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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不能尽展所长。他若不夺权,终不过是一王爷;他若夺权,必遭构陷,遗患无穷,如今内乱尚且难平,遑谈侵吞旌国,天下合一?”
蔺琦墨话语微顿,见陆元贺面有沉思,望向天际。
罄冉目光凝在蔺琦墨面上,若有所思。
“伯父征战一生,当是清楚,战军若出兵旌国,劳师远征,补给定然难以为继,即便通过这苍松密谷攻下了镇西府,也已强弩之末。到时旌国百姓奋起而抗,如从国内再搬救兵来,已非砮王嫡系将士。不管是儒王一系,还是平王、宁王,都只顾自身私利,又对砮王多年把持兵权深怀不满,岂有不掣肘的?战旌两国此战一开,定将掀起腥风血雨,终其结果不过两败俱伤,万无一统之说。若伯父欲助战国,墨敢问伯父,血流千里、烧杀掳掠的景象,是伯父愿意看到的吗?到时休说狄飒大业不成,这天下亦会陷入长久的战乱啊。”
陆元贺望向湖面,沉默良久,又道:“即便老夫不助战国,战旌两国之战亦不可避免。再者,这天下若无大乱,何来大治?”
蔺琦墨眉宇微锁,摇头叹息,“如今四国定有一日是要一统的,但绝不是现下,大乱焉有大治,然现在战国却无一统之能力。悍然为战,怕只怕天不从人愿,即便战国能攻下旌国,亦会令两国积怨甚重,如何能令旌国百姓心悦诚服归附,难道又要大开杀戒吗?”
罄冉心一触目光沉沉望向蔺琦墨,他的神情有着几分浩淼开阔,衣炔在风中飘飞,多了几分飘然出尘,阳光晓映,他平日的嬉笑模样早已悄然而隐,整个人多了几分如悬星一般的凤仪,令罄冉心头莫名失跳一拍。
他说言所说更是令她心间掀腾起深思,这些年所见所观,沙场血腥,百姓疾苦,战国祸民,一幕幕在心间闪过,令她心思沉重。
“墨非是旌国之人,亦不效忠旌帝,来劝说伯父,只为这天下能少一分战乱。世间枭雄,哪个嘴中不是冠冕堂皇,义正严词,野心勃勃,争权夺利之辈,多是为实现自己的私欲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无论兴亡还是荣衰,吃苦的都是百姓。然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现下帮翼王,不是帮他旌国实现野心,只愿帮其抵御战军,平息战火。墨所要守护乃是这山后百姓之生死安危,若战国一统乃大势所趋,墨定不会相帮,然战国欲行不所为之事,墨不能袖手旁观。”
蔺琦墨的声音缓和而平静,却显得异常有力,罄冉只觉此刻的他身上似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光耀,让人禁不住敬服。
微风带过,卷起湖面波光粼粼,空气中弥漫着浓冽的草香,湖边蔺琦墨负手遥望天际,陆元贺低首沉思、沉默不语,罄冉则眯眼望着蔺琦墨,目光深邃。
却在此时陆平步履匆匆而来,走至陆元贺近旁,躬身双手呈上一个小竹筒。
陆元贺接过,自其中取出小纸条,只望了一眼却锐眸紧眯,神色一变。蔺琦墨将他神情收入眸中,目光在他卷起的纸条上带过,面上若有所思,眸光已是浮沉不定。
忽而陆元贺抬头而笑,盯向蔺琦墨:“世侄可要猜猜这纸条上所写为何?”
陆元贺说罢笑望蔺琦墨,罄冉将两人神情收入眼中,微微蹙眉,对那信上所写内容好奇了起来。会发生了什么事,让此二人如斯失神?
蔺琦墨却也不急着回答,目光微转,手指轻叩桌案,半响忽而看向陆元贺浅声道:“能让伯父如此失色,怕是……凤瑛在耀都登基立朝了吧?”
罄冉呼吸一滞,可望到陆元贺惊讶的神情,心知蔺琦墨所猜怕是真的,顿时微微蹙起了眉头。想到那个笑若春风,外表温文儒雅的男子,一时感叹世事戏人。
“老夫以为这谷中消息未必便比外面闭塞,原来竟还是慢了许多。”陆元贺蹙眉道。
蔺琦墨摇头,“不,伯父的消息渠道很完善。方才是墨猜测,不想竟猜对了。”
“哦?”陆元贺眸有诧异。
“能让伯父如此看重的事情本就不多,再加上那纸张乃是耀国丰州特有的玄砚纸,墨便猜测消息来自耀国。这些日子耀国朝堂风起云涌,凤瑛雷烈风行,先以朝云楼命案废了建宁王的官爵,之后又借通州水灾之事将李源革职,骁风将军程挚又暴死军营。这些人都是耀国保皇一派的中坚力量,这三人一去,耀国皇室再无后盾。三个月前,精忠王以清君侧之名在城阳起兵,可却不想适得其反,被凤瑛借此夺了马重的兵权。耀国本就立朝不久,皇族威望不足,如今阻力被一一拔除,凤瑛登基自立也不足为奇。”
蔺琦墨说罢起身,目光微锐望向陆元贺,“凤瑛其人伯父当了解一二,若是战旌两国开战,凤瑛不可能袖手旁观,旌耀两国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凤瑛岂有不知之理?”
陆元贺老眸眯起,面有深思,罄冉却勾起了笑意,不得不承认蔺琦墨是个极好的说客,对这天下局势更是分析的很透彻,有他上面一翻言辞,陆元贺岂会不深思之,狄飒要想劝服陆元贺,怕是难。
“该说的墨已经都说了,我等不打扰伯父休息,先回桐院了。”蔺琦墨长揖一礼,撩袍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