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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吼,守门的军士当即拦住了所有的奴才。

    有那么一刻,她在某人脸上看到了足以毁天灭地的盛怒,那种愤怒让她心惊胆战。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你们是什么人!”外头的军士瞬时察觉了异常。

    说时迟那时快,曾谦一跃而起,腰间软剑当即出鞘,“皇上快走!”

    皇帝慌了神,穿着太监的衣服又如何,此刻的他犹如丧家之犬,只想着离开皇宫离开这个被齐攸王禁锢的地方。可惜啊,眼见着是要成功了,却是功亏一篑,输在了王锦绣的手里。这王锦绣的一声吼,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所有的奴才都扑了出去,跟齐攸王府的人混战。

    可他们就这么点人,说到底就算是全部的锦衣卫都出动,都没办法压住这皇宫外头的军士。大军压境,是怎样的状况?大批的军士蜂拥而至,曾谦武功再好也是无可奈何,被车轮战砍成重伤,此刻已经躺在了皇帝的脚下。

    带出去的精锐,全部被斩杀当场,只剩下皇帝一个人呆若木鸡的处在包围圈里,被生擒当下。

    这件事当即惊动了朝野上下,这皇宫里出了打斗声,京城内外都瞬间知晓。齐攸王府,更是不例外,皇帝有了第一次出逃的前科,他自然不会再信任这宫里的任何人。

    说是贪生怕死的皇帝,这辈子做了唯一一件最不怕死事情。敢私逃出宫,真的需要一定的勇气。

    萧容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真当是自己大意了。这下倒好,谁都别想再离开皇宫,这一个个的都成了笼中鸟,连这送馊水和皇宫里的供应也都被齐攸王的人插手,这宫里彻底断了与宫外的联系。

    皇帝被押回永寿宫,曾谦重伤送去了太医院。只不过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萧容的意思了。

    这下倒好,锦衣卫都指挥使也重伤,落在了萧容手里,锦衣卫群龙无。皇帝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被送回永寿宫之后,愣是坐到了天亮也没有醒过神来。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从永寿宫的窗口落下,皇帝披头散的坐在寝殿中央,慢慢的抬起了头。寝殿外头的奴才和妃嫔们都跪了一夜,男男女女都有些抽泣声。

    他们是在害怕,害怕皇帝就这么死了,害怕这大邺江山就这么改朝换代了。

    见着皇帝要起身,小德子急忙上前搀着。

    皇帝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把甩开了小德子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寝殿大门。

    这外头的阳光真好,可这心里头却是冷得寒。皇帝站在那里,扫一眼满院子的奴才,满院子的女人,他还从里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女人。往常宠幸的也就那么几个,如今往跟前这么一摆,还真是满目娇艳。

    皇后站在最前头,有身孕的那几个站在她后头。

    皇帝的视线,冷飕飕的落在低头的王锦绣身上,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见着皇帝出来,王锦绣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何等笨拙,只是托着自己的肚子不断的哭着,“皇上,皇上,嫔妾知错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昨夜生的事情早已是人尽皆知,跟着王锦绣的那些奴才们,当日一见着开战,便第一时间跑了。是彩云搀着王锦绣,快逃离了那战乱的现场,这才算捡回一条命。

    可这并不代表一切的结束,恰恰是一种开始。

    皇帝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如果说早前对王锦绣所有的恩宠与忍耐是源于这个孩子,那么现在自己的江山都快保不住了,这孩子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身为帝王,若真当要生孩子,有的是女人愿意为他挺身而出。不就是借了一个肚子吗?江山保不住,这后继有人也没什么用。

    “差一点,只是差了一声吼。”皇帝苦笑两声,“朕自问待你不薄,你却要害死朕,何其歹毒的心肠!最毒妇人心,莫过于你。”

    王锦绣泣不成声,“皇上,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嫔妾冤枉!皇上,皇上明鉴!嫔妾对皇上的心,可昭日月,天地可鉴!皇上,嫔妾的心里只有皇上,嫔妾还怀着皇上的龙嗣,给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敢害皇上!皇上……”

    这口口声声的为了帝王着想,让谁听着都有些刺耳。

    这宫里的人,如果不是慑于皇帝的权威,谁会真心对待帝王?看似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实际上是这人世间最可怜的可怜虫。没有人会真心待你,因为你的杀伐决断,没人敢轻易靠近。

    你所拥有的,不过是被别人利用和依附罢了!更多的,还是一种畏惧。

    皇帝听着这王锦绣的哭泣声,心里竟是一阵悲凉,此刻便是愤怒也怒不起来了。瞧着宫里这明亮的阳光,想着宫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士,把这皇宫围成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是朕的皇宫,可如今呢?”皇帝厉喝,“朕想出宫都得偷偷摸摸的,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离开皇宫!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王锦绣吓坏了,“皇上,嫔妾知错了!皇上,皇上!”这声声哀求,真叫人闻之心酸,听者难过。可如今皇帝铁石心肠,哪里还会有半分动容。

    “即便这样,朕还是这大邺的皇帝,只要朕还没有退位,朕还是能主宰你们的生死。”皇帝冷笑两声,眯起眼眸盯着王锦绣,“王锦绣,朕自问待你不薄,可从今日起,朕不想再看见你。”

    “皇上?皇上!”王锦绣面白如纸,“嫔妾还怀着皇上的龙嗣,皇上!皇上,嫔妾伺候皇上一心一意,嫔妾绝没有要谋害皇上的意思啊!皇上……皇上……”

    “即日起,撤去位份,打入冷宫。”皇帝不为所动,“你既然那么怕朕离开皇宫,那么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那这冷宫是你最好的归宿。你且看着,曾经握在手里的荣华富贵,是怎样在别人的掌心生花的,而你——将失去一切。朕不杀你,朕要留着你!”

    “皇上!”王锦绣瞪大眼眸,“皇上,嫔妾还怀着您的孩子,皇上你不能这样对待嫔妾,皇上……”

    皇帝摆摆手,小德子轻叹一声,当即有太监上前将王锦绣拖了下去。即便身怀有孕又怎样?能生孩子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就算皇帝没有子嗣又能怎样呢?

    这江山来日是谁做主还不一定,谁还能再去顾虑这帝王的子嗣。

    冷宫森森,这便是王锦绣最好的归宿。皇帝没有杀她,活着有时候比死亡更能惩罚一个人。王锦绣一心念着自己的位份,自己的荣耀,所以她不愿意皇帝离开皇宫,仗着自己怀有龙嗣便觉得即便犯了错皇帝也会饶恕她。

    可她终究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皇帝的底线。

    她忘了:自古无情帝王家。

    哪个皇帝的君临天下,不是以鲜血来洗礼的?

    这件事闹得皇宫里头人心惶惶,皇帝想要离开皇宫,这就意味着大邺的朝堂保不住了。宫里乱作一团,可谁都没有办法出去,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不知道哪一日兵临城下。

    齐攸王府,萧容低低的咳嗽着,尽量保持呼吸的平稳,免得扯动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派人加强皇宫内外的守卫,不许放走一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皇帝可以死在皇宫里,但绝对不能跑出去。本王手上没有先帝遗诏,是故只能让皇帝禅位,才算名正言顺,否则本王就是谋朝篡位。”

    想当皇帝的人,总归还是会顾及史官的口诛笔伐。谋朝篡位很少能有得人心者,何况穆百里不死,蝴蝶蛊不得,赵嵩不灭,这皇位萧容始终是坐不安稳的。

    但如果是禅位,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当皇帝,并且——就算穆百里回来,你也没有清君侧的理由。穆百里若是敢起兵,那就真的成了乱臣贼子,萧容就有足够的借口,名正言顺的杀了穆百里等人。

    可现在萧容的身子不好,他暂时没办法去操持那即位大典,所以只能留着皇帝的命,只等着自己的身子康复。他觉得自己该想个法子,把赵无忧身体里的蝴蝶蛊取出来。

    怎么取出来呢?这就有些问题了。以他的功力,暂时不足以把蝴蝶蛊取出来,占为己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赵无忧自己把蝴蝶蛊吐出来。

    蝴蝶蛊在赵无忧的身上,这就意味着赵无忧是蝴蝶蛊的主人,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蝴蝶蛊从自己身上拿出来,如当日慕容一般,轻易的就能把蝴蝶蛊转给他人。

    “是!”胡青颔,退出了房间。

    简衍把自己裹在斗篷里,冷眼看着眼前虚弱的萧容,“师父的身子越来越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萧容点点头,“蝴蝶蛊乃世间至毒,也唯有蝴蝶蛊能与本王体内的蛊毒,以毒攻毒的克制。”他苦笑两声,“蝴蝶蛊的作用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赵无忧为此孱弱不堪,就是因为蝴蝶蛊的至阴至毒,让她的身子无法承受。而这烈性的寒毒恰恰适合本王,来抵消本王的折磨。”

    垂眸,简衍不语。

    “你该不会还对赵无忧心存希冀吧?”萧容捂着伤处坐起身来,靠在了床柱处,“你当知晓,她能杀你一次,还给你补了一刀,就证明她是真的要你死,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

    “师父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简衍音色沉沉。

    萧容嗤冷,“如果不是本王把你的尸身带回来,如今你已埋骨黄土之下,还能站在这里吗?”

    “师父再造之恩,徒儿没齿不忘。”简衍低低的开口,“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拿到蝴蝶蛊。”

    “本王只是,你还爱着赵无忧。”萧容眸色微冷,“可你也该知道,她极有可能爱上了别人。不是沈言,也可能是其他人,但都不会是你。她宁愿杀了你也不愿意接受你,可想而知你们这青梅竹马十多年,也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简衍行了礼,“徒儿告退,师父好好休息。”

    语罢,简衍头也不回的离开。

    胡青进门,“王爷,公子好像不太高兴。”

    “他已经是个死人,哪还有什么喜怒哀乐可言。”萧容低低的咳嗽着,“去准备一下,这两日去尚书府看看情况。”他想着自己的伤,怕是等不了太久。若不是为了让简衍的事情,能大白天下更具说服力,他也不必冒此风险动用这巫族的禁术,累及自身伤势的反复。

    胡青颔,“卑职明白!”

    蝴蝶蛊啊蝴蝶蛊,萧容苦笑两声,他势在必得。

    简衍是个死人,可不代表他没有喜怒哀乐,只不过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赵无忧一人身上罢了。他对赵无忧的执念,其实和萧柔玉对他的执念是一样的。

    只不过简衍是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

    瞧着院子里站着的萧柔玉,简衍眸光冷冽,“你怎么又来了?”

    “相公。”萧柔玉低低的喊着,笑得有些酸楚,“我偷偷过来的,不曾惊动任何人,你放心便是。我不曾告诉父亲,也不曾告诉任何人有关于你的消息。我、我就是过来看一看,我想见你,只是想见你而已。”

    简衍也不搭理她,径直走进了屋子。今日阳光太好,他的身子会受不了,即便是冬日了,也不能太硬撑着。毕竟,他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具身子了。

    “相公!”萧柔玉随他入门,“相公……”

    简衍顿住脚步,回头看她,“滚。”

    萧柔玉怔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简衍没死,她当欢喜。可为何离别时的温情脉脉,会变成相逢时的冷言冷语呢?

    “想过,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萧柔玉低低的开口,“你死而复生蛰伏在京城里,却不肯见我与你爹,是否另有隐情?”她抿唇,似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问什么?”简衍冷眼看她。

    萧柔玉深吸一口气,“自我嫁给你,我便觉得你心里有人。如今你一直拒我母子于门外,我倒想求个答案,敢问相公是与不是?”

    简衍有些犹豫,或者说不是犹豫,而是在思虑这萧柔玉到底想做什么。

    “是赵无忧?”萧柔玉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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