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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容常曦赶紧解释,“我永远是向着三皇兄你的,只是,只是毕竟当时景谦也只是随口那么一提。我不晓得这件事究竟代表什么,所以不敢贸然说,怕反而误导了你。”
容景思沉默片刻,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容景思这次去豫州治理洪涝,亲身涉险,去了许多个村落,才发现积年累月的一些大问题,这些按下不表,事情是从他到了豫州安县湖村开始的。
湖村,村如其名,因临近黄河,地势较低,故而极其容易积水,一旦发洪涝,首当其冲的也是湖村,据说有一年治理不当,整个村子一夜之间被洪水淹没,附近的人看,竟似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湖,故而得此名。
可偏偏湖村土地肥沃,气候极好,若是种植稻谷,一年可收两至三次,且罕见蝗虫,所以湖村的村名仍是不少,只能寄希望于黄河年年安稳,不至发什么太严重的涝灾,而至今最严重的一次,便是近四十年前的一场大涝灾,那时还是先皇在位,整个村子遭到卷席,死了不少人。
村中存活下来的人不多,有些人家用木盆装着婴孩,大人却都惨死其中,一时间多了不少孤儿。
容景思说到这里,暂时停住,观察着容常曦的神色,道:“常曦,你是否也想到了什么?”
容常曦可不止想到了一点半点的事情。
湖村,她最先想到的便是不久前看的那个河神新娘的故事,她才想到,原来竟真有这样一个村落,且连境遇都如此相似。
接着再听,她终于想起自己第一次知道湖村,是因为吕将军。
吕将军认出容景谦的时候,说过庄飞良和容景谦的生母庄以蓉便是来自湖村,而庄飞良在一场大涝灾中成为了孤儿,被庄家父母收养,之后又有了妹妹庄以蓉……
她看着容景思,容景思点点头:“就是这场大灾。”
原来容景思在晓得这个大灾,又听到了湖村之后,便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听过的容景谦的身世。
当时吕将军认下容景谦,是在上书房外,故而其中缘由知道的人并不少,容景思自然也是知道的。
于是容景思在治理洪涝之余,也派人四处打听庄飞良和庄以蓉的事情,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出了点什么东西。
因为湖村有些特殊,居住的百姓来了又走,流动性极大,当年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几乎不剩下什么,最后他们才在湖村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一个老人,那老人依稀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庄飞良对吕将军所说的都是实话,庄家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但庄飞良隐瞒了一件事。
庄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之后没几年,庄父也去世了,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仍然是在湖村生活,因为庄飞良年纪轻本事高,在湖村中小有名望。
而湖村有将未婚适龄的少女丢入黄河以换取不发涝灾的习俗,庄飞良十分抗拒此事,加之那几年黄河确实十分平静,这规矩便暂时废除了。
只是有一年发了涝灾,村民认定是因为他们许久没有给河神爷送去新娘,便要找一个适龄女子丢去河里,虽然当时庄以蓉也勉强能算适龄,但有庄飞良在,大家也不敢随意动手,恰好那时有一户余家人,本是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谁料余父外出时意外身亡,余家便只剩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儿余氏,村人商量了一下,要将余氏作为新娘。
可偏偏这余氏和庄以蓉常有往来,姐妹情深,庄飞良当夜便破了村长家大门,打昏了好几个村人,将余氏给救了出来,只有庄家兄妹和余氏便离开了湖村,从此再未归来。
容景思问那老人,可还记得余氏究竟叫什么,那老人左思右想,只说是个颇为漂亮的小姑娘,在村头卖过豆腐,她父亲喊她曼曼。
“这次一回宫,我便去掖庭局要来了宫中和各个行宫的宫女历年名册。”容景思的神色颇为凝重,“但是一无所获,谁料在后妃名册上,却看到珍妃……她名为余如曼。”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珍妃就是当年那个曼曼?那静贵人和珍妃,还有那个庄飞良,岂不是都认识?”
不但认识,只怕三人根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容景思点头:“而且珍妃是在明光行宫得了圣宠,并被带入了宫内,很快便怀上龙种,一路高升,从区区一个宫女,成为了六妃之一,简直骇人。若不是她因难产而亡,只怕盛宠加身,难以预料。”
“一年不到,从宫女变成妃……”容常曦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那父皇应当是十分喜爱她的,为何她死后,衡玉园就直接荒废了?皇陵似乎也不见她的墓……”
宫中甚至无人议论她,父皇也从不提起她,母后还有其他的妃嫔,更像是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似的。
容景思蹙着眉头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还让人去了一趟太医院,翻出了安顺十年到十一年的后妃诊脉记录,每月例行把脉,是都会有记载的,尤其当时珍妃怀着龙种,最少也要三天一请脉。但珍妃的诊脉记录,却是空空如也。只有最后记载她的死亡——她难产而亡,并诞下了一名死去的男婴。”
容常曦心头一跳:“怎么会这样?”
“我如今也毫无头绪。”容景思有些烦恼地摇了摇头,“只是珍妃的事,绝不是难产那样简单,我甚至怀疑……她究竟是否怀过孕,又或者……那究竟是不是龙种?”
倘若一个人的信息勉强留存于人世间,但她大部分的过往,尤其涉及孕事的那一段被全盘抹杀,确实很难让人不做此联想,容常曦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像是看见了一幅画上翘起的一个折角,倘若伸手去撕,不知道会在那幅画下,看到什么样的真相。
她想了一会儿,道:“那这事儿……和容景谦,究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