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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日,等我死的那一天,它将我随着我的*一同腐朽,消亡,再无踪迹可寻。”
冰轮声音微一停顿,变得有些低沉:“她叫林婉溪,是我舅舅的女儿,我的表妹。”
林婉溪,林婉溪,莲真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名字,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好美的名字,一定是人如其名的了。”略一思忖,又道:“只是,我记得你的母亲姓王,你的表妹怎么又姓林?”
冰轮解释道:“我母亲与我舅舅虽是亲姐弟,但并不同姓。这中间有些复杂,我外祖父出身于官宦世家,书香巨族,我外祖母家却是几百年世袭罔替的公族显贵,前朝灭亡时,唯一一位还活着的公主,便是被本朝□□皇帝指配给了我外祖母的祖上—这桩亲事总的说来,是我外祖家高攀了,不过外祖和外祖母,当时年岁相当,又是男才女貌,婚后一直琴瑟和鸣,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外祖母才知道,原来外祖父在外面还跟人育有一子。”
她很少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莲真亦听得认真而专注,这时忍不住道:“这便是你那舅舅了?”
冰轮点点头:“嗯,不知是外祖父顾及与外祖母的情分,还是畏惧我外祖母娘家的威势,那位舅舅后来并没有带回府中,并且一直随母姓林。外祖母知晓此事后,自然很生气,可是她自己并没有子嗣,而且,外祖父也没有把舅舅母子俩带回家,因此这事并没有打破他们生活的平静。”
她有些口渴,伸手去拿茶喝,那茶却已有些冷了,她皱了皱眉,也无意叫人,喝了一口便放下,接着道:“舅舅虽在外边生活,从小亦是锦衣玉食,仆从成群,只是对于外祖,一直有些心结,纵然外祖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的生活,还出面为他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舅舅是个很骄傲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便发愤读书,立志哪天金榜题名,叫王氏一族另眼相看,后来,他顺利的进入乡试、会试,最终进入殿试,考取了二甲头名,但终是与状元、榜眼、探花无缘,这样的成绩,在常人看来,应该是很好了,只是对于王家这样的家族来说,并不算起眼,舅舅一怒之下,连官也不做了,刚好那时西域的一些国家受吐谷浑煽动,开始怠慢大燕,我父亲奉世宗皇帝的旨意出征西域,攻打乌孙国,他便求我父亲带了他前往,当时他新婚还不到两年,跟舅母也十分相爱,又有了幼女,舅母自是劝阻,舅舅却是铁了心要弃文从武,在疆场上取得功名,谁知道这一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舅母听闻他死在军中,终日以泪洗面,不久便郁郁而终。”
莲真听到这里,不觉心中惨然,这做儿子的一生,只为博得父亲的关注而活,最后竟因此英年早逝,这是何等悲剧?
“其实我外祖晚年,对舅舅母子颇多愧悔,有意让舅舅认祖归宗,只是这事遭到了我父亲的极力阻挠,后来便不了了之,这事极少人知道。”冰轮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继续道:“面对着世代显贵的岳家,几十年情深的结发妻子,以及强悍的手握实权的将军女婿,我外祖注定不能给舅舅一个名分,终于抱憾而逝,外祖死后,我母亲便将表妹带到我家里抚养。”
说到这里,终于切回了正题,莲真的心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手。
“第一次见到婉儿,是在我家的花园里,那时正好是春天,花园里的花竞相开放,满园子都是醉人的芬芳。”冰轮深冷的眸子,渐渐泛起一丝温柔的光彩,声音却依然平静:“我正与丫鬟们玩闹,突然听到母亲在叫唤我,回过头去,便看见母亲站在一株杏花树下,微笑着向我招手,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我走上前去,好奇的打量那个女孩儿,她长得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的女孩儿都要好看,但她有点怕生,紧紧的依偎着母亲,我左看右看,都觉得她跟母亲有点像,然后,母亲就推着她,让她叫我‘表姐’,我才知道,她是舅舅的女儿,那个孤女。”
“后来,她就在我们家住下了,我母亲十分疼爱她,比疼我还疼,这让有点不高兴,不仅如此,连一向严厉的父亲也待她十分慈和,我的几个兄弟更是争相讨她的好。”冰轮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抽搐一下,旋即神色如常:“只有我,我有点不喜欢她,可是奇怪的是,她总是喜欢粘着我,哪怕我大声凶她,故意说话伤她,她抹完眼泪,仍是要跟在我身后,娇怯怯的叫‘表姐’。其实,她身世那么可怜,又那么温柔,纯真,善良,谁又能真正讨厌她呢?我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小孩子心态,有点嫉妒母亲对她过分的爱护罢了。等我把那点嫉妒丢开,我们两人便好得形影不离,再也没谁能把我们分开了。”
冰轮道:“日子就这么过着,没有半点愁烦,只有无尽的愉悦和欢笑。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一旦长大,很多事情便变得无法控制。第一件无法控制的是,我对婉儿的心思起了些微妙的变化,我第一次有了不可对人语的心事。”
那心事是什么,莲真自然清楚,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咬住了唇。
“随着岁月的增长,婉儿已出落得气质清雅,明艳动人,我们仍是如小时候一般,每日里同卧同起,我一直很喜欢这种亲密,可是因着我的心事,这样的亲密对我来说,渐渐成了一种折磨,正因为如此,我们之间也破天荒的出现了龃龉。。。。。。后来,在反反复复的负气争吵与握手言和之中,我终于明了婉儿的心思,她的心,与我的心,她的烦恼,与我的烦恼,她的担心,与我的担心,原来都是一样的。。。。。。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她缓缓的道:“那些事情,本不该发生在两个女孩之间,更不该发生在姐妹之间的。”
虽然明知她们相识在前,明知林婉溪已然逝去,可是她的这些话语,仍是令莲真万分难过,人都是这样的,爱上一个人,就希望自己是她心目中的唯一,无法容忍其他人的存在,何况,冰轮对她,还根本谈不上一个爱字,她的心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她一丝一毫的位置,怎不叫她心痛如割?
莲真强忍着泪意,沙哑着声音道:“后来呢?”
“后来?”冰轮目光微微转向一边,脸色沉静得让人可怕:“后来我们的事,就被我父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