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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有过一面之缘的药童。
木笔惊讶。
小药童紧握双手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这一声问候,又惊又喜,他愕然抬首,焦灼道:“阁主,您可算来了。”
瞧出小药童的迫切,凤珺戎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何事?”
“飞莲姐姐找到殷大人了。”
小药童回得简练,话落肩膀便被人用力抓住,凤珺戎欣喜道:“人在哪儿?”
“是御林军近日举荐的一位带刀护卫。飞莲姐姐确认过了,是殷大人无误。飞莲姐姐先已尾随殷大人出城,属下觉得其中有诈,忍不住先行告知阁主了。”
童音清脆。
话中内容有待深思。
木笔再是愚钝,也都恍惚明白了几分,小脸登时煞白,倒吸一口冷气,冰凉又不可置信道:“难道殷大人竟是相府安插在阁中的细作吗?”
茶馆被端那日,温相插手京畿卫。随后肖似殷大人的幕僚出现在相府。再后来,是温相与御林军首领灭秘密谈话。而如今,殷大人作为御林军首领的亲信出现。
一连串的细节串起来……木笔神思恍惚,简直不能相信,那位忠心程度堪比愚忠的殷大人,竟然可能是收割茶馆兄弟性命的屠夫。
凤珺戎脸色差极了。
木笔恍惚了瞬息之后,她的脸色又是一变,呀了一声,惊呼道:“不对,飞莲有危险。”
既然那人便是殷大人,那飞莲自被温相丢入地牢时便已暴露踪迹,如今又自投罗网尾随而上,殷大人既然能狠心杀害阁中兄弟,又何惧再多取一人性命?
木笔话音刚落,忽觉眼前一阵风刮过,风声落下,眼前再无凤珺戎身影。
小药童面带急色,眼瞅着木笔迅速提气,纵身一跃,就要跟着消息,忙拉住她的衣袖说:“木笔姐姐等等。”
木笔顿住:“怎么了?”
事态紧急,小药童也不多废话,直接道:“殷大人十有*背主了,这局明显是请君入瓮的计谋。我担心殷大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飞莲姐姐只是噱头,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主子。”
早已知晓歌中能人辈出,但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便能揣摩出局势,木笔还是惊讶了一阵,定定地审视着小药童,小药童也不惧她的打量,急切地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不管事实真相最终如何,我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为妙。”
木笔沉吟一声:“你说的没错。主子虽武艺非凡,等闲之辈无可比拟。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去到去找九皇子帮忙。”
“九皇子?”
小药童本是想让木笔带上阁中兄弟,没成想冒出一个九皇子出来,当下不由傻眼。
“来不及解释了,你照我说的做准没错。”
木笔急急抛下一句,人就飞快地追了出去。
午后日光正浓,暖洋洋的光线铺洒世间,亮堂了天地。凤珺戎顺着飞莲留下的暗号一路狂奔,速度迅若闪电,所过之处,仅留些许人形残影。
临到城门口,接受排查的队伍排得又歪又长,凤珺戎眼也不眨地迅速绕道城门无人看得见的死角,脚尖点地,踏着厚重的土方城墙几个借力,便越出城外。
淡淡幽香犹若明灯般的存在,指引着凤珺戎飞速行路。偶尔落定枝头稍作喘息,便又极速飞掠。
身轻若燕,纵身飞掠。
不过一二个时辰,便赶了近百里路程。日薄西山,那幽香见渐渐淡不可察,合该是目的地快到了的信号。凤珺戎速度开始放缓。
耳尖敏锐地颤动,凤珺戎惊异地发现,前方数十里处竟高手如云,个个吐息间皆有各自韵律,平稳又绵长。
若非她耳力过人,绝无法如斯迅捷地发现。
再远方,是河流在奔腾咆哮。
凤珺戎心有所感,步伐渐渐放慢,隐匿了气息缓缓接近。愈发逼近人群埋伏处,争吵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若论聒噪愤懑程度,又以飞莲最盛。
“殷大人,昔日阁主待你不薄,亲传武艺,舍身入宫廷营救,阁里兄弟哪个不眼红不艳羡?而今你竟然与外人勾结杀害阁中弟兄,背叛凤隐阁,背叛阁主,到底是为了什么?!”
尾随而上的飞莲被忽然冒出的近百名江湖高手团团围在中央,数百双冷面嗜血的容颜并不能让飞莲心生恐惧,她抬眼望着俨然是首领模样的殷,失望又愤怒:“当年殷大人不顾己身安危入宫窃取千年乌参,只为博阁主一笑,哪怕最后事情败落反被阁主费心营救,我也坚信,拥有这番心意的殷大人,就算全天下人都背弃了阁主,殷大人也会坚定地站在阁主身后,不离不弃。而今……”
殷一袭黑衣站在高处,静静地站在高处听着。
“呸!”飞莲眸光含恨:“我算是看错你了。若是你胆敢伤害阁主分毫,我飞莲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也休想利用我威胁阁主什么。”
清脆的话语透出一股决绝的味道。
殷心中一跳,终于正视飞莲这只诱饵,在她咬破后槽牙的毒囊自尽前,开口道:“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主子的意思。”
他抬手,立刻有江湖高手会意上前,卸了飞莲的下巴,挑出嘴里毒囊往地上一丢。
飞莲双臂被人按着,啊啊几声,挣扎不得。
混蛋。
飞莲眼底透出此声怒喝,双眸圆睁,极力瞪着以往尊崇敬佩的殷主。
“我不会伤害阁主。”
“永远不会。”
殷说。
飞莲冷笑。
摆明了不相信。
“公子与她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早晚都是个死人而已。”一名长须老汉不耐道。
不想殷对此却意外地执着:“我说的是事实,不论你信,或者不信。”
飞莲继续摇头冷笑。刚想啊啊几声,却无法出声,甚至有津液不受控制地滑落,沾湿了衣襟。她脸色一暗,愤懑绝望之际,一道清越的声音自虚空响起。
“你信。”
飞莲抬眸,就见一人从天而降,衣袂翩跹,落地无声。窈窕绮丽的身影纵然被长纱幂蓠遮挡了些许,却仍旧掩盖不住其中的风华绝代。
“主子。”
飞莲无声惊喜。
“主子。”
一直面无表情的殷,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轻微的波痕,他讷讷地望着许久未见的人,眸光似惊似喜。
凤珺戎行至飞莲面前,轻挥衣袖,那掣住飞莲双臂的两人便若狂风扫过,跌出人群包围之外。凤珺戎一丝余光也未在他俩身上逗留,仅是伸手替飞莲合上下巴,道了句别冲动后,便转眸看向她找寻已久的殷,语意淡淡:“我只问你一句,茶馆兄弟的死亡,这其中有你的手笔吗?”
殷脸色一僵。
身体的动作远比嘴上的来地得诚实,凤珺戎眸色骤然冷凝,却还是理智地给了殷解释的机会:“为名为利抑或是为权?更甚是,有难言之隐?”
殷一改往日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的作风,摇头道:“请恕属下无法告知。”
“为什么?”
殷继续摇头。
“我可没有你这样残害手足的下属。”事不过三,凤珺戎不再强求他给合理的解释,鼻尖溢出一声冷哼,她道:“既然无法解释,那便拿命来祭奠兄弟亡灵!”
话音落,凤珺戎气势陡变。
若说过往日随和若风,此刻的凤珺戎,若刚出鞘的宝剑,锐光四射,料峭寒光尽显其间,凝滞的眉宇下澎湃的是汹涌的怒意和寒意。
翩跹衣袂无风舞动。
立锥之地寸寸开裂。
近百名杏林高手惊骇,双眸暴凸,不可置信地瞪着人群中央的少女。悬赏榜上仅说对方武艺高强,却并未言及有这般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