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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奕刚到距离她四五米的地方,吻安已经从包里拿了新的协议递上去。
态度很坚定,“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这样拖着有意思么?”
男人薄唇冷然抿着,长腿在原地停住。
他忙碌这么久,那份疲惫还没缓过来,但带上疲倦的男人看起来反而越是迷人,越是成熟稳重。
除了他对她壁纸不见的冷淡,这是吻安的第一个感觉。
男人深眸低垂,扫了一眼协议,并没给出任何反应。
反而转手习惯性的往身上摸。
秘书看到他的动作,立刻小跑着把他的外套递上前。
男人接过,从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又把外套递给秘书,颔首:“你可以下班了。”
等秘书走了,宫池奕也没看她一眼。
香烟递到嘴边,避过微风俯首打着火,终于在悠淡吐出第一口烟圈时,微眯眼看了她。
不去接她手上的协议,只淡淡沉声:“感情破裂?”
吻安抿唇,略微仰脸,眸子温凉,“不是么?”
她到现在都摸不透宫池奕这个人。
从前偶尔也觉得他风流不羁,可他不是。
也觉得他只是个贵公子,他也不是,他的城府和算计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甚至,上一次他那么狼狈的回来找她,让她等一个月,可是再回来呢?完全不再是那个人了。
好像对她的温度直接降到了零下,压根不知道他又燃的哪股子邪火。
是么?男人唇角扯了扯。
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他的眸子不温不火,只薄唇轻碰,“所谓感情破裂,首先得有爱,你爱我么?”
吻安蓦然蹙起眉。
根本不知道他会忽然这么问,但既然是要坐实这四个字,她微扬下巴。
“爱。”
宫池奕把香烟递上前的动作有几不可闻的停顿,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片刻才自嘲的勾唇,长腿稍微迈了半步靠近她,意味浓重的提醒她:“既然爱,还离什么婚?”
那嗓音被烟熏得低哑、蛊惑。
吻安蹙着的眉紧了。
意识到自己跳进了坑里,柔唇紧了紧,“我说以前!”
男人勾唇,深眸却是冷的,“以前?”低眉看她,“为什么我没感觉?……所以,如果你非要离,非要这么个理由,至少也该让我感受到深爱、又破裂的过程才成立,是不是?”
这样的流氓逻辑却通顺得让人咬牙。
他指尖弹了弹烟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她,面上没有半点表情,“我很忙,如果每次找我都是为了这件事,你可以省省力气。”
她一把抓了他的袖子,“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夫妻?为什么不肯离?”
他停下来,转过身,“如果你可以不离,我不会是这个态度对你。”
“所以你要这样不冷不热的拖我到什么时候?”她是真的生气了,眸子盯着他。
到他找到可以靠近她的理由为止,否则现在的她,越是靠近,越是扎人,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可他不会对她说,只淡淡的一眼,拨掉她抓着自己的手后迈步离开。
宫池奕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上了车也目不斜视,声音极冷,“开车。”
她会因为他不肯离而愤怒,他又何尝不是?
硬的、软的他试过了不准她离婚,一个都不奏效,偏偏越是让她紧随着不罢休。
除了视而不见,还能怎么样?
然而,他也低估了她的决心,接下来的日子,她像个无所事事的人,把这一件事当成了她至高目标,想尽办法、穷尽心思的去找他签字。
半路拦车,公司门口堵人,电话轮番轰炸,什么办法她都用过,整整大半月,却连宫池奕一句话都没得到。
现在的宫池奕是风云人物,要知道他的行程并不算太难,尤其是众人赴局、全天独占帝享堂最昂贵包间这样的消息。
宫池奕从包厢门口步入,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堆男人中的女人。
太娇艳,太惹眼。
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五官越是冷下去。
“抱歉,来晚了。”男人迈步,嗓音沉沉。
“不晚不晚!”旁边的人特意帮他拉椅子,满脸笑意:“三少现在可是个大忙人,能来就不错了!”
是挺忙的,每天的应酬自己都数不清,能去的、可以不去的,他统统出席。
商圈里,这种人坐在一起,开始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说说笑笑,杯起酒落,看起来一番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也慢慢随性起来。
吻安坐在位子上,她酒量好,但没喝几口,倒看着侧对面的男人几乎是来者不拒的往下灌。
“一年将近过半了,咱们今年加入荣京商会的企业还没定下来,实力能排上名的着实不多。”终于有人看了宫池奕,“可就指望三少带大家齐飞了!”
他现在稳坐宫池家第一把交椅,手里还有个SUK,在商会的地位必定直线上升,可仓城虽然资历悠久,够资格入会的企业真不多。
大有以他马首是瞻的意味。
男人略微倚着靠背,漫不经心的握着酒杯,眸光淡淡的挑向她那儿,薄唇沉声,很随意,“不急。”
三界汇议要到十月,这还有半年呢。
额,在座的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又不能直说,这么大一件事,半年真的不长。
吻安知道他的目光在哪,只淡然坐着,那么多商人也没让她觉得不自在,只等着这一局结束跟他谈事情。
但酒过三巡,也有人找她搭话了。
“顾小姐刚展露头角杀了个大奖,最近不打算开工了?”
她微侧首,浅笑,“没人邀请,自主启动财力要求可不低呢,”
那人一笑,满是揶揄,“顾小姐还能缺钱?”
她挑眉,“很缺。”说罢,目光淡雅看向侧对面慵懒倚着的男人,“尤其,最近可能要打一个不小的官司。”
现场那么杂乱,可偏偏她那双柔唇说了什么,一字一句,宫池奕却听得清清楚楚。
握着杯子的指骨也紧了紧,打算从协议离婚转为诉讼离婚?
她已经侧过首,“所以最近正打算找个什么项目赚点零花的……高总有需要用到我……”
话刚到这里,整场都能听到男人将杯子置回桌上的声音。
“叮!”一声,杯沿碰到了一旁的碟子。
所有人几乎都在看他忽然黑了一度的脸,他却只漫不经心的倚了回去,闭了闭目,“这种场合,怎么让女人来凑热闹扫兴?”
听起来,都坐了这么久,好像他才看到那儿有个女性。
确实,大多人都知道,以往宫池奕的应酬无女不欢,可现在他的局谁都不会带女伴,来会所也很少让女侍者来助兴。
组织这局的人略微小心,看了他,心想顾吻安应该是个例外才对。
吻安在那头已经淡笑着把话接了过去,“我找宫先生谈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什么法子可想,觉得这样很不错,你先喝,喝尽兴了咱们再谈。”
说着,她又笑了笑,“或者我敬您一杯,浪费您五分钟单独谈谈?”
她已经把杯子伸过去,等着他接受。
宫池奕薄唇抿着,盯着她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指尖捻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她已经仰头喝了个干净。
反而是他的动作在原地顿着,深眸幽幽,盯着她,一字一句有了生硬的味道:“是不是我今晚不跟你谈,你还把帝享堂喝塌了?”
吻安放下杯子,听到他这么说,自顾拿了旁边的酒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举起,对着他温凉、浅笑:“看来敬得不够诚意?”
桌上的气氛早已变了,一众人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这两人,谁都识趣的不说话,顶多装作感受不到其中的剑拔弩张。
就在她碰了一下杯子要喝的时候,男人一把将酒杯夺了过去,两杯混为一杯,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
杯子重重置在桌上,目光却像冷剑透着寒光,“不谈,出去!”
吻安笑了笑,喝这么痛快,原来只是想把她赶出去?
她转手去拿酒瓶,这一次,他干脆把瓶子夺了过去,嗓音已经沉得压抑:“别逼我把你扔出去。”
很显然,他这会儿怒火上涌。
吻安看了他,他很少真对她凶。
柔唇抿着,鼻头酸了酸,把一旁的包拿过来,又沁冷看了他,“不谈是不是?那就在这儿把它签了……”
说着话,她低头在包里翻弄。
宫池奕眉峰紧了紧,眸子一度暗下去。
在众人好奇她会掏出什么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宫池奕已经狠狠攥了她的手腕出了包厢。
昏暗的走廊,她被扔在墙壁。
不知是走得急,还是怒火中烧,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冷眸低垂盯着她。
她抬眸,笑了笑,“怕别人看到协议?”
宫池奕薄唇削成一线,“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她仰起脸,“就是签个字而已,有多难?”
可他半晌只狠狠吐了两个字:“不签!”
说到这个,倒是想起来,“如果过不去我伤了你的坎,尽管还回来,要我命也给你双手奉上,离婚?想都别想。”
吻安闭了眼,他会这么强硬真是她没想到的。
眼看他转身要走,她伸手拉了他,却摸到了他忍了这么久的逆鳞。
猛然转身狠狠将她按到墙边,力道很重,撞得她有些懵。
那一秒,脑子里闪过的只有他曾经无数次强吻的画面,但是这一次没有,他只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协议。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你送一份我烧一份,送十份烧十份!”
就那么当着她的面掏出打火机烧了她的协议。
吻安皱着眉,许久才看着他在火光中越发冷冰的侧脸。
语调淡淡的,“既然协议离不了,那我就起诉,分居两年,起诉两年,不信离不了。”
宫池奕刚把打火机收起来,听了她的话眉宇狠狠拧了。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怎么着都挡不住是不是?
他终究怒极反笑,薄唇冷然勾起,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分居两年?”
嘴角弧度越冷、越深,“我不介意两年内隔三差五去睡你,还有……”他很好心的提醒:“你现在是封了爵的人,我还坐在首辅位置上,你想离就离?”
宫池奕冷冰的嘴角有了温度,他当初便觉得会有用的事,这些日子被她逼得都忘了这个事。
军婚,谁敢给他判离?
吻安皱起眉,很显然,她根本没把爵位的事放心上,也压根忘了自己自以为聪明跳进去的坑,却选了个最不该选的男人。
“又是你故意的,对么?”片刻,她才拧眉,显得无力而恼怒。
当初她就拒绝过什么爵位,她压根不是那个圈子,要个爵位有个P用!
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就想过了?
男人薄唇轻扯,“总归我卑鄙阴险,处处算计你,多一件有什么差别?”
她贝齿紧咬,却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胸口憋得几乎炸裂开来,最终只狠狠一句:“我明天就去荣京!”
一把狠狠推了他。
可刚转身又被他一把扯了回去,“去荣京做什么?”
自请削去爵位?
他整个脸都紧绷着,又忽然后悔了提到这件事。
“松开!”吻安几乎是躁怒的抓挠他束缚的手背。
手背未除,腰肢被狠狠收紧,脑袋被扣住,承受着他充满侵犯的吻,强势而霸道的攫取。
被他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她像一只爆满的气球,可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一股子怒气化成了贝齿间的力道。
咬得很狠,可上一次吃过亏的男人骤然退了出去,转手死死捏住她下颚,否则她那个力度可能会咬舌自尽。
瞧着她那么狠,死死瞪着自己,他终究是低眸,蹙眉,“不离又有多难?”
吻安终于得以一脚揣在他腿骨上,看到他生生拧了眉,手上也松了力道,她冷然才转身离开。
没拿包,什么都没带,打车回去连车费都付不起,把最值钱的高跟鞋抵给了司机。
光着脚走回住处,也不觉得地板硌脚,回到家里狠狠砸上门就去卧室翻了早就复印好的协议,一口气签了七八份协议。
到最后却烦躁得把笔也扔了出去。
签了也没用。
终于无力的埋头,她为什么非要离婚?不离,又有多难?
真是个好问题。
但她不想知道有多难,谁知道他还有多少计谋,聪明人和聪明人不该走到一起。
坐了好久,终于慢吞吞起身去浴室。
脚底好像被扎破了,洗澡才觉得疼,只得草草结束。
翻出郁景庭买的药,也没看合不合适,擦过碘酒就抹了一层,疼得钻心,火辣辣的只得神经末梢,又只能匆匆忙忙去把药洗掉。
沾水更是疼了,她干脆不管了,坐着沙发上熬着等疼痛过去。
不知道怎么眯过去的,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震醒。
踮着脚尖吃力的到了门边。
拧眉看着一身冷凝立在门口的男人。
不似刚刚在走廊那么的冷硬压抑,他醉了,混沌幽深的眸子望着她,衬衫敞着几粒扣子露出结实的性感。
她眉头紧了紧,看着他醉态的一手撑着门边,什么都不说。
“改变主意了么?”她清淡着语调。
男人满是酒味的呼吸沉了沉,薄唇却略微弯了弯,缓缓道:“改了。”
低浓的嗓音,满是醉意。
她抬眸,探究着其中的真实性。
他已然松开指尖。
勾着的外套无声落地,却引去了她的视线,还未转眸回来,他撑着门框的长臂推开门,力道微收,将她掳了出去,压在墙边。
呼吸凑近,薄唇几乎在她鼻尖,嗓音浑厚低喃,“不躲你,不凶你,嗯?”
吻安侧过脸,情绪没有好转,略微冷笑,“这又是哪一出?”
中间这段都是抽疯了?回到月余前找她说话的状态了?
他将她的脸扳回去,醉意熏熏的眸子透着疲惫,看起来却染上了浓浓的情,望着她。
“你不能接受的,是我曾利用你,既然是这些恩怨让你继续不下去。”他低眉,目光带着醉意在她脸上留恋,“那就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怔了怔。
他已然继续着:“就当没有这个婚,我们从头开始,我不算计你,认认真真的……”
握着她下巴拇指轻轻拂过她的肌肤,声音醇如陈酿,“也求你爱我一次,安安……”
她就那么望着他,直到他的吻封下来,胸口略微的波动未平,转瞬蹙了眉。
推了他。
手腕被他握住,握紧了按在他左胸口,薄唇在她唇间一张一翕,沉浓低吟,“那儿刻着你的名字,你还要推我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