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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死出卖祖国的汉奸特务白士吾,是他杀死了我!诅咒他死无葬身之地。我永远爱着曹鸿远。他是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是他使我了解了人生的真谛,了解了生命的价值。我永远不忘他,也不忘伟大的党。"
柳明绝笔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五日
天色微明,带着凉意的晓风轻轻吹拂着村外的郊野。一片土坑边有十几棵梨树、杏树。围绕着一座小小的坟墓。黎明时的残月冷清地照在覆盖着青草的坟土上,这里匍匐着一个人,身子紧贴着坟土,拥抱着坟土。不知潮、不知脏,仿佛睡着了。可手里却拿着一张纸在簌簌颤抖,口中还不时发出呻吟似的低声:"柳明、小柳,我来迟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只能在你的坟前,偷偷地哭你你无畏地死了,临死前--你,你还惦念着我留下这张纸条"曹鸿远伏在柳明的坟上--这里没有墓碑,连个木牌都没有,只有微风轻轻吹拂着坟土上的青草--低声抽泣。白天、晚上,他拼命地工作,认真地处理战争期间一个县委书记应当处理的问题。可是夜晚,尤其到了静下来的后半夜,他想念柳明,为她的死悲痛不已,常从睡梦中哭醒来。敌人扫荡频繁,常在拂晓前包围村庄--像林道静在五区南庄被包围那样。他就早早起身,打游击转到尤庄附近时,他就带着两个警卫员,叫他们远远地站着放哨,他悄悄一个人来到柳明的坟前。柳明临死前的遗书,被白士吾气忿地撕掉扔在地上。一个守卫柳明的伪军,同情柳明,尊敬柳明,就偷偷地把扔在地上的遗书捡起来放在一起,还把柳明用来自缢的布带子也收藏起来,一起交给与八路军有关系的人,最后转到曹鸿远手里。鸿远把布带子系在腰上,把撕碎的遗书,一点点粘连在一起。每当夜阑人静,他就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这封遗书读着,反复地读着。有时把它贴在面颊或胸脯上他对柳明不仅是怀念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歉疚与自责:她活着时,那么热烈地爱着自己,尤其在保定一起住机关扮假夫妻时,他错过了那么多和她亲近的机会。如今,她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只能找机会到她的坟前来。他抚摩着润湿的坟土,抚摩着坟上青葱的小草,凡是挨近柳明的东西,都贴近了柳明本人。他常在极度悲痛中身不由己地匍匐在柳明的坟上,手里拿着她那封遗书--这是她最后写的字,是她最后的声音,是她炽热的爱和深深的恨。这爱和恨是不朽的,如同这小小的没有墓碑的坟墓,永远不朽
"老曹,你不要太难过了"
一个低低的哽咽声,响在鸿远的耳边,他猛地跳起身来。
"噢,道静,是你!"
林道静和小冯站在坟旁朦胧的晨曦中,和鸿远面面相觑。个个泪流满面,个个出不得声。
"我--对不起柳明,她替我而死我刚刚来看她多亏你,才把她,搬回家来"道静泣不成声。
"我最后见了她一面。她苍白、冰冷,穿一件花绸子棉袄。是敌区人民想方设法,把她送--回来的"鸿远也泣不成声,"这不能怪你,是万恶的敌人"
小冯一下子趴到柳明的坟上,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你们都叫--日本鬼子、汉奸害苦了!俺姐的儿子小方方--也、也死了!"
"方方死了?"鸿远大吃一惊,止住流泪。
"是。我的,我的,儿子在、在地道里--前几天也、也、也--死了"道静浑身颤抖,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话来。
"不幸,你也失掉了儿子"鸿远握住道静的手,五内如焚。
天快大亮了,他们不得不离开柳明的坟墓回到村里隐蔽起来。一到村里,好像都忘掉了个人的不幸,立刻投入紧张的工作中。首先,道静告诉鸿远一件意外的情况。
下弦月偏挂在天边。浩茫的天宇缀着疏落的晨星。路边的树木、青草在晨风中发着微微的响声--它们饱餐了春天的阳光、雨露,正在悄悄地苏醒,崭露严冬过后的生机。
三天前,林道静最后亲吻了方方的面颊,亲眼看见把他装在奶母家的一个小柜里,和奶爹葛有福埋在一个坟墓中。她不能给儿子另立坟墓,因怕敌人发觉,连累奶母一家。她钻地道这天,南庄被突然袭击的敌人杀害了四十六个老百姓,包括她的儿子,一共牺牲了四十七个无辜者。据说,有坏人告密,敌人是来搜捕她的。她下了地道,幸免于难,而她的儿子和奶爹却死了
离开奶母家的夜里,她和小冯悄悄来到方方和奶爹的坟前。她颤巍巍的,好像傻了。小冯扶住她,她目睹心爱的方方--多灾多难的儿子,胖胖的活泼的儿子转眼变成了一(扌不)黄土。她像在迷离的噩梦中,又像踩在塌陷的地球上。她眼前总闪动着两只白胖的小手,手里摇动着拨浪鼓、小布老虎。站在新坟前,她欲哭无泪,只在心头喃喃着:"永别了,儿子!永别了,方方!"在剧烈的痛苦中,她还隐隐怀有恐惧、忧虑--江华知道了,会怎样对待她--是她自己把儿子用手窒息死了,是她没有尽到母亲保护儿子的责任。况且,他还向她正式提出了离婚
不论多么深重的苦难,最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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