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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春来赶到医院时,刘安然已经出院了,她被父母接回了家,姜鹤想要阻拦,丈母娘像头发疯的母狮,在医院门口把姜鹤的脸都抓花了。
然后姜鹤就走了,走前看着刘安然。刘安然站在母亲身后,目光不聚焦任何地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姜鹤的身影消失后,父亲搂着刘安然瘦弱的肩,对她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刘安然这才用冰冷的声音说,我干嘛要哭?有什么好哭的?
然后她就甩开父母,率先上了出租车。
宁春来对闺蜜的遭遇万分心疼,在刘安然昔日的闺房里,她握住刘安然没有温度的手,一遍遍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刘安然怎么傻了?她也说不清楚。
刘安然铁了心要离婚,姜鹤后来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把他那天和黄大雅的事都说清楚了,但刘安然拒绝回应。
对她来说,孩子没了,姜鹤就是有罪的,哪怕那天他并没有和黄大雅在一起。他说过要保护她们母子,但自从她怀孕,就几乎是孤军作战,姜鹤并没有投入其中,她的怨恨早已累积。
也没什么人劝她。毕竟这两个人的婚姻,就像一只缺了腿的香炉,上面在烧,下面则放不稳。
姜鹤对刘安然离婚的请求断然拒绝。
冷饮店依然开着,所不同的是,现在他不弹吉它不唱歌了。黄大雅并没有离开,她在第二天便赫然出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穿上工作服,戴上手套,挤开姜鹤,就开始干活。
姜鹤愣愣地看着她。
黄大雅做好了一桶冰沙,这才对姜鹤说,放心吧,从此以后我只是你的员工,你按月给我发工资,别的事,咱俩没有了。
姜鹤哑然失笑,想说咱俩本来就没别的事。但想了想,觉得太伤人,便闭了嘴。
他不再唱歌,于是便打杂,收钱管帐,以及和供应商联络这样麻烦的事,全都交给黄大雅来管。时间久了,别人都以为黄大雅才是老板。
他每天都去刘安然家,每次都不能进门,因为刘安然她妈像门神一样凌然挡路,一见他就拿塑料凳子追打。
后来姜鹤就只在楼下,给刘安然发短信。刘安然关了机,他就用自己的手机大声放音乐,他手机里的歌全是他自己弹自己唱的,刘安然一听就知道是他来了。
但刘安然巍然不动。
姜鹤依然每天来,时间也很固定,一般在下午五点,在楼下站到六点,放完他手机里所有的歌,然后离开。
第二天仍然是五点来,六点走。
然而就在这一天,下午五点了,楼下没有歌声。
刘安然没反应,她在看一本佛教的书,给失去的孩子超度。自从流产后,她就做一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妈一反常态地由着她,工作也请了长假,甚至爸说,要不就别上班了,爸爸养着你。
半晌,刘安然说,我会好起来的,给我点时间。
就这一句,已经让父亲泪流满面。
第二天,楼下仍然没有歌声,第三天还是没有。
连父亲都坐不住了,问刘安然她妈,那小子不来了?
母亲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奇怪,我就知道他是这德性。
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十天。
姜鹤没有再来过,刘安然她妈催着她去找姜鹤,办手续离婚,她还年轻,得赶紧脱离这个烂人,开始新生活。
刘安然就在这时忽然问,他为什么不来了?
父亲和母亲对看一眼,愣住。
然后母亲说,不来了就不来了呗!
不对。刘安然摇头说,他不会一声不吭就不来的。
她开始穿衣服,梳头发,往脸上抹护肤霜,在家呆了十多天,她就没好好呵护过自己的脸。
然后她换鞋,拉开门。
母亲挡住她,小心地问,你去,是和他谈离婚的,是吧?
刘安然没有说话,绕开母亲,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转了两趟公交车,才站在冷饮店门口,然后,整个人就怔住了。
冷饮店的店门紧闭,玻璃门就像她摔倒流产那天一样落着大锁,不同的是,大锁上还扑上了灰尘,看来关店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安然有些不敢相信地扑到玻璃门上,模糊的视线里,依稀可见店里桌椅设备依旧,地上扔着凌乱的广告单和食品包装纸,一派狼籍。
刘安然转身就朝家里跑,她穿着包臀裙,步子迈不开,索性将裙摆提起来,一路飞奔。
家里和店里一样凄惶,凌乱而寂静,姜鹤不在,柜子里他的衣服少了一些,行李箱也不见了,屋子里每一寸空气都充满发霉和腐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