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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
他却了无反应,几乎是静止的姿态。
她蹲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穿的衣服,皱了眉,微笑:“外套不穿就往外跑,冷不冷?”语气像极对着跑出家贪玩的孩子。
她伸手握他的手,言希的指尖冰凉。
他缓缓移了目光,空洞的大眼睛在她脸上停滞了几秒钟,又缓缓移开,短暂的注意力。
阿衡僵了眉眼,微微提高了音量:“言希!”
他的指动了动,左手握着的东西似乎又紧了些。
思莞、达夷赶到了。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言希抬上车。
阿衡凝望他,他的眼睛却茫然地望着天空。
那颜色,蓝得很好看。
达夷坐在车里,眼圈都红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两年前,他就是这个样子。”
思莞的脸很是阴郁,握住言希的右手,默不作声。
这个样子……
言希坐在那里,皮肤白皙,眼睛黝黑清澈,却没了平时的尖锐。只是很安静,像极高档商店里放在橱窗中的大娃娃。
阿衡看着车的走向,问思莞:“去哪里?”
思莞回答得简洁:“医院。”
阿衡低了头,目光正好停留在言希的左手上。纤细修长的指节,弯曲的姿势,紧紧握着什么,隐约,是铁质发亮的东西。
阿衡想起什么,撞在心口上,疼得半天缓不过气。
B市天武综合医院,以治愈精神方面的疾病而闻名遐迩的医院。
阿衡、辛达夷被思莞堵在了医院外,他说:“不要进来,这里……你们不习惯。”他却是已经习惯了的,轻轻牵了言希的手,一步一步,离他们远去。
辛达夷怅然,收回目光,看到阿衡眼中的骇人血丝,玩笑:“阿衡,你是不是半夜做坏事了,眼睛这么红?”
阿衡揉揉眼睛,微笑:“是呀,做坏事了,想了两天一夜终于想出了办法,怎么折腾你。”
达夷揉了乱发,笑得不似平日明快:“你说。”
阿衡温和地开口:“你明天赶个早市,帮言希买排骨,怎么样?”
达夷粗哑着嗓子:“就这样?”
“还要怎么样?对你这种爱睡懒觉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
这少年眼眶却又红了,右手有些粗鲁地抹了眼睛,开口:“温衡你他妈不必如此安慰我。做兄弟的做到我这个份儿上,什么忙都帮不上,算是言希倒了八辈子血霉!”
阿衡叹气:“达夷,你又没什么错。”
辛达夷哑声:“阿衡,你装什么少年老成?心里比谁都难受,却还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
阿衡微笑,垂了眼睛,小声道:“达夷,我有些困,借你的肩膀趴一会儿,成吗?”
达夷无奈,口中说着“你呀你”,却把阿衡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肩上,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虽然粗鲁,却带了怜惜:“温衡,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待见过哪个女人,你是第一个。”
思莞带着言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惨白。
“思莞,言希怎么样?”阿衡问他。
言希站在一旁,眸子只专注在远处一个固定的角落,无声无息。
思莞面无血色,苦笑:“阿衡,我不瞒你,反正……也瞒不住了。两年前,言希第一次发病,用的是心理暗示的疗法,病情反反复复,治了大半年才治好。当时郑医师,就是言希的主治医师,他说言希的病如果犯第二次,要是心理暗示治不好,就极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言希到底是什么病?”辛达夷攥住了思莞的衣领,眉眼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思莞面无表情道:“癔症。”
阿衡想起了以前乌水镇的邻居黄爷爷,因为儿子孙子出了车祸,受不了打击,得的就是癔症。每日里不是哭闹,就是坐在门前,不停念叨着儿子的名字。到最后,上吊自杀,几日后才被邻里发现。
幼时放学经过黄爷爷家,他坐在门前,那目光也是呆滞空洞的。
了无希望。
阿衡沉浸在往事中,心绞得疼痛,一阵难受从胃中翻过。她许久没吃饭,扶着电线杆,吐的都是酸水。
“阿衡!”思莞要去扶她,阿衡却推开他的手。她弯着脊背,因为生理反应眼中积聚了大量的泪水。
思莞皱着眉:“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许久了,她才能站直身。蒙眬的泪眼中,她只看到,言希站在那里,不动不笑。
“这件事,我无可奈何。心中难过惶恐时自然吃不下饭,等到终于振奋了精神,神采充沛时,又觉得吃饭实在是多余。”
她拿袖子蹭了蹭嘴角,微笑着走到言希身旁,手指轻轻掖了围巾,拢到他的下颌,温柔开口:“言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言希却歪头看着她,半晌,摊开了手,方方正正的牌子,隐约的痕迹:09-68。
他带了认真,干燥的唇轻轻嚅动,捂住了胸口,单音节,含混的语音。
“家,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