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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太夫人冲两人摆了摆手,“我是为了我儿子。”
提起云辞,在场众人俱是无话,屋子里逐渐被一种黯然的气氛所包围。
太夫人反倒显得坦然,对沈予叹道:“若是单论私心,我一万个不愿意出岫改嫁。但这是辞儿的遗愿,我自己守寡半生,也知个中辛苦……往后你好好待她吧。”
“您放心。”饶是沈予钢铁男儿,此刻也想要落泪。好在太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略显疲惫地道:“礼单我收下了,婚事我就不多操心。你们俩都没有父母高堂,一切从简好了。”
说起高堂,沈予脑中灵光一现,忽然生出个主意来:“太夫人!我和晗初可以拜您为高堂!”
“拜我做什么?”太夫人对此似是毫无兴趣,“你去拜你师傅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他也没有子嗣,就指望你养老送终。”
见太夫人一口回绝,沈予也没有多做勉强。他自知与云辞相去甚远,自己未必能入太夫人的法眼,于是起身告辞:“那您先休息,我和晗初回头再来看您。”
“嗯。”太夫人抚了抚额头,又对迟妈妈命道,“你替我去送送他们。”
“是。”迟妈妈领命,引着沈予和出岫告退。
原本三人路上无话,一直到了荣锦堂的垂花拱门外,迟妈妈才缓缓笑道:“恭喜王爷。”
沈予拱手回礼:“都是托太夫人的福,她若不点头,我也娶不了。”
迟妈妈露出几分隐晦笑意,再道:“其实太夫人待您不错。”
“嗯,我晓得。她老人家对我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您可知为何?”迟妈妈卖起了关子。
“因为挽之?”沈予看着身旁的出岫,又补充问道,“或是因为晗初?”
“不,是因为您的师傅。”迟妈妈给出了答案,“屈神医是太夫人的娘家表哥,一生未娶,只要您孝顺他即可。”
沈予和出岫这才恍然大悟,前者赶忙立下保证:“请您转告太夫人,我沈予如今无父无母,必定好生孝敬师傅。”
迟妈妈闻言笑了笑,未发一语转身返回荣锦堂。
望着迟妈妈远去的背影,沈予呢喃叹道:“原来师傅是太夫人的表哥。”
“我也没想到。”出岫附和轻叹,“我以为屈神医是单纯爱慕母亲。”
话到此处,两人都默契地没再继续说下去,给两位长辈留些颜面与尊重。但他们都知道,太夫人和屈神医,这其中必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苦恋故事。只不过故事的过程不大好,结局更是无疾而终。
“看来我得好生孝敬师傅了。”沈予柔情万丈地看向出岫,“我比他幸运多了。”
从荣锦堂出来时,沈予和出岫的心境都起了变化,变得更加平和,更加感恩,更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生死不是距离,阴阳绝非两隔,有些范畴的情和义,早已超越了肉体的寂灭,而将永存于生者心中。
沈予明白,云辞无可替代。那恍如谪仙的白衣男子亦是他的救命恩人,值得他用一生去感激、去怀念。既然如此,陪着出岫一同怀念又何妨?他与她的一切,其实都是云辞给的。
他无法把握出岫的来生来世,便也越发珍惜今生今世,他会用余下的时光与她相知相伴、相依相偎。
“累了吗?”沈予关切地问道。方才在荣锦堂里出岫跪地聆训,只要一想起来,沈予便觉得心疼。
“我不累。”出岫清浅笑回,“反倒是你一路马不停蹄,该好生休息。”
“马不停蹄也开心!”沈予无限感慨,“这十年光阴真像一场梦,我总觉得不真实,唯恐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出岫没有接话,美眸轻眨泛着潋滟,似在回忆往事。
两人一路往知言轩返回,彼此虽默然不语,可有些心绪已沉淀下来,心照不宣了。
刚走到知言轩的垂花拱门,便听到玥菀亟亟来禀:“夫人!二姨太听说王爷来了烟岚城,在别院哭闹不已,吵着非要见王爷一面……”
“见我?”沈予很是平静,“如今我与云想容没关系了,她见我做什么?”
玥菀耸了耸肩,一副笃定的模样:“必定是为大小姐求情呗!”说到此处,她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对了,敏儿前天丢了,被人趁夜抱走了。”
“敏儿丢了?”出岫很是讶然,绝美的容颜上带着几丝疑惑,“别院的守卫再差,也不至于让敏儿被劫走吧?”
玥菀摇了摇头:“谁晓得呢,我也是今早才听说的。”
听到这句话,出岫忽而有些黯然。敏儿虽不是沈予的骨血,但也是云想容所生,在云府算是小半个主子。可她前天被人劫走,今早玥菀才听说,可见二房过得有多凄凉,连下人也敢怠慢她们。
何况稚子无辜,敏儿只是个小小女婴罢了。
出岫垂眸轻叹一声,这黯然之色被沈予瞧在眼中。他能猜到出岫在想些什么,又见四下没有外人,便低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敏儿不是丢了……我让清意把她抱走了。”
“当真?”出岫立刻问道。
“我敢骗你吗?”沈予对出岫坦诚道,“清意算是敏儿的亲叔叔,带走这孩子天经地义。敏儿虽不是我的骨肉,但好歹是我看着出生的,总不能把她给毁了。比起跟在花氏身边,我更希望敏儿跟着清意,至少不会学坏。”
“你想得很周到。”出岫笑着赞同。
提起敏儿与花舞英,便不得不提云想容。沈予原本不想过问她的下场,可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太夫人如何处置了想容?”
“终身关在刑堂幽禁。”出岫如是回道。
“只是幽禁?”沈予蹙眉,显然觉得这惩罚太轻,“她诡计多端,可别再逃了。”
“此幽禁非彼幽禁。”出岫解释道,“牢门用铜水封死了,只留一扇小窗传递饭食……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再出来。”
“这法子倒像太夫人想出来的……想容是自作自受。”沈予做出如是评价。
听闻此言,玥菀也忙不迭地开口道:“您还不知道大小姐的近况呢!我都没好意思对夫人说……”她四顾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她又怀上了。”
“云想容又有身孕了?这怎么可能?”出岫讶然反问。
“千真万确。”玥菀再将声音放低三分,回道,“牢门封死了,大夫进不去,只能让她探手出来诊断。听说足有三个多月,算算日子,也是明逆的种。”
“明逆”指的正是明璋,他因被天授帝下旨灭族,才得了这样一个称呼。
云想容再度怀上明璋的孩子,看似合情合理,可出岫还是觉得不大对劲,便向沈予求证:“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她很难再怀第二胎了。”
“我当初的诊断绝不会错。”沈予再次蹙眉,须臾又道,“云想容诡计多端,许是当时她做了手脚,故意扰乱我的诊断,以此来博取同情吧。”
“也许吧。”出岫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猛然间,她又想到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牢门已被铜水浇灌封死,外人进不去,那云想容生产时该怎么办?没人替她接生照料,她岂不是要就此丧命?
“太夫人知道此事吗?她老人家怎么说?”出岫不禁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