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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毒吧?”鸾卿尴尬地低头道:“应该……不会。吃是可以吃的。”众人闻言,围着桌子笑成一团,一顿除夕宴吃得也算极为热闹。宴过之后,子时也快过去,众人又在园子里闲逛起来。云想容不知为何很没精神,逛园子时不停地揉眼睛。出岫见她如此,柔声关切:“累了吧?要不去屋里打个盹儿,左右子时也过了。”“不用。我撑得住。”云想容强打精神。可不消片刻,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得被丫鬟扶着进屋子里休息。又过不久,云羡与鸾卿也相继喊困,出岫却觉得自己神采奕奕,再看沈予也是一样精神。她心中有些异样的猜想,将云羡夫妻送走之后,便招来淡心低声问话:“你在饭食里做了手脚?”
淡心连忙喊冤:“您可别冤枉奴婢,此事与奴婢无关!”她顺势打了个呵欠,“唔,奴婢也困了,要去打个盹儿。”说着她一把拉走竹扬,还不忘朝竹影眨了眨眼,又瞥了一眼云羡夫妻离去的方向。
竹影立刻会意,随之而去。出岫这才明白过来,是鸾卿!她必定在几人的酒水里下药了!这又是什么意思?给自己和沈予制造机会吗?出岫低眉苦笑,忽然觉得有些拘束无措。
不过片刻工夫,园子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出岫这才敢大大方方打量沈予。
十余日不见,他已不是那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俊颜清爽、眉峰疏朗、身姿依旧挺拔轩昂,又变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沈小侯爷。只是,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沈予眉宇之间有藏不住的淡淡忧郁,还有……思念。
与此同时,沈予也在看着出岫。事实上从她进门开始,他便一直在看她,也发现她刻意不看自己。几日未见,她好似神采更盛,双眸犹如两痕秋水,柔光潋滟。顾盼飞扬之间,整个人也明快许多。
看到对方过得不错,两人心底都觉得欣慰。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对彼此的挂念与关怀都映在眼中,心照不宣。只是,当出岫想起那晚与沈予有过的亲密,她还是会觉得羞赧、尴尬,甚至是……愧疚。
虽然是迫于形势,也是为了让沈予振作起来,但不得不说,那晚是她对云辞的一种背叛。想着想着,出岫的眸光也不禁黯淡起来,自责与内疚再次袭上心头。
沈予倒显得很坦然:“我见竹扬来找想容,猜到必然是你让她来传话……我知道想容回绝了,但还是忍不住撺掇她过来……我想看看你,哪怕共桌吃顿饭也行。”
明明是想忍着,也自觉无颜再见她。然而,只要想起她与自己同处一城,想起那晚她的泪、她的吻、她的柔软肌肤和丰盈青丝,他便忍耐不住刻骨的相思。沈予心里清楚,晗初是多么矜持的一个人,那夜又怎会突然允许自己与她拥吻痴缠、为她绾系青丝?他隐隐明白她是在牺牲色相帮他振作,可偏生,心底还是存了那么一线希望,只盼着自己精诚所至,她能金石为开。
说是自欺欺人也罢,怎样都好,至少现在,他心中满满全是动力,不想去恨,只想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如云辞一样为她遮风挡雨。即便不能长相厮守,退一万步讲,他还能以妹婿的身份帮衬她,守护她。
守着守着,要么他死去,要么她接受。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静默着,黯然着。沈予努力想找一个安全的话题,找了半晌,才问出岫:“聂帝让你进宫做什么?真没什么事儿?”出岫心中一惊,又想起那座贞节牌坊,连忙笑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看我没有断手断脚,你们反倒不乐意了?”大约是她做戏做得太好,沈予仿佛信了,深沉广袤的眸光里流露出些许安慰,便如高绝孤独的险峰金光普开,霎时令出岫安下心来。是的,如今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两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园中轻淡的灯色照在彼此身上,只剩下一片温热。沈予望向出岫,见她唇边带着清浅的笑,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那笑容到不了她心底。
沈予已无法揣测出岫在想些什么,她让他想起深湖之中遥远的青峰,倒影明澈清净,看似近在眼前,实则云深不知处。
也许,这一段故事当真该结束了。往后他们是否还能再续前缘,就要看他振作与否,能取得多大的成就。而在此之前,他终于发现,多见一次只是多添一分尴尬,也是在慢慢消磨彼此从前的情分。
相见争如不见,这才能令他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到此处,沈予也叹笑一声:“今日你进宫一趟必定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你不等想容了?”出岫脱口而道。沈予眸色沉了一沉,隐隐透露出三分失意:“不了,有你们在,她必能平安无事地回去……晗初,我沈予在此发誓,今生若不出人头地、重振门楣,绝不再见你。”这话一出口,出岫已明白,他们将有很长一段日子见不到了。但越是如此,她才越相信他的决心。出岫既觉得难受,又为沈予欢喜,不禁凝着嗓子道:“我送你吧。”
“好。”离别在即,沈予也分外珍惜这最后的点滴。他说不准自己能撑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但总归,属于沈小侯爷和晗初的故事,今夜真的到头了。
正门缓缓被推开,出岫与沈予并步走下台阶,一句惜别之语尚未出口,却瞧见一袭贵气紫衣正立在阶下,身影朦胧。
“诚郡王?”出岫有些疑惑,还以为看错了人。这个时辰他不在应元宫里守岁,怎会跑来流云山庄?出岫与沈予对望一眼,显然后者亦做此感,目中闪过不解之意。
可人既然来了,出岫也不能怠慢,连忙款步轻移来到聂沛潇身边,就着檐下灯火定睛看去:“殿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她清浅笑着,卸下在宫宴上的防备。眼前这位诚郡王,曾在明后面前替她解围,单是这份仗义便足以令她对其改观。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他,为了沈予。
然对于出岫的问话,聂沛潇却恍若未闻,一双星眸闪着莫辨光色,似悲似怒,似寒似恼。他将目光从出岫面上移开,缓缓看向她身后之人,只一眼,脸色又是一沉。
出岫方想起沈予在此,霎时又记起自己刚得了一座贞节牌坊,不禁干笑一声解释道:“今夜除夕,我家大小姐和姑爷同来守岁。”
很有默契地,沈予也顺势来到出岫身边,客气笑道:“如今再见殿下,予该自称‘罪臣’了。”
沈予见聂沛潇好似有些疲倦,看样子也无意多做客套,便揣测他此时过来必定有要事相商,只得再道:“不耽误殿下与夫人说正事,予先行告辞。”
他说着,又深深看了出岫一眼,只盼这最后一眼能够直到永久。他没有想到,彼此直至临别也是如此匆忙,想让她送一程,再说几句话,这样简单的要求也难遂心愿。
不是不遗憾,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贞静娴婉的出岫夫人,他不愿给她增添任何负担。沈予静默着欲上马车,想了想,又回首对出岫道上一句:“烦请您代为照看想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