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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平时冷冷清清的饲养室门前就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婆姨们,有纳鞋底的,有吃红苕的,还有抱着娃娃的,像赶集似的,一会儿就拥成了一疙瘩。她们毫不掩饰地盯着那扇往日牲口进出的大门,等着知青从这里出来,想仔细瞧瞧这些洋学生的模样。
折腾了一夜的知青早早就被鸡鸣狗叫的嘈杂声吵醒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从黑糊糊的饲养室里走出来。清晨的阳光显得特别刺眼,辛弦把手遮在眼帘上,明晃晃的太阳映照出一个让她失望的村庄:东倒西歪的院墙,破败的房舍,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落满了牲口粪和草叶。
大孬本来就不利索,大伙都出去好大一会儿了,他才掖胸搡怀地跑出来:“他妈的,知青办老赵真不是个东西,动员会上把这儿吹得天花乱坠,真上他狗日当了!”
尹松无奈地摇摇头,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顾罡韬叹了口气说:“一路上咱都看到了,就是这样子,大伙只要咬紧牙,抱成团,就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这句话与其说是给同学们打气,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赵天星总是跟顾罡韬、齐浩楠站在一边,他接过顾罡韬的话说:“住马号有啥了不起,只要冻不死,熏不死,饿不死,撑过来就是胜利。”
大孬用不屑的目光看看赵天星,回敬道:“就你这,吃几碗干饭我还不清楚?嘴硬尻子松!”他抹抹嘴吸吸鼻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来的时候,知青办不是说每个人有三百元安家费吗,这些钱都到尻子上去咧?”
“一样的话到你嘴里就变味!”淘气纠正道,“有意见可以往上反映,把你气死在这儿,没人追认你烈士。”
辛弦道:“现在不是说这事的地方。时间长着呢,有困难咱先慢慢克服。”
正当大家吵吵嚷嚷时,妇女队长雨花急匆匆地赶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辛弦、淘气的手说:“我平时天擦黑,头一挨枕头就睡着哩,昨天可是整整一黑没合眼。”
“为啥?”辛弦问。
“唉!一想起你们住在这儿我心里就不受活。”雨花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到我家的热炕上咱再慢慢说,我早上就把红苕糊糊熬好咧!”
在雨花家热热乎乎吃了早饭,知青们的脸色顺溜多了。走出院子,顾罡韬抬头望望爬上房脊的太阳,微笑地问道:“雨花队长,听说这儿离黄河不远,我们想去看看。”
“不远,不远,站在咱南岭的塬顶上就能盯见。”咂着烟袋锅正赶到跟前的贺队长接口道。
辛弦一下子来了精神:“照这么说,我们每天都能见到黄河?”
不知从哪传来一嗓子吼叫:“对,最多二里路,抬尻子就到!”
大伙回头看去,原来是胡日鬼撵着鞭杆子走来了,“走,我给咱带路!”
胡日鬼握着鞭杆子走路的样子很神气,镶着一颗大金牙的嘴总是咧开笑着,有时骂着不顺眼的牲口时也咧着嘴,知青们起先以为他对人特别亲热,后来听到村民的砸呱话,才知道他是要别人留神他那颗黄灿灿的牙。胡日鬼最不喜欢人说他穷,谁要是把他说躁了,他便会像杀猪般吼叫道:“你狗日的盯,日子过瞎塌咧,老子这颗牙拔下来,换不下个骡子,也换它头驴。”
远乡近邻闻名的胡旺财,土改以前因为胡吹冒撂过烂了光景,房子地都卖了,就剩下一颗金牙,乡党们就叫他胡日鬼。
胡日鬼手中的长鞭在空中嗖地一晃,“啪”地一声脆响。知青们听到这一声鞭响,争先恐后朝原头跑去。他们沿着一条又陡又窄的坡路攀援而上。淘气嘴里哼着歌子,迈着轻快的步伐,一看她那样子,你就会感到浑身是劲。辛弦出汗了,满脸涨红,她把外衣脱了拎在手中又追赶淘气去了。两位姑娘的笑声像是感染了尹松,他脱下长大衣搭在肩头,不由得甩起大步。
终于,他们像胜利会师的战友,头上冒着热气,肩并肩地站在了塬顶上。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把万道霞光洒在金色的河面上,静静流淌的黄河像一条闪着晖光的锦带,铺展在宽阔的河床上,舒缓地卷着漩涡向南流去。
顾罡韬跃上一道土坎,情不自禁地喊道:“好雄壮啊!”
淘气手舞足蹈地嚷着:“这边风景独好,我建议大伙唱支歌吧!”
“对,让浩楠起个调。”辛弦附和道。
在一片喝彩声中,齐浩楠用浑厚的嗓音唱道:“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顾罡韬兴奋地挥动双臂:“太棒了,看到黄河人浑身都来劲!”
一曲唱完,大孬清清嗓子,手舞足蹈地吼着:“黄河直流三千丈,疑是银河落九天。”
“哎,打住,打住。”赵天星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先生,飞流直下三千尺,人家李白是形容瀑布的气势,你弄错了。”
尹松差点笑出眼泪:“行了行了,你他妈的狗屁不通,听得我浑身痒痒。”
大孬正在兴头上,觉得很没面子,不服气地说:“水从天上淌下来,三千丈还说少了呢!”
一句话让大家又笑成一团。
看大伙玩得开心,贺队长抬头看看太阳,在鞋帮上磕磕烟锅,朝洋学生们喊道:“喂,该回去哩!”
胡日鬼再次打起精神,挥手“啪啪”两声清脆的响鞭。顾罡韬眼睛一亮,朝胡日鬼跑来,一脸诚恳地说:“叔,能让我试两下吗?”
“这可不是谁都能耍的,要有功夫,不信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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