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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自为之!”
言罢,马三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袖袍一挥,转身入内。
同时吩咐门房道:“关门送客。”
宁濮见此气得双目瞪大,目光落在身后的仆从手中备好的礼品,不由咬牙。
周围人看一下他的目光更是隐隐有着一些深意,活像是在嘲笑他。
宁濮愤愤的一挥袖袍,随即掉头回到马车。
宁濮离去马府之后,他又拜访了平日里与他,走得较近的几人。
可最后发现,这些人的反应与那马三郎如出一辙,要么是称病不见,要么便是直接言明,说是以后要与他少往来。
落日时分,宁濮回到宁府的时候已是精疲力尽,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委顿,宁璋见此匆匆的围了上来,问他,“阿爷,事情如何了?”
宁濮面有愧色,一时间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只能对宁璋摇了摇头。
宁璋闻言瞪大,双眸震惊道:“什么,你的同僚们都不愿相助吗?”
他这番话像是一根刺,无情的刺穿了宁濮自己给自己营造的那一幕假象!他以为他交好的人是很多,可关键时刻,却是无一人帮忙的。
今日,他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什么叫做没有自知之明。
宁濮用膳的心情都没有,衣服都没换,直接和衣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很是疲惫。
想起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最后不由嘲讽一笑。
尽管他心底在不愿意承认,可事实证明分家之后的东阳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这么些年来,他二房之所以能如此兴盛的确是沾了很多东阳侯和大房的光!如今他们将大方得罪透顶,自己声名狼藉,旁人自是不愿意相帮。
宁濮忽然对未来的日子感到一阵堪忧。
他这官职暂时革除,想要再回到原位,必然需要有人在朝中替他说话才是。
可如今东阳侯和他的兄长宁晟自是不可能替他说话的,而三房的宁柏人微言轻,就算他想说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宁濮只觉头痛欲裂。
忽的,他好似想起什么似的,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目中闪耀着灼灼光芒。
想要人替他说话,这府中不就有现成一个吗?
思及此,宁濮连忙大声唤道:“阿刘,速速进来。”
阿刘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开门进来,问道:“郎主有何吩咐?”
宁濮面上带着欣喜之色,仿佛一个走入绝境之人,看到了希望一般,语气十分急切,“快,你速去替我,搜罗些讨小娘子欢心的物事!金银玉饰,绫罗绸缎等物。”
阿刘不解道:“郎主这些东西是要送给谁。”
宁濮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三娘子,你快去趁着日落之前将这些东西买回来,切莫耽搁。”
是了,宁三娘前段时日被太子封为了良娣,虽然还未正式入东宫,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莫非还能作假?
终有一日,她日后会成为太子的人。
只要他将宁三娘哄得开心了,待到她入了东宫之后,让她在太子面前说道说道,他官复原职,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宁三娘正在用晚膳的时候,忽然听到下人通传,说是宁濮前来探望。
宁三娘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一顿,唇畔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意。
如今郑氏入狱,宁濮和宁璋的职位皆除,二房岌岌可危……
眼下他的这位父亲,是想,将主意打到她这里来了吗?
思及此,宁三娘觉得十分好笑,这些年来她在侯府当中,在二房当中便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
宁濮对他母亲和她都漠不关心,当空气一般的存在,眼下想到她能够给他带来帮助,便想着来巴结他了吗?
宁三娘,觉得这一切略有些嘲讽。
不过人生在世,有利用价值,总比没有利用价值的话,
宁三娘定了定神,道:“快请阿爷进来吧。”
*
原本辉煌的东阳侯府如今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从今日起,原本东阳侯府改成了宁府,从东阳侯府府上拆下的那块御赐的牌匾已然被迁到了距离宁府只隔了两条巷子的宅邸之中,这座宅子是今年宁晟回京的时候,宣德帝赐给他的。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由于分家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这几日宁府中的人都在忙着清算账册,盘点府库,工作十分繁杂。
今日宁玖忙着清算宁府的账册和这些被二房瘫掉的银子,所以迟迟未能回永乐观。
等她想回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晚,宵禁已经开始,于是便在宁府歇了一晚。
翌日天色光亮,她便坐上马车驶回永乐观。
从前日永乐观的流言诽谤和昨日府上的零零总总,大小事宜,都需她亲自处理,是以这般熬下来,宁玖很是乏累。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便没忍住睡着了。
到达永乐观的时候,她被沉香叫醒才陡然发现外头的天已然极亮了。
虽说方才在马车上已然歇了一会儿,只不过这马车行起路来,有些颠簸,是以她一直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并未睡沉。
眼下回了永乐观,宁玖摆了摆手,吩咐沉香道:“先不必用膳了,等我先歇上一两个时辰再说。”
沉香也知这两日宁玖的确很是疲累,当即点了点头,退下道:“那六娘子便去休息,若是一会饿了,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便是。”虽然在外人面前要称宁玖为永乐真人,但私底下沉香等人叫宁玖为六娘子。
宁玖揉了揉有些昏胀的额头,半眯着眼,一边拆下头上束发的黄冠,一边顺手将拂尘和最外的道袍挂在衣挂上,正欲翻身上塌,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之感,宁玖陡然惊醒,忙睁开双眸。
她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形状姣好,风流至极的桃花眼。
而那双眼的主人已然来到了她跟前不到三寸的距离。
宁玖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窗,见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回头压抑着声音,对薛珩道:“你怎么在此?”
说话的时候,宁玖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咚咚跳得有些过快的心。
刚才她还以为有什么毛贼潜入了永乐观,着实是吓了一跳。
薛珩对她扬唇一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活像只偷腥的猫儿,双手横在胸前,头微微一偏笑道:“我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薛珩的声音极其低沉,他们二人距离较近,宁玖似乎感受到薛珩这话使的她的耳膜微微震动。
只是这番话落在在宁玖耳中响起却很是怪异。
他这话听着就好似分居两地的夫妻,其中一人不忍分开,思念爱人,于是便去寻了另一方……
宁玖反映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便不由摇了摇头。
薛珩见她如此动作,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不由得有些心疼道:“你莫不是累了?若是累了的话,便歇一歇吧。”
宁玖看了他一眼道:“本来是想歇一歇的,不过现在睡意全无了。”
言下之意,就是怪这个不速之客扰了她的睡眠。
薛珩见此叹了口气,随后道:“罢了,说到底此事的确怨我。既然影响了你的睡眠,那我甘愿认罚。”他笑盈盈的看着她,而后退后几步,整个人坐在宁玖的床榻上抱臂挑眉看她,“六娘想怎么罚都可。”
薛珩最后的语气微微上调,无形之间尽显暧昧。
宁玖被他这种眼神瞧得不自在极了,羞怒道:“你非要这样不正经吗?”
宁玖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道:“未出阁小娘子的床榻,是随便你想坐就能坐的吗?”
薛珩闻言一乐,随后笑着指了指宁玖道:“这不是小娘子的床榻,而是出家人的。不是说出家人素来慈悲为怀,我也累了,不知永乐真人,可否借你床榻让我歇歇。”
宁玖眉眼横道:“贫道素来奉行‘无为’为乐。”
言下之意,是你从哪儿来还是回哪儿去吧,她才懒得管他。
薛珩笑道:“真是不解风情。”末了正色道:“既然你疲困,那就好好睡上一觉,看过你了,我便走了。”
说着他从宁玖的榻上起身。
见此宁玖微微松了口气,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发现方才与他二人相处间,手心竟不知不觉渗出些细汗。
宁玖有些怔忡,再次抬头发现她已走到门口,下意识便叫出声,“楚王,你等等。”
薛珩闻言脚步顿住,回身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九郎,珩郎都可。”
“唯独楚王这称呼,还是算了吧。”他才不想听到宁玖像旁人一般冷冰冰的叫他呢。
宁玖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时下多时以人排行称呼,她叫薛珩一声九郎也是正常,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叫他有种亲近之感,莫名的,她有些叫不出口。
若是直呼薛珩其名的话,叫旁人听去,他是有些不妥,最后她想了想,只好妥协道:“九郎。”
这一声极为清冽,并不娇柔婉转,但却让薛珩的眼一瞬即亮,仿佛汇聚了满天的星辰。
薛珩很想高呼让宁玖再叫几遍,不过他怕他真这样做了,会换来宁玖的冷言以对,只好负手,维持着面上的平淡之色道:“嗯,何事?”
宁玖一下摇了摇头,“嗯,无事。就是想说弹劾的事情,多谢你出手相助。”
她的面色并不大好,甚至隐隐有些白,但此时她对他的真切笑意,仿佛含了朝露的梨花,让他心没由来的一滞,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心痒难耐。
宁玖知晓昨夜弹劾宁濮的人是以裴姓为首的御史。薛珩的外祖姓裴,裴家的人一致对外,弹劾宁濮,除了是薛珩所为之外,宁玖不作他想。
薛珩闻言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道:“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说,宁濮一家本是如此,御史们弹劾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这事薛珩本未想过告诉宁玖的,但宁玖十分聪慧,既然她猜到了,那他也不矫情,索性大方承认。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宁玖听此心下微慌,这院子的构造她很是清楚,若是从门窗出去,薛珩必会撞上其他人。眼下门外脚步匆匆,想要让薛珩出去已是来不及,宁玖三两下跑到薛珩跟前,不由分说的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一边往里推,一边催促道:“快,你快躲到屏风后头,切莫发出丝毫声响。”
便是沉香、紫苏等人都不知晓她与薛珩私下有往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宁玖并不想凭空惹些麻烦出来。
薛珩的目光落在宁玖握着他胳膊的手指上,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柔韧。
不待他仔细端详,宁玖的手指已然离开了他的胳膊。
宁玖几步迈开到了外头。
薛珩看了眼方才宁玖因推攘而皱起的衣袖,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轻嗅了一下。
衣袖上似乎还残留着几分她的余香。
薛珩勾出一抹满足的笑,心想,这件袍子今日便不换了。
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很快便被外间传来的对话僵了起来。
只听沉香道:“娘子,太子殿下领了一帮人来,现在快要到了,说是要来给娘子你赔礼。”
“刚才奴婢以娘子在休息为由,他们才未直接进来,娘子还是收拾收拾,准备迎接太子吧。”
宁玖点头,“那好,你到外头去候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回禀。”
沉香看了眼宁玖道:“要让紫苏姐姐过来替娘子梳洗吗?”
宁玖道:“不必,我自己来即可。”
待到沉香走后,宁玖下意识垂首看了一眼薛珩,这才后知后觉,方才她与薛珩二人好似只穿了一件中衣……
这……
宁玖不由得耳根微烧。
见沉香走了,屏风后头响起些细微的声音,薛珩似乎想从里头出来,宁玖见此忙道:“你先等一等!”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檀木衣架前,将自己的道袍披上,戴上束发的黄冠。
做完一切之后,宁玖这才道:“你出来吧。”
薛珩听到宁玖的指令,这才乖乖的从屏风后头出来,问道:“太子来做什么?”
宁玖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宁玖对他道:“趁着太子还未来此,你赶紧趁机溜走。”
薛珩正想该寻个什么合适的理由留在此处,却听门口已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太子的声音传来,“永乐真人,昨日之事,孤对你有颇多误解,今日特意来此赔罪。”
宁玖眉头一皱,看了薛珩一眼,薛珩见状忙点了点头,再度藏到了屏风之后。
太子都已然走到门前了,宁玖若是不出去相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她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圈,忙拾起她放下的拂尘,往外头走去,对着太子面上端着一个得体的笑意道:“昨日之事,太子殿下又无过错,何来赔罪之说。”
太子摇头道:“听到永乐真人如此说,孤便放心了。”
说着,太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往宁玖的屋内瞧了一瞧,宁玖见状心领神会道:“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进屋坐坐。”
太子面上扬起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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