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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那一辈儿唯一的男丁,上面有三个姐姐。景德元年,也就是二十二年前喻温平娶妻向氏,两年后得子喻示寂。向氏有孕期间,喻温平收了个通房,是向氏的陪嫁丫鬟,叫兰燕儿。兰燕儿被收了房之后,没两年也生下一子喻示戎,今年十八岁。”
“向氏有孕期间收通房?”
“是的,后来兰燕儿生了儿子后被抬做了妾。向氏六年前过世,两年后喻温平娶了续弦夫人,也就是曹雪莲。”
夏初手叩桌沿想了想:“那喻家的两个儿子,对曹雪莲这个继母是什么看法?”
许陆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这个……我只是查了喻家的家庭成员、关系,至于他们之间相处得如何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
“喔,抱歉。是我问得有点多了。”夏初对他笑了笑,让他别介意,“喻家就这些人?”
“嗯,比较简单。百草庄的管事姓王,那天我去百草庄,接待我的就是王管事。他是当年跟着喻家老爷子走南闯北过来的,喻温平不在的时候,就是王管家与喻示寂一同打理庄子和广济堂。”
夏初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这还简单?”
“这还不简单?就这么几个人而已,喻家人丁不太旺。”
夏初点了点许陆,心说你一看就没读过宅斗的小说,男人思维,太直线了。她跳着脚到桌子旁边拉开抽屉拿了纸笔墨出来,又跳着脚回来,往桌上一拍,撸胳膊挽袖子:“来,我给你分析一下。”
“头儿,你说我写。”
“去!我又不是手受伤了。”夏初轰开他。
许陆悻悻地收回手,默默地想:夏初这两笔字啊!他就算手伤了都写不到那么难看。自己这个上司秀气又聪明的,怎么这字就成这样呢?真让人费解。
夏初蘸墨下笔,在纸上写下喻示寂的名字:“你看,现在喻示寂是嫡子,已经开始逐步接管生意。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将来百草庄和广济堂都是他的。”
“嗯,对。”许陆点点头。
“曹雪莲是个续弦,但也是正室夫人。她如果将来生了儿子,也是嫡子啊。”夏初写上曹雪莲的名字,又在她名字下写了三个数字,“曹雪莲还很年轻,假设她将来生了儿子,兴许还不止一个,那么等喻温平百年之后,喻示寂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正值盛年的当家主母,而且还是他的长辈,还要面对一帮有资格占有家产的弟弟。”
许陆的眉头渐渐收拢,严肃地点点头。
“喻示寂才刚刚得了儿子。假设曹雪莲活着,那么曹雪莲的儿子跟喻示寂的儿子基本一样大,却是他儿子的长辈。可以说,他和他儿子的将来都可能会被曹雪莲压得直不起腰来,原本只属于他的东西,很可能会出现一帮人来瓜分。”
夏初在纸上划了几条线,把张好好的纸划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什么跟什么来,但是许陆却明白了夏初这番话的意思。
“头儿!你别说还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事儿吧……”夏初嘿嘿笑了两声,没往下说。许陆当然不知道,现代的那些宅斗小说已经把这些关系挖掘到了一种什么程度,几本看下来,想把大宅门里的人往好处想都难。
真是处处皆知识啊!不知道哪块儿云彩就有雨了。谁说言情小说没用的呢?
“还有那个兰燕儿。她是向氏的陪嫁丫鬟,向氏在的时候她做妾当然心甘情愿,可向氏过世了,难道她就没有点活泛的心思?”夏初又把兰燕儿的名字写在那张纸上。
“那倒不一定。”许陆指了指兰燕儿的名字,“她的身份低,要不是生了儿子恐怕连妾都是做不成的,怎么会去觊觎主母之位?”
“做不做得成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心思是另一回事。直觉上讲,兰燕儿一定不服气曹雪莲,就算不为自己也会为自己儿子打算的。你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还这么不了解女人?”
许陆笑道:“头儿,你都没成亲呢,怎么就这么了解女人了?”
正说着,就听有人叩门。许陆跑出去把院门打开,一看是王槐。王槐一脑门子细汗,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头儿!我来了!”
“进来!”
许陆和王槐一起进了客厅,许陆把之前自己坐的地方让给了王槐,王槐落座后还什么都没说,先塞了两块点心。许陆想拦都没来得及。
“头儿!我把对着广济堂前门后门的街坊都走了一遍,腿儿都跑细了。”
许陆在旁边哼笑了一声:“你把整个永平坊走一遍也没多远的路,至于吗?”
“嘿!我说你小子跟我抬杠是不是?我又不是直线来去,一家家地走访能一样吗?”王槐说着,又抓了块点心吃了。许陆又没拦住,不禁气道,“你别吃了!”
“头儿都没说什么呢,看你小气的!”王槐撇了撇嘴。
“蒋大人让我给头儿带的,全他妈让你吃了!”
王槐一愣,嘴里的点心都忘了嚼了,有点不知道是该吞下去还是该吐出来,憋红了脸,半晌才道:“你他妈的不早说!”
“你就吃东西利索!我早说?我来得及说吗我?”
夏初揉了揉额角:“哎呀哎呀,吵死了你们俩!大老爷们儿为块点心起哄,也真好意思。”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食盒,想了想,索性道,“许陆,去把这些水果也洗洗切切,反正送都送来了,都吃了!”
蒋熙元专门给夏初带来的点心和水果,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中被三个人瓜分殆尽。吃爽了,王槐把走访永平坊的结果也对夏初汇报完了。
永平坊不算一个大坊间,北侧靠主街也有不少商铺店面,但人流比起东西市或者升平坊、平光街这样的地方就差得远了。所以许陆笑话王槐夸大其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广济堂在永平坊靠东北的位置上,街对面是一个卖鞋的坐商,街不宽,这家的伙计站在柜台后面能直接看见广济堂的药柜。王槐走访时,那伙计回忆起五天前的事倒是挺清楚,十分明确地说没看见过什么年轻的女子进广济堂。
王槐问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伙计就讪讪一笑:“那两天下雨,鞋铺子没生意,我闲在柜台里都要长毛了,除了看着对面广济堂还能干什么?”
“那天广济堂的伙计唐奎和柳大夫他们都在吗?”王槐问他。
“在啊!”伙计仍旧十分肯定地说,“对了,柳大夫好像是不在。不过唐奎肯定在,我隔着街还跟他磕了半天牙呢。”
问完了鞋铺子,王槐又去了旁边的当铺,还有斜对面的蜜饯铺子和一个住家,这两家的回答要么是没注意,要么就跟鞋铺的伙计差不多。
“你没去广济堂后门的那条巷子里问问?”夏初问王槐。
王槐一笑,笑得有一点儿得意:“那当然得去了。那条巷子是南北贯穿永平坊的,北头,也就是靠近广济堂后门的这边没有住家,除了他家的后门外,还有顺水楼的后门和一家绣坊的后门。”
“看你这么得意,有所发现吧?”夏初用筷子扎起一块菠萝放进嘴里。
王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端正了态度,从怀里掏出两张笔录放在了桌上。
夏初拿起来看着,一旁的王槐说道:“这个叫崔大花的是咏绣春的管事,她回忆说,四月初一上午,她拿了点零布从后门送出来给自家的妹妹,让她拿回家做东西,看见个男的从广济堂的后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