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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对中央的期望,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
整将发言虽然含蓄,却是意思明确,态度恳切。常委们互相看看,颇有些动容
“为民请命又一次吧。”周惠这样评价自己上午的发言,不无满意地经过长廊,走进小会议室,见李先念与姚依林等人正在聊什么,走到旁边沙发坐下。
李先念望来一眼,忽然抬起右手指过这边:
“妈个x的,周惠,你怎么把多少亿都不要”
周惠被骂得一怔,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内蒙古农民苦,许多地方的农民一年到头喝糊糊,有道是“糊糊还不如马尿稠”穷困至此,还须为发展工业作贡献。区里农机厂生产了产品必须有市场,但农民买不起。内蒙的农民喝糊糊,有的农民一年四季就是一身光板羊皮袄,冬天毛冲里穿,夏天毛冲外穿。这样的农民还有什么购买力?为了“发展工业”只好由银行给农民贷款,这些款不能到农民手中,而是直接给了农机厂,而农民到手的只是农机厂的“产品”周惠曾被愤怒的农民领去参观这些“支援农业”的农机具,千真万确是一堆废铜烂铁。
这是颇具特色的工人与农民兄弟间的矛盾,并且存在着事实上的不平等。锅里就是那么点饭,工人多吃几口,农民就得再勒勒裤腰带。
没用的废铜烂铁以贷款形式给了农民,这是变相的剥夺或叫“转嫁危机”结果,农民债台高筑,根本还不起。周惠算了算,这种债款有几个亿,在可预见的未来,根本没有一点偿还的可能。
有人提议免了农民的债。说既然没有偿还的任何可能,压在农民头上,除了影响生产积极性,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索性免掉还可让农民喘口气,提高信心,增加生产积极性。
银行维护国家利益,断然拒绝免债。消息传到兄弟省,那里本来就对内蒙古的“包产到户”有意见,便向李先念告一状:“周惠一句话,农民欠银行的几个亿贷款就都不还”
这又是典型的国家利益与农民群众利益的矛盾。
李先念是负责财经的副总理,当然要维护国家利益,向周惠提出责问。
“哪有的事啊,先念同志,这不是造谣”周惠不慌不忙解释道“事出有因,但不是那么回事”
周惠将真实情况汇报一遍,李先念点头:“噢,这么回事。免除债务事关重大,不能贸然决定。”
“这个道理我明白,可生产发展不上去,欠债永远还不了,只会越欠越多,说到底,我们必须集中精力把农业尽快搞上去。农业是基础嘛,农业上不去必然要拖工业化的后腿。”周惠顺理成章地提出申请:“先念同志啊,我来找你和姚依林同志就是想解决点具体问题。内蒙古生产落后,农民穷到家了,现在是饭都没的吃,还得请国家拉一把,给点钱,给点粮”
“国家给内蒙古的已经不少”
“不解决问题哪,还得再给些。”周惠苦着脸说“我刚去了三个月,改变面貌也得有个基础有个过程。去之前,乌兰夫同志跟我讲,内蒙古落后,还得跟中央伸手。不要不好意思,该要还得要啊,总不能饿死了吧?”
“唉,国家也难”李先念叹气,道“我们研究研究,再给你们解决一些吧。”
“国家管的越多越死,背的包袱也就越沉重。企业要扩大自主权,农民又有多少自主权”周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讲给两位领导听“报纸上吹冷风,反对包产到户;会上会下也有许多人反对包产到户。既然不许农民有自主权,那国家就都包起来吧。真不知还要贴多少钱,总有一天农民也穷光蛋了,国家也贴光拖垮了”
李先念和姚依林互相望望,没有讲话。周惠明白,他们的身份和所处位置,在中央没有正式决定前小会随便讲话;但他们不制止周惠的牢骚,也可算是“纵容”吧。
三
中国共产党正式发表的文章、文件、文献,都称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建国以来我党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历史转折,全会结束了一九七六年十月以来党的工作在徘徊中前进的局面,开始全面地认真地纠正‘文化大革命’中及其以前的左倾错误”
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举凡“转折”都伴随了“尖锐、激烈、复杂”的斗争,有时甚至充满你死我活的血腥味,比如王明、张国焘,他们实现“转折”时,不但有激烈的思想路线上的斗争,更伴随了大量的“肉体消灭”
毛泽东所领导的党的历史上的“转折”无论遵议会议。延安整风还是建国后两次庐山会议乃至“文化大革命”也都充满了“尖锐、激烈、复杂”的惊心动魄的斗争。会下斗智斗谋斗勇,会上唇枪舌剑,暴风骤雨,背对背的权谋策略,面对面的大吵大嗡甚至拍桌骂娘,使这些“转折”充满了戏剧性的令世人惊叹的场面。
惟独十一届三中全会所实现的“具有深远意义的历史转折”似乎“令人失望”地没有任何这种激烈场面。从预备阶段的中央工作会议到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大会小会未曾发生任何大吵大嗡、唇枪舌剑的激烈对峙与交锋,一切都是在温和、理智、克制,说理讲礼的气氛中悄悄进行的。
有人说,这是因为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人们都极度厌恶并坚决唾弃了那种“暴风骤雨”的斗争方式。
有人说,这是因为华国锋禀性温和、敦厚,甚至柔弱而且他原无多少资历和基础,此时已成“强弩之末”不具备对抗的实力和勇气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邓小平“柔中有刚,绵里藏针”不似毛泽东冲动、激烈、贵我、勇斗。
大凡世人评说,往往事出有因,却未必准确全面。几种说法都有道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转折的时机,已经成熟。其中陈云等老同志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粉碎“四人帮”后,在一九七七年三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是陈云郑重提出让邓小平重新“出山”主张重新评价***事件,支持对“两个凡是”的批评,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提法。他以自己在党内外所享有的崇高威望为一年后的“转折”奠定了基础。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夕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是他率先提出为薄一波等六十一人所谓“叛徒集团”案件平反,改正对陶铸、王鹤寿等同志的错误结论,承认彭德怀对革命事业的功勋,提出康生在“文化大革命”中犯有严重错误,建议中央审查。他的发言起到了“号角”的作用,对实现“转折”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
中国人都熟悉“毛刘周朱陈林邓”的提法,这是中国共产党成熟的第一代领导核心中的人物。当仅剩的“陈”与“邓”站到一起时,这个党内便没有谁能同其对抗
还不止于此。华国锋战胜“四人帮”在军队凭借的是叶剑英,在国务院凭借的是李先念。这两位共产党军队和政府的元老也坚定地站到邓小平一边时,华国锋剩下的只能是“独善其身”保持自己对毛泽东的全部忠诚不变,而逞论他人
更深入一步讲,据说江青被捕后,曾激烈地大喊大叫:“你们告诉华国锋,晾衣服杆还得两边扯呢。我在,他还可以在,今天我不在,明天就轮到他!”
毛泽东青壮年时,常讲“生命在于运动”到了晚年,越来越多地强调“平衡”运动员没有长寿者,长寿者都是讲平衡。政治也讲平衡,领导更须讲平衡。在意识形态上,华国锋也许可以算毛泽东的好学生,但在政治上,他还不如江青学懂了一点。
毛泽东多次讲:“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毛泽东坚持革命队伍必须是“五湖四海”不允许“清一色”谁搞“清一色”肯定是野心家。哪怕亲密如林彪、江青这样的人物,一旦露出搞“清一色”的苗头,毛泽东会毫无犹豫地指斥其“有野心”给予严厉批判或处理。因为能够体现领袖权威的,莫过于“仲裁者”的地位和权力。派系和不同意见越多,越需要权威、仲裁,需要有个说了算的领袖。这一切都不属理想、信念之列,而是政治谋略、策略、手术或统治术。
当华国锋将尖锐对立的两大政治势力中的极“左”一派粉碎后,他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再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价值和条件
当然,斗争还有,已是微不足道。无须会上唇枪舌剑,更无须暴风骤雨,邓小平只须‘呵’一声,大局便确定下来。
中央工作会议期间,胡耀邦面有难色地向邓小平汇报,在复审、平反“文革”的冤假错案时,受到“两个凡是”的干扰。
“怕什么?‘文革’把你七斗八斗你都不怕,现在还怕什么?有困难找我,先斩影响大、涉及面广、难度大的冤案。”邓小平涵养极好,很少发火,就是当年面对江青的大吵大闹,他也不愿费口舌争论,只是“扬长而去,使得政治局会议开不下去”但这一次他动怒了,抓起红机子挂通江东兴:“我提议,明天下午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议题是要不要推倒‘两个凡是’,每个委员都要表态,这关系到究竟要不要拨乱反正,国家向何处去的大问题!”
放下电话,邓小平对胡耀邦严肃交待:“一定要从组织上解决‘两个凡是’问题,不能再等。十几年下来伤了多少人,还能等?谁坚持‘两个凡是’,谁就必须离开领导班子!”
领了“尚方宝剑”胡耀邦大刀阔斧,加速解决组织问题,大量的冤假错案在会议期间迅速平反“文革”中犯有错误。坚持“两个凡是”的干部坚决撤离领导班子。其中就有邮电部部长。
这天晚上,胡耀邦正在同“文革”中有问题、准备下台的邮电部长谈话,周惠贸然闯了进来。见客厅里邮电部长正在表白什么,便打个哈哈道:“你们谈,我到里屋等等。”
对于邮电部长的表白和申诉,胡耀邦不能不听,听得又十分疲累。身处关键性位置,每日批阅大量文件又接待一批批的谈话者,他已经几天几夜不得休息。见周惠进了他的卧室,还不知道这边什么时候能谈完,便招呼道:“哎哎,他先停停,我跟周惠同志谈几句再来。”
周惠进门,便将目光环室一扫:
卧室不大,约十四平方米。西北角一张大板床,褥单、枕巾都打着补丁。那一代的领导人都是如此俭朴,周惠也不觉为怪。他曾用包袱皮作枕头,胡耀邦是用破旧的背心改制成枕头,异曲同工。
临窗的写宇台上摆着三台电话机,一只铁质台历,一副花镜,十几枝批阅文件的铅笔。引人注目的是玻璃板下压了一张周恩来总理的照片,是室内惟一的人物肖像。
卧室东侧一排高大书柜,里面藏书不少;床头柜上放一只青瓷座台灯,衣架上挂了一套半旧“礼服”当然是在公开场合才舍得穿,回家便须换下
“哎哎,老兄,你怎么跑来”胡耀邦追进卧室来。几十年的老熟人,无须客套,他径直到办公桌的正面坐下,看着周惠坐到了桌对面的椅子上。
“找你来聊聊嘛。”周惠掏烟,在桌上敲敲“知道你忙,可有些事总想找熟人聊聊,听听意见。”
“我也要找你呢。”胡耀邦不拘小节,将两只脚架到办公桌上,坐久了,两腿瘀血,架高些可以化瘀。“我说老兄,你怎么搞的?几个亿都不要”
“你哪里听来的”周惠叫起来“今天下午先念同志刚为这个事骂了我的娘。”
“你看看,你看看,”胡耀邦是感情外露的性格,两手在沙发转椅的扶手上连连拍打“国家的几个亿呀,我就怕先念同志发火”
“你别急,什么几个亿,没有的事”周惠不慌不忙吸燃香烟“造谣嘛,我看这是有人反对我们啊你告诉我,是谁向你告的状?”
胡耀邦摇摇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出有因,没成事实”周惠将内蒙古农民生活贫苦,债台高筑,无力还贷等问题徐徐道来。胡耀邦听几句已经明白没大事,精神一松懈,极度的疲困便袭来。他头靠椅背,脚架办公桌,身体弯成一个u型,便那么打起瞌睡来。
周惠一阵心疼,便闭了嘴。声音停止,胡耀邦猛地惊醒,揉揉眼,奋力振起精神:“噢,是这么回事啊,没丢了就好。”
“放心好了,我只是有想法,并没做。这么大事,不研究不请示,我自己怎么可能贸然决定?”周惠立起身,关切地劝一句:“你累了,睡一会儿,我先走了,改日再找你聊。”
“我送你。”胡耀邦双脚落地,立起身,不顾周惠拦阻“送送,送送,吹吹风就有精神”
胡耀邦将周惠送到车门前。室外冷风吹过,他头脑清醒许多,蓦地想起什么,忙问:
“哎,老兄,还有件事呢。你们怎么闹起包产到户”
周惠一脚车上,一脚车下,闻声停止,抽腿转向胡耀邦,夜色里目光一闪一闪的:
“本来就打算跟你谈这件事呢,见你太累”周惠反问:“包产到户怎么老百姓没饭吃”
极富组织纪律观念的胡耀邦认真说:“这样大的事,要按中央的决定办”
“总得有人先干嘛。”周惠坚持着“总不能看着老百姓饿死吧?”
胡耀邦连连摆手,又用手势让周惠上车,然后再摇摇头,始终再没讲话。
拨乱反正,胡耀邦的全部精力是用在批判“两个凡是”和解决组织路线上,对于农业问题,他还没来得及深入调查研究提出见解,所以只有摆手摇头。当农村改革全面展开时,他坚决支持,并实事求是地评论说:“包产到户,万里第一,赵紫阳第二,周惠是第三。”
“去东交民巷。”周惠对司机吩咐一声,然后将身体靠在沙发上,轻松舒怡,只是思想丝毫没轻松。同“凡是派”的斗争,看来主动权在握,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如何转移工作重点,进行繁重的经济建设和改革工作,特别是如何把农业这一国民经济的基础搞上去,全党还远远没有统一思想。
他最忧虑的是,许多党内有影响的领导人物,政治上同“凡是派”坚决斗争,在经济建设上,却是同“凡是派”有许多共同点,而与周惠的想法大相径庭。
周惠心里没底的原因,还在于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他完全是“逼上梁山”是为了不饿死人而不得不那样做。于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的感觉便一刻也摆脱不掉。
他极盼中央负责决策的领袖有谁能站出来说句话,这不但关系自己政治生命,也关系到中国农民能否日子过得好些,能否吃饱肚皮。可是,迄今为止没有谁公开讲话肯定包产到户。只有陈云讲了“采取积极措施,先把农民这一‘大头’稳定下来,使之休养生息”
包产到户算不算积极措施?心里还是没底。
汽车驶入东交民巷。这里曾由柬埔寨的宾努亲王所居住。
他见到了那位昔日的老上级,老领导。
他来见这位老领导有两个原因。一是老领导约他来看当时属“内部影片”的罗马之战,二是老领导现在分管农委,他想对农业问题谈点想法。
老领导热情地将他引入小放映厅,两人并排坐在一个大沙发上,后面坐了老领导那里的工作人员。刚坐好,电影便开始
周惠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家庭电影”气氛很轻松,一边看,一边可以随意聊天。老领导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是党内有名的才子,活得很潇洒,曾经深得毛泽东欣赏。“文革”中,他被林彪、江青一伙横加“莫须有”的罪名,投入监狱,一关就是八年。虽受尽折磨,对毛泽东的感情却始终深厚。毕竟“文革”前的历次政治运动中,他始终坚定地站在毛泽东的路线一边,是那种富有传统色彩的“忠臣”
一九七五年五月,在邓小平主持工作期间,这位老领导走出监狱,但“罪名”一条也没减,是“四人帮”在作梗,被下放到陕西武功农科院,连党籍也没恢复。粉碎“四人帮”后,邓小平、李先念先后讲话建议他出来工作。胡耀邦出任中组部部长后,调阅的第一份档案就是他的。数月前,中央开会解决陕西问题,胡耀邦利用这个时机亲自写信给中央,经李先念。邓小平、叶剑英先后同意,才算真正获得“解放”
周惠同这位老领导聊天,聊“文革”所受灾难,聊老朋友胡耀邦,聊老一代革命家邓小平、叶剑英,评议“凡是派”华国锋、汪东兴等人,都有许多共同语言,甚至可以说声气相投。然而,当话题换过时,气氛便起了微妙的变化。
“操他娘的,现在的报纸上吹冷风,反对包产到组,更不用说包产到户,真他妈一群混账。”周惠这样经历过战争年代,搞过“农村包围城市”的老干部,骂起粗话来可谓信手拈来,有时毫不自觉“哎,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事情哪?”
老领导望着银幕,半天憋出一句:“看电影吧。”
银幕上,正是光屁股烫死人的一段戏。周惠生平第一次见这些裸体镜头,本该好奇却毫无兴趣,满脑子想的是内蒙古那些菜色的面孔,赤裸的肋骨巴巴的胸脯
“他妈的,这些人除了吹冷风,什么具体事也不办。老百姓没饭吃知道不知道?”周惠望着银幕那奢华的宫廷生活,火气更大“这些光屁股娘儿们有的是绫罗绸缎偏不穿,卓资山那边,还有四子王旗,我走一路,有多少老百姓想穿穿不到衣服,十六七的大姑娘连条长裤子都没有,一家人要轮换着穿。解放三十年了,学大寨也搞了十几年,搞出点啥名堂?好好的草场硬给犁成田,最多收一季粮食就变成了沙漠。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勤劳、俭朴、务实是中国农民几千年的优良传统,这是举世公认的。如今学了十几年大寨,打着红旗下地,干多干少,干好干坏全一样,这实际上就是惩罚勤劳,奖励懒惰,把农民几千年的优良品质和传统全学丢报纸闭着眼说瞎话,我走了几十个公社,怎么就没看见一处莺歌燕舞,看到的只有扒火车逃荒他娘的,是我瞎了眼还是这些混账东西瞎了眼”
周惠忽然止了声。嘴唇翕动几下,没能再讲什么。他发现老领导将身子侧向了沙发另一边,靠着扶手看电影,偶尔呷口茶,却绝不再朝他哪怕侧脸望一眼,就仿佛忘记身边还有个“喋喋不休”喜欢骂娘的周惠。
周惠莫名所以地抓抓头皮,以为是破坏了老领导看内部片的轻松气氛,只好不再言声,老老实实地欣赏那些裸体半裸体的外国男女。这部电影,他只记住一个“光屁股烫死人”的镜头,其他什么也讲不出来。
第二天,周惠被人告知:“你昨天晚上胡骂什么?指示报纸批评‘包产到组’,‘包产到户’的就是请你看电影的领导”
“哎呀,我可真不知道啊,我可不是故意骂他啊”周惠听了一惊,忽然明白了老领导为什么分手时阴着脸,一点送客的话和动作也没有。他抓住自己那虽然苍白却依然硬挺的头发,懊悔道:“这下子误会可闹大了!”但是,他也没去找老领导解释,更没想道歉。念及内蒙古的农民,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说不出解释或道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