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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腕看了看腕表,便缓缓地站了起来。
“等一下——!”
冷枭出口的语气里几乎没有温度,不过他轻轻一挥手便阻止了警卫要拉董纯欣下去的动作。三个字落下后,厅里的目光焦点又转换到了他的身上。
“既然如此,当面说清最好。”
他再次补充了一句,整个人更加冷了几分,如同被冷气机给吹透了,一个字一个字出口,那凉意几乎渗入人的心脾,久久咽不下喉去。
“老二——”冷老爷子着急,不知道他要干嘛。
扫了厅里众人一眼,冷枭没有回应他爹焦急的话,一双黯沉的黑眸里没有情绪波动。随即,他走出席位,一步步朝董纯欣的位置欺近。
“我认识你吗?”
舔了舔说得干涩的嘴唇,董纯欣抬起头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心里怦怦震动着,被他靠近时带过来的强势压迫感弄得紧张不已。
下一秒,她深呼吸一口气。
真是一个天生的戏子!
她在走着第四步……
“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知道我不该将儿子的事告诉老爷子,更不该奢望他得到长孙的名份……求求你,饶咱们儿子一命,看在他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
娘也,宝柒小小攥拳,几乎要相信耳朵了。
冷枭危险眯眸,眉目暗沉间已是冷气森森,离她面前大约五步左右,他顿住了脚步,从唇齿间拼凑出来的语言,一个一个像冰棱落地。
“带姜玲进来。”
姜玲?姜玲是谁?
不认识和不明白的人在发愣,懂的几个人在轻轻发笑,而董纯欣却听得有些懵懂。
是的,她并不认识姜玲。
留在座位上的宝柒摇着婴儿车,抽搐了一下唇角,寻思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二叔啥时候安排了姜玲出场。
就在厅内的沉默不足两分钟后,气喘吁吁,满脸菜青色的姜玲还真被一个红刺的大头兵拽着押上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儿,她脸上胀得通红,憋了老大的劲儿,才抖着双腿颤着嗓子说:
“大家好……好,……我,我是一名医生。我现在用人格担保,董纯欣的儿子是我给做的人工授精。她,找到我,她们让我一定要弄到冷,冷首长的精丶液为她做人工授精……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弄到,又舍不得把钱退给董纯欣。所以,所以我有罪,我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乞丐弄到了精丶液……骗了她们……给她做了……”
“你撒谎——各位,我不认识这个女人。”董纯欣几乎哭哑了嗓子,像一朵娇娇的白莲花软声抗议着,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人格担保有什么用?大家相信么?这是你们自己安排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乞丐的?她在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不到黄河心不死。
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冷枭的眸底的冰霜气息更深郁了几分,紧抿着的唇角弧度冷硬得宛如地狱魔王。
“放视频。”
简单短促的三个字说完,冷枭再冲旁边的江大志施了一个眼神儿。很快,宴会厅里用来播放孩子生活片段的投影机里,竟然出现了董纯欣在苏市某医院进行人工授孕的清晰画面。
原来那间医院为了避免医患纠纷,在某些特殊科室里备下了监控录像,用来澄清医院自己。
喔,吁……
一个女人大劈的腿儿,那装着精丶液的玻璃器皿,还在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简单的对话交流,冰冷的手术台上的董纯欣,一个个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事儿整得……
本来她不用这么丢脸当众出丑,是她一意孤行的不认帐害了她,非得大劈了腿儿让人看笑话,怪得了谁?
抱着孩子,董纯欣的唇边哭意凝结了,所有情绪都凝滞了,面色苍白得像张纸片儿。而董老鬼夫妻的脸上,表情不比她好多少,刚才还在高呼冤枉的声音喊不出来了。
这样的结果,他们也没有想到。
孩子竟然不是冷枭?真的不是冷枭的?怪不得老爷子会临场反戈。一切的转折点,似乎都有了合理性的解释。
董家人怨毒的目光望向了姜玲。
而在场真正编了故事,而没有敢出卖宝柒和冷枭的姜玲,一力承担了取精这个环节的所有责任。在被那名战士带下去的时候,她带着祈求的目光不住看向席位上的宝柒,眼神儿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的明白了
——宝柒,饶我一次。
姜玲消失在宴会厅了。
然而,故事没有结束,情节还在继续。
婴儿满月的宴会厅,仿佛成了一个暂时的审讯室,姜玲下去后,那个差点儿变成外星人的小眼睛仓鼠男又被一名战士带了上来了。
一看到董纯欣在场,仓舅男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了,差点儿笑出一朵花儿来,指着她咯咯直笑。
“哈哈,佛祖,佛祖你来了……你就是佛祖,我是外星人……哈哈,我不怕佛祖了……”
接下来,江大志参谋配合着冷枭,在公众面前将审讯仓鼠男的记录公布了,并且陈述了整个案情的实事。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董欣纯如何找人跟踪冷枭意图不轨,意图通过这件事情涉及国家机密,而她本人更是涉及到各项违法犯罪行为,还试图通过假冒的婴儿来敲诈勒索冷家。而冷老爷子并不是信了她的鬼话,而是将计就计云云,顺便就把刚才冷老爷子的反常行为,和偏厅里的婴儿照片儿的事情,一并给解释清楚了。
噼里啪啦……
江参谋的话,一落地就开了花。
狗血的编剧不少,剧情的转换太快。不仅仅**迭起,还往往出人意料。不仅仅煞了姓董的锐气,给她安上了罪名,还保留了冷老爷子的面子。
冷老爷子端住了,冷家的脸才端得住。听完江大志的话,落下了一口气的老爷子,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时,目光更是深幽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谁要说冷大首长这招儿不高,那么绝对再找不出一个会玩剧情的高手了。
见招拆招,他一招都不让。
此时的董纯欣已经傻逼了,实际上,她灰白的脸在人工授精的视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萎靡了下去。不仅她自己成了一个笑话,整个董家都成了京都城的大笑话。
董家的脸,像被人捩了耳光。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本来一个美好的开端,竟然会有这样的结局收场。
“带下去!”
冷枭唇角噙着冰,语气说得极冷。
颤抖着身体的董纯欣,听到他磁性却又充满了危险的冷冽声音时,软趴在地上的身子痴痴望着他,目光有些迷离,耳朵里仿佛听到了来自地底阎王在召唤她前往十八层地狱的命令。
他可真狠啊,一点情面都不留。
喃喃自语着,当着众人的面儿,她半跪的身体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半昂着头,她含着泪的目光,切切地看着居高临下的他。
“冷枭,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没有回答她的话,冷枭转头回席。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实在多不出一句话来。
董纯欣身体泛着冷,抱着孩子的手直颤抖。一心追逐了十几年的男人,天天记在心里的男人,事到临头了,却也成了她最害怕的男人。
咬了咬下唇,她萎缩着自己的身体,追逐着他寒冷英挺的脊背,声音透着沙哑的凉意。
“你还记得吗?咱们是同学。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坐你的背后的位置。我每天都能看到你的背影,可惜你却从来不回头看——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着了魔,每天贪恋的都是上课时看你背影的时刻,背影那么的有力量,看得我不停的脸红,心跳……念念不忘……”
艾玛!
听了这种深情的表白,宝柒真愣住了。
二叔啊,你还要不要女人活了?想她自己当初被他给迷住,好歹还是先看到了一副美男出浴的裸身图,说起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这董纯欣啊,一个背影就愣是把她迷成了这样?活生生被祸害了一辈子。
不仅是笑话了。
还是一个大白痴。
对于她充满了情意的表白话,冷枭听在耳朵里,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从他冰冷深邃的五官轮廓来分析,宝柒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或者真的从来都不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有一位同学,更不知道人家意淫了他千百遍。
“在想什么?”就在她琢磨这事儿的时候,男人深沉的目光望了过来,狐疑的敛了眉。
“呃……”宝柒吸了吸鼻子,对着他的脸闪了闪眼睛,“二叔,你太帅了!帅得我有一种,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感觉。”
鼻翼轻哼,冷枭目光微微一黯,大手猛地探了过来揽住她的腰,嘴唇微动,凑近她小巧的耳珠子,声音邪恶得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想挨插?”
丫的!
要不要这么直白?
宝柒脸蛋儿微红,目光搜索着董家父女被警卫带下去的情况,耳朵却被男人的话弄得火烫了一片。
微微咬唇,她小手伸过去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嗔怪地轻斥:“流氓。”
“呵……”冷枭竟然笑开了,锋眉俊目里满满都是惬意的暗示:“流氓又如何,你来绞杀我?”
绞杀?
迟疑两秒便懂了,宝柒瞪了他一眼,气势十足声音却只有他才能听得见,“绞你个头啊绞!”
略一抚额,冷枭手掌落下去,在桌子下面捏她的腿,低沉的声音性感又沙哑。
“头和身子一起绞。”
“无赖!”
就在两个人斗着小黄嘴儿的时候,宴会厅的门口,再一次响起姓董的哭天吼地的惊叫声。
“啊——?我的儿子,儿子啊……”
儿子又怎么了?
顿时,又一波人声来袭。
“快,看看孩子。”
“医生快点儿……那孩子的脸红得不正常。”
“这种女人,活该!”
“她虽然不是个东西,孩子还是可怜的嘛。”
现场众人的七嘴八舌里,已经无力又无心反抗了的董纯欣和董家人,只能由着医生将孩子抱了过去查看。
那个家庭医生拍了拍孩子的脸蛋儿,声音沉了下来,“赶紧送医院去洗胃,晚了怕不行了。”
指挥着人赶紧抱孩子去医院,那个家庭医生更是没客气的直接数落了董纯欣。
“都是你,刚才你不担搁就好了……你这妈呀,孩子要出了什么事儿,你就是真正的凶手。”
医生的话再一次震惊了众人。
怎么会要洗胃,孩子还真中毒了?
谁下的毒?
哄哄的嚷声里,那个可怜得代母受罪的小婴儿被急急地带走了。而脸色灰白,身体颤抖的董纯欣和董家父母也被人带了下去了。
终于,闹剧像是收场了。
一众人再次恢复了满月宴的吃吃喝喝,不过,气氛和刚才初始时自然有许多不同了。席间更是少不了对董老鬼一家人搞得这出戏的戏谑和嘲笑。
红刺几个哥们儿轮番过来敬酒恭贺孩子满月的时候,不仅给孩子留下了大大的红包,还顺便拿着冷枭好一顿儿打趣。
邢烈火说:“背影男,终极秒杀。”
卫燎说,“背影男,一出江湖,天下无敌。”
范铁说:“背影男,果然有我的风范。”
谢铭诚说:“背影男,……我走了。”
……
一个个接下去,欢声笑语不断。
宴会在顺畅的进行,宝柒的心情却有些不着地。因为,她一直没有见到宝妈出来。她猜测着,宝妈肯定是因为宴会上说出来的事儿心里难过,不想出来见人。
想去安慰她,可是这会儿做为两个孩子的妈,满月宴会的半个主角,她实在不好单独走开。
让她静一静吧。
现在,她或许不想别人去打扰她?
又半个小时过去。
她心里越发慌了,像是神经不由自己掌控般跳动着。憋了好半晌儿,她实在憋不住,赶紧拉了冷宅的一个佣人去看看宝妈在做什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去的人,差不多隔了十五分钟才回来。
她气喘吁吁地匆匆步入大厅,低下头来压着嗓子说了一句极低的话,声音却沉重地敲入了宝柒的耳朵。
“大少奶奶……服药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