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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明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卿嫡女。出岫记忆中那个娇贵、矜纵、明艳、善妒的明大小姐,已被他夫君的冷漠烧为灰烬……出岫觉得这个惩罚已经够了,相比明璎而言,她自问要幸运得多,也快活得多。至少,这世上曾有个出色的男子真心喜欢过她,甚至甘愿为她付出生命……这般一想,出岫深深地怜悯明璎。她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便低声对聂沛潇道:“其实不必毁她容貌,这样的惩罚已足够残忍,您放他们走吧。”
“你不报仇了?”聂沛潇蹙眉问道。出岫笑了笑:“您不是替我报了吗?”
这句话刚说完,只见明璎倏尔再次抬头,也不说话,只趴在地上仰头看着出岫。出岫则平静地回视过去,任由她打量。
半晌,牢内才响起明璎颇为怨愤的声音:“晗初,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这贱妓一定不得好死!”
“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出岫淡淡撂下这一句,然后再看向一言不发的明璋:“明公子,一事归一事。往后请你自重,不要再拿我家三爷的性命来要挟抵债!”
言罢她轻轻扯了扯聂沛潇的衣袖:“殿下,放了他们吧,别脏了你的手。”聂沛潇深深看了一眼牢内的明氏兄妹,才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出岫没有拒绝,与聂沛潇一并沿着来时之路往外走。沉重的牢门在两人身后重新落定,再次将脚下的地砖震得嗡嗡作响,也掩去了明璎的指责与哭喊。出岫情窦初开的那段岁月,属于晗初十五岁的恩怨情仇,统统在今日彻底埋葬,埋葬在了这座阴暗森冷的房州大牢内……
走出牢房,不知不觉竟已过了正午,出岫忽然有一种“重见天日”之感。目光适应了阴暗的牢房,此刻她竟被阳光刺得掀不开眼帘,只觉得眼中一片酸涩,想要流泪。
聂沛潇颇为感慨地道:“出岫,你对谁都很心软,唯独对自己心狠。”“是吗?”出岫摸了摸湿润的眼眶,竟分不清这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怎么不是?”聂沛潇似叹似笑,“还有,对我也挺狠的。”话音甫落,恰时一阵暖风徐徐吹过,撩起出岫一缕垂发。她抬手将其绾在耳后,刻意转移话题道:“其实这处风景真是不错,当初圣上龙潜房州时,怎会将大牢选址建在此地?没得破坏了好风景。”
终于再次适应了刺目的阳光,出岫放眼远眺,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郁郁葱葱,青山流翠。从前知道烟岚城南郊有块好地方,但因为骇人的大牢建在此地,她从没来过。如今才知,当真是好山好水。
聂沛潇自然知道出岫是在回避自己,也不勉强,玩笑而回:“也许七哥觉得,这里是个埋骨的好地方。若有哪些犯人不听话,直接扔出去喂林子里的野兽,连敛尸的草席都能免了。”
说到此处,聂沛潇刻意放低声音吓唬她:“你知道为何这里的林子和花草长得好?都是用死人养出来的,这土地够不够肥沃?”
出岫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聂沛潇怕她生气,也顾不得还有下人在场,立刻赔罪道:“你可别生气,我说着玩儿的。”
出岫抿着樱唇仍不说话,埋头朝南走。聂沛潇抬手制止随侍跟着,自己陪在她身边,两人一并信步而行,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至走到一眼汩汩的山泉处,出岫才俯下身子捧起泉水啜饮一口,啧啧道:“真甜。”
久违的惬意之感也令聂沛潇大为放松,不禁盼着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这天地间只有他和出岫两个人,清风、翠竹、鸟语、花香,还有高山流水。
聂沛潇笑而不语,看着出岫在泉水间肆意把玩,彼此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至少,他同出岫认识这么久,这是头一次,她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
想着想着,聂沛潇却忽听出岫问道:“殿下今日带箫了吗?”聂沛潇整了神色颔首笑回:“你难道不知我是箫不离身?”他从怀中取出玉箫,再问,“怎么,你想听我吹曲子?”“《笑忘前尘》您会吹吗?”出岫毫不客气点了一首。聂沛潇会心一笑,手持玉箫吹奏起来。天地之间,渺远辽阔,白云悠悠,泉水环鸣。只见一个紫衣男子长身玉立、执箫吹奏。他身旁的白衣女子静如烟尘、侧耳倾听。郁郁葱葱的山林将两人重重包围,这画面美得恍惚,时间仿佛也为之停留在这一刻。
玉箫的音色分明是该幽咽,但却被聂沛潇吹出了几分欢快之意,真真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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