞职,随他南下。岳钟淇也不挽留,一一批准。年羹尧带了几十名旧部下和二三百名老兵,前往杭州。不日到了长江北岸的仪微,仪微有水旱两途,从水道南下,可达杭卅,从旱道北上,可达北京。年羹尧心想自己曾为雍正出过大力,如今已被削了兵权,皇上当可安心,若能面见求情,也许可以得任清贵之职,以保天年,便不即到杭州就任练兵之职,却上奏章要求召见,奏章里有两句道:“仪微水陆分程,臣在此静候纶音。”这也不过想皇帝回心转意,准他进京面陈之意。岂料雍正反说他存心反叛,要带兵进京逼宫,一面把年羹尧的奏章交吏部审处,一面亲自下谕六部大臣道:
“朕御极之初,隆科多年羹尧皆寄以心膂,毫无猜防,所以作其公忠,期其报效。孰知朕视如一德,伊竟有二心;联予以宠荣,伊幸为提结。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敢于欺罔,忍于浡负,彼既视典宪为并髦,联岂能姑息养奸耶?至其门下趋赴奔走之人,或由希其荐援,畏其加害,急宜改散党与,革面洗心。若仍旧情,惟务隐匿巧诈,一经发觉,定治党逆之罪。”
一群大臣,见了这道谕旨,知道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年羹尧了,便你也一本,我也一本,众口同声,说年羹尧罪该万死,雍正也妙,看了许多奏本之后,归纳起来,说根据奏章,年羹尧有十八条大罪,朕今以宽大为怀,每条罪只降一级,于是便连降年羹尧十八级,把一个大将军,贬到杭州去看守城门!
至于隆科多,则因有他的妹子(雍正庶母,被封为太妃。)求皇上饶命,雍正只是恨他以前趋奉年羹尧,及忌他知道自己篡位之事,却料他不能作反,便判他永远监禁,妻子家产,则免于抄没。比起年羹尧来,算不幸中之幸了。
吕四娘听甘凤池说了年羹尧被贬的经过后,沉思有顷,说道:“免死狗烹,年羹尧活该有今日之报,我们不必去理他了。七哥,我练了两年剑法,又悟了许多妙理,这趟,你该不会拦阻我入京了吧。”甘凤池知她用意,笑道:“你在山上闷了两年,也该下去走走了,不过,入京大约还要再等些时。”
第二日吕四娘和甘凤池沈在宽联袂下山。(沈在宽此时内功已颇为了得,又从吕四娘习了一些武技,已大非昔日可比了)这里暂按下不表。
且说年羹尧被贬到杭州守城门,无巧不巧,当杭州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在年羹尧手下,当过中军副将,为了劝谏年羹尧杀提督富山之事,几乎也被杀死,后来被罚吹角守夜,在营中当更夫的陆虎臣。雍正把年羹尧贬到杭州看守城门,实是有意令陆虎臣向他为难。
年羹尧知道陆虎臣镇守杭州,却也不放在心内。到第三日,年羹尧在城门下盘着腿儿,自由自在的晒太阳,城门内外,静寂寂的无人出入。原来杭州人畏年羹尧杀气,知他看守北门,不约而同,都不从北门出入。这时跟随年羹尧的旧部,都已星散,只有一个老兵,还跟在他的身边。这老兵见了三日来如此情形,对年羹尧道:“将军今日虽然受辱,却喜威风尚在,官民人等,都不敢侮慢将军。”年羹尧叹口气道:“唯其如此,雍正就更不会放过我了。”
正说话间,忽听得鸣锣开道之声,年羹尧笑道:“要侮辱我的人来了!”叫老兵躲过一边,只见陆虎臣骑着高头大马,卫卒部从,前呼后拥的走出城来。年羹尧淡淡一笑,仍然盘腿坐着,伸了伸懒腰,向着阳光。
陆虎臣见年羹尧如此大模大样,勃然大怒,有心把年羹尧羞辱,便走到他的跟前,冷冷笑道:“年羹尧,你还认得俺吗?”年羹尧斜瞧一眼,道:“原来是你,做杭州将军比做俺的更夫,大约要好得多吧?怪不得你如此得意了!”陆虎臣被他挑起旧恨,禁不住骂道:“年羹尧,你既认得俺,为何不站起来迎接!”年羹尧听了,又是微微一笑,道:“陆虎臣,你要咱家站起来吗?我站起来不难,但我站起来,你却要跪下了!”陆虎臣哈哈大笑道:“我堂堂的杭州将军,难道还要跪你这个看守城门的官儿不成?”年羹尧道:“你跪过我也不知多少次了,现在我虽然不能叫你再跪我,但你见了皇上或者代表皇上的东西,总该跪下吧?”陆虎臣冷笑道:“这个自然,可是你又不是钦差大臣,还有什么可以代表皇上?”
年羹尧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把号衣解开,只见里面所穿的大褂,绣有两条金龙,陆虎臣怔了一怔,只见年羹尧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刻有五爪金龙的“万岁牌”来,就摆在他所坐的小凳子上,大喝一声:“陆虎巨,跪!”陆虎臣脸色发青,却不得不向着“万岁牌”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原来这“盘龙褂”和“万岁牌”都是年羹尧昔日西征之时,雍正赐与他的。“盘龙褂”是有极大功勋之人才配穿着,但这也还罢了。那“万岁牌”却是代表皇上的东西,见此牌者有如见皇上亲临。以前年羹尧西征之时,雍正为了要结纳他,所以赐他此牌,好让他能号令各省督抚大员,不必请示,在封建皇朝中,这是极罕见的“殊荣”不过年羹尧以前声威赫赫,各省督抚虽然在官阶品级上有与他平行的,但却无一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他所到之处,督抚大员,都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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