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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雅瑟宫外走去。
在宫门口,她让春顺将人都召回来了,领着就回了揽月宫。
这一番闹腾,已经是四更天了。缪凤舞嘱咐了随去的宫人和宦人几句,叫他们各自散了。她回到自己的卧房,含玉和玉泠的大宫女银冬都在。银冬向她禀报,太医院的药贴已经送来了,她给宝公主贴在了肚脐上,这一会儿宝公主睡得安稳了,也没有说梦话。
缪凤舞合衣躺在女儿的身边,看着玉泠嘟着粉红的小嘴唇,睡着香甜的样子,叹息着问含香:“含香,我刚刚是不是太狠了些?”
含香刚把人遣出去,自己正抱着缪凤舞的睡衣走过来,听她这样问,便答道:“依奴婢的意思,娘娘就是太仁慈了。这要是有人敢如此欺负二公主,淑妃娘娘一定会乱杖打死那人不可。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就看明白一件事,这后宫里争来争去,都说是在争皇宠,其实人人都在争命。要是让对方爬到了头上去,可不是受些辱挨些骂那么简单,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所以要奴婢来说,咱们这实在是没证据,要不然这一遭不闹到她不得翻身,决不能罢休!”
缪凤舞听了含香这番话,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回头冲她一笑:“含香姐姐教训得是,天都快亮了,我要睡一会儿,含香姐姐把灯熄了,也出去寤一会儿吧。”
含香被她叫得脸红,连说了几声“奴婢张狂了,娘娘恕罪”,便放好了床帏,吹熄了灯,出去了。
第二天起床,缪凤舞梳洗穿戴停当,要去太后的长春宫晨省。
本来她不打算带玉泠,但是玉泠抓着她的衣襟不放,好像一放手,娘就会不见了一样。
缪凤舞知道她的一颗小心灵还没有安稳下来,便纵容了她一回,带上她,坐上暖轿,往长春宫去。
出了揽月宫没多远,听到外头含香说:“娘娘,那边好像是龚修仪的轿子,正往咱们这边走过来,大概是奔着娘娘来的。”
缪凤舞掀开帘子,看到从西面来了一顶暖轿子,不往长春宫的方向去,倒是奔着她来了。
待两顶轿子在路中间会上了,果然是龚宓从轿子里走出来,来到缪凤舞的轿前,行礼请安之后,神秘道:“娘娘你出来一下,臣妾有几句话跟你说。”
缪凤舞估摸着时辰还早,就笑着下了轿子:“就你灵通,也不知道又从哪里听来的没影故事,非要这个时候讲给我听。”
龚宓啧一下嘴,脸上很严肃:“你来你来,这事可不是没影儿呢……”
两人携手在前头走着,两顶轿子隔着十几丈,慢慢地跟着。
“说吧,你这位包打听,又打听到什么震撼人心的消息了?”缪凤舞转头笑问龚宓。
“娘娘,你知道昨儿晚上皇上去了凤仪宫吗?”龚宓神秘兮兮的,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皇上出京一个多月,回来后先去凤仪宫,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缪凤舞淡然道。
“哎哟我的傻娘娘!难道你跟在皇上身边一个多月,皇上就没跟你透露过什么口风吗?”龚宓见缪凤舞竟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不由地拍手惜憾。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绕这么多圈子,迷糊死人了。”缪凤舞拍了她一下,嗔她一句。
龚宓往四下里瞅了瞅,将嘴巴凑到缪凤舞的耳边,轻声道:“皇上昨晚去凤仪宫,跟皇后商议,要晋你的位。皇后这次真是动了硬气,怎么也不同意,我听说闹腾了半夜,气得皇上甩袖而去,回了万泰宫。”
缪凤舞只觉得心里“扑通”地猛一跳,没好气地推开龚宓的脸:“你听哪个管不住嘴巴的奴才乱说?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我现在这个位份,还往哪里晋?这不是胡说嘛!”
龚宓被她推得歪了一下脑袋,也不介意,自顾摇头道:“娘娘甭管我是哪儿打听来的,总之消息确凿。皇上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连你也不告诉。至于你的新位份……我听说是德贵妃……”
缪凤舞瞬间想起来,庆功那一晚,在崇州城外的山坡上,行晔醉意醺然之间,跟她说过封后之类的话。她只当他是喝醉了,信口那么一说。若是真有这晋位一事,是不是证明,那日他说出来的话,是在心中酝酿许久的一个计划?
更早的时候,他也曾经说过,封她为后,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身为他的皇后,怕是要承担很重的责任。
现在想起来,他的话竟有可能都是认真的。
她边走边想着这些前情,不由地沉默了。龚宓见她不言语,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女人在外面的时候,对皇上施了什么狐媚诱惑的手段,才刚晋了德妃几天?又要在中间加上贵字?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话忒难听,缪凤舞皱眉瞪她:“你胡说什么?”
龚宓“扑哧”一乐:“娘娘息怒吧,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是那些忌妒的女人们,听到娘娘又要晋位以后,咬着牙说出来的话。”
“听你瞎编排!就算你说的事有谱,那也不过是昨晚的事。这一大清早的,太阳才升起来,就有那么多人知道了?”缪凤舞白她一眼,往前快走了几步。
龚宓如影随形,跟上她:“也就是娘娘才回宫里,跟宝公主腻不够,不管其他事。打皇上从德胜门进来那一刻起,他的行踪被多少人跟着打听?还用等太阳升起来吗?凤仪宫的事,昨儿晚上差不多就传遍宫里了。”
缪凤舞心里一抖,觉得自己刚一回来,马上就成为众矢之的了,这一会儿不定多少人在恨着她呢。
她默不作声,静静地往前走。龚宓讲完了该讲的,也不打扰她了,跟着她默默地走着。
眼看就到长春宫了,后面有一顶轿子追了上来,在缪凤舞的跟前儿一停。缪凤舞看到了春桃,就知道这是蓝淑妃了。
果然,她刚站定,蓝惜萍就从轿子里走出来,穿着明紫色绫子及膝长袄,海青色的马面裙,戴白狐裘嵌红宝石的帽子,抱着一只暖手炉,走到她的面前。
“淑妃娘娘。”龚宓向蓝淑妃行了礼。蓝淑妃斜她一眼:“宫里人都说龚修仪心思单纯,广结善缘。依本宫看,龚修仪是个眼光最精准的人。瞧你平日里与德妃好得一个人儿似的,我还想你巴结这么一个人,到底图什么呢?如今看来,你这宝算是押对了呢。”
龚宓心中气恼,却也不敢回嘴。
缪凤舞见蓝淑妃拦了路下轿,就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听她这样说龚宓,缪凤舞便开口说道:“淑妃这是在嘲讽龚修仪吗?宫里谁不知道淑妃一手遮天,都巴不得与淑妃搭上关系呢。阖宫的人都想把宝押在淑妃这里,就怕淑妃不接呢。”
“哼!”蓝惜萍用鼻子哼出一声来:“你知道谁在说了算,说明你还有些脑子。你最好不要跟皇上闹腾,要往封号里加什么字,就凭你?担得起那个字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掌一天的印,我绝不会同意把你的封号变成三个字!”
说完,她愤然转身,回了自己的轿上。轿子在原地转了半个圈儿,往长春宫去了。
等淑妃的轿子走远了,龚宓哼一声道:“她管事太久了,都忘了自己的真正地位了。她协掌了这么多年的后宫,却依旧是一个淑妃,难道她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吗?还真拿自己当皇后了呢。”
缪凤舞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默默地往长春宫的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