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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疑之中,邢程生出了一点好奇。
女子眼睛像是X光,一下就看穿了邢程。“想知道我是谁?我朋友们都叫我思考者,我允许你叫我沉思!从你一进门,我就在看你。这一屋子的人,数你最有趣。”
沉思?晟思?邢程心中一动,脑子开了下小差。
“我讨厌和商人打交道。中国有模有样的商人,他们的第一桶金赚得不清不白,真要追究起来,有几个没原罪。你呢,是做什么的?”女子问道。
“你能掐会算,继续呀!”邢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子,她也不躲避,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
舞台上第一轮抽奖已经结束,一位职员抽到了苹果迷你,激动得又叫又笑。音乐悄然响起,三三两两的人拥抱着开始起舞。“不问了。陪我跳个舞。”命令的口吻。
“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后悔的哦!”女子又笑了,手朝邢程伸过去。“我喜欢这支曲子,快点,不要错过。”
像是被催眠般,或者是实在没有理由去拒绝。邢程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走向屋中央。女子很会跳,根本无需他的引领。而且她的五官这样近距离地看,越发立体。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子如此贴面接触,邢程有点不自然。在一个转弯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下站在长条桌边的画尘。天啦,这一晚,她到底吃了多少东西,好像在那儿就没挪地。
画尘其实已经饱了,可是没事做,又不认识人,她就站在那专心研究起食物来。后悔没带相机,这样的色相,不是时时都能看到的。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黑银色的小狗,眼睛小小的,身上还穿了件雪白的毛线衣,四只脚上套着秀气的小脚套,这使它跑走起来有点重心不稳,像在往前跳跃。大概也是被食物的香气吸引,它颠颠地跑到桌边,哼了哼,友好地蹭上画尘的腿。
画尘开始以为是碰到了花草,侧了侧身子。小狗又靠了过来,轻轻“汪汪”了两声。画尘低头一看,脸腾地没了血色,呼吸立刻窒住。小狗感觉不到她的友好,抗议地又叫了两声。画尘抬起手,想把小狗赶走,告诉它我俩不是一国的。可是四肢不听使唤,像断了线的木偶,身子软绵绵地往桌下倒去。小狗一激动,凑近了她的脸。眼前蓦地一黑,就在黑暗快要压垮她之前,画尘看见了邢程,臂弯里挽着一个明媚鲜妍的女子,她想叫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曲终了,女子慢腾腾的抽回手臂,最后只留下一只手指牢牢地勾住邢程的指头。“记住我的名字哦,我要撤了。后会有期?”
如何后会?有期是哪天?邢程使劲吸了一口气,她没留下手机号码,没告诉他家在哪个方向、在哪里工作······等女子一离开,他连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马岚的电话。
马岚像是不方便,过了好一会才接听。
邢程没寒暄,忙不迭地问:“晟茂谷的女儿是不是叫晟思。”滨江人一般前鼻音后鼻音混淆不清,把“沉”念成“晟”,是常有的事。
马岚怔住,“你现在哪?”
“晟华百货!我遇到一个女子,非常特别,讲话肆无忌惮,有些骄横。她说她叫沉思。”
马岚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啊”了一声,“你别挂电话,我问下我公公。”
又过了一会,马岚的声音又响起,像是特别的亢奋。“她······对你感觉好不好?”
邢程保守地回道:“现在谈不上感觉,就一起跳了支舞。她是?”
“她不是晟茂谷的女儿,她是真叫沉思。你应该知道滨江的市长姓什么吧!”
邢程惊住了。
“邢程,你要紧紧地把握住哦,机不再来,时不再有,这是上天对你的厚爱。沉思是国家马术队的,现在可能退役了,前几年一直在香港训练。过两天,我把情况都摸仔细了,再和你联系。”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邢程已经听不到马岚的声音了,整个身体像被抽空了,灵魂浮在半空中,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像哭,又像笑。年会是何时结束的,他怎么回的荣发,都记不起来了,直到推开车门,被夜风呛了一口,他回头看看。小郑娴熟地把车倒进车库,任京今晚抽到了一个兰蔻的大礼包,对着礼包失魂落魄的,大概触景生情,想起刚分手的女友了。
“阮秘书呢?”他突然想起。去晟华,他们一行是两辆车。冯副总、荀念玉和宋思远一辆,任京和画尘和他同一辆。
任京眨眨眼睛,看小郑。小郑一脸茫然,他是司机,一直呆在会客室里看电视,那个楼顶,他连个边都没挨着。
“肯定和荀特助一块搭宋总的车了,如果找不到车,她会给我们打电话的。”任京说道。
小郑点点头。
邢程掏出手机,画尘鼓着嘴巴吃东西的样子不住地在他脑海里忽隐忽现。像是看着墙外的人在荡秋千,一会儿出现在这头,一会儿出现在那头。
人太多,音乐声太响,画尘的那一倒地,就像一粒尘埃悠然落下,就连站在旁边的侍者都没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给了舞台,第二轮抽奖已经结束,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场珠宝秀,走秀的是请来和名模和明星。他们的风采、服饰、品位,那些大粒的珠宝,看的人眼睛花了、直了。宾客们争取与他们合影,闪光灯亮成一片。
最先察觉画尘异常的竟然是晟茂谷,他离画尘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里站满了宾客。他像一股巨浪瞬间冲开了所有的堤坝,疾风劲草般来到了画尘身边。“这个畜生是谁带来的?”他一脚踢飞那只用无辜目光巴巴看着他的小狗,朝迅速过来的保安队长低吼道。
保安队长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没注意。”
“难道你是颗盆栽,我花高薪请你是为了装饰这个花园的?”儒雅的人给人感觉任何时候都会顾及礼节,实际上一旦火起来,无论气势还是言语,杀气更胜一筹。
“对不起,董事长。实在是······”保安队长朝舞台四周喧嚣的人潮看了看,把“力不从心”四个字嚼碎了,又吞回肚中。
晟茂谷抱起画尘,重重闭上眼。“明天到财务室领遣退金吧!我想理由你自己明白的。”
保安队长慌了,“董事长,我······我······”
晟茂谷哪里还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地越过他。一个打扮得很富贵的中年妇人踩着高跟鞋,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抱起倒在地上呜呜叫着的小狗,心疼不已。“告诉妈妈,哪个丧尽天良的人踢你了?”
晟茂谷走到她面前,只说了一个字:“滚!”
那中年妇人眼珠差点瞪出来,她看错了、听错了?这是晟茂谷吗?
“她是滨江一建的董事长夫人。”一个侍者低声说了一句。晟茂谷站住,朝声音的来处看了看,这次说了三个字,“你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