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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的丫头是谁?”
左凌眉捂嘴笑:“郭老,你认不出她啦?”
郭老认真研读我,双眼像深沉的井。半晌,他看出了我是谁:“原来是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我红脸解释,“就是出了点儿事,然后……有点儿毁容……”
出门时,我听见左凌眉在我身后对老人交代:“过去这段时间,我只是替她。现在她回来了,以后就还是她。”
我们取的是一件很简单的西服外套,法兰绒,深灰,非常丑。我从没见霍亦烽穿过类似的衣服。后脖颈儿处的商标处写着“Kowloon,F-22”,根本不是这家裁缝铺的地址,看上去也不像是设计师的名字。
左凌眉小跑着出来,我按原样将衣服塞进深褐色的套子。她催促我:“走吧,快要天黑了。”
回到城堡时已是浅夜。霍亦烽在他的办公室里,左凌眉留言叫秘书通知他,随即自己走了。我一个人走进那扇厚不透风的双开门时,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别扭预感又踢又踹。外面小间,他的秘书并不在座位上。我犹豫着是否该等候,只听见里间霍亦烽在与谁通电话,语气并非很愉快。
“你是在做梦吧!”他对着电话那边的什么人呵斥道,“……怎么解决,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地址马上就可以拿到,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到下周一的时候,如果惹麻烦的人还没有消失,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我手一松,西服坠地。
本是极细小的声音,霍亦烽耳朵尖得像猎豹。他出来时我正俯身捡衣服,耳朵里塞着耳机。这iPod是他前几天买给我的,很老土的银白色经典款。正在播放的是一首很舒缓的歌。
“你来多久了?”霍亦烽问。他的笑容没有往日那么开阔,显得有些冷冽。那神情,让我想起霍亦琛。
或许,他们兄弟两个的差别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
因此,我做出了在当时无法理解的反应。
我下意识地大声嚷嚷,好像耳机中音乐音量很大:“你说什么?”
那是假装的。他的话我听得很清楚。
霍亦烽这时却舒心地笑,蹲下身子将我的耳机取掉。他修长的手指触到我的耳垂,让我起了微微的战栗。
“回来得还真早。”
我答:“路上很顺畅。”
他接过我手上的衣服,将衣套去掉,上下左右地打量这丑到爆的西装,手指拨弄了几下后脖颈儿的标签。
“你真的会穿吗?”我狐疑地问。
“怎么?”
“我觉得……不太适合你。”
霍亦烽耸耸肩:“我同意。不过,郭老是个有主见的裁缝。要我说,这衣服真是难看到得烧掉的程度。”他将外套随意地丢在椅子上,“这事回来再说吧。你饿了没有?吃饭去。”
“有件事我想问你。”我说,“我想重新开始上班,不知可不可以?”
“什么?”霍亦烽在发短信。短信发出去了,他抬头朝我微笑,我不确定他刚才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上班?宝贝,你今天就已经在工作了。”
“我是说真的工作。”
“这……你瞧,目前浩室工业没有职位空缺了。”霍亦烽说,“你希望我开除左凌眉吗?因为那是唯一的方法。”
我对他说,我当然不希望那样。
“今天想起什么没有?”霍亦烽问。
我不咸不淡地答:“没多少。除了帮你拿衣服。”
“嗯。”他显得很满意,这应该就是他希望我想起的事,“那有没有想起,怎么处理衣服?”
“……帮你把脖颈儿处的商标条撕掉。”我像摸石头过河一样,费力地搜寻。奇迹般地,并不费力。看来我过去真的经常做这事。
“因为?”
“……因为扎得慌。”
“很好,宝贝。”
那是我的幻觉吗?为什么他的瞳孔突然变得深邃?而当他说“很好,宝贝”时,就犹如一个驯兽师,得意地瞧着他那一只海豚做出了精彩绝伦的一跃。
晚餐之后,我执意回到我的袖珍宿舍睡觉。
霍亦烽板着脸,说话也没了好气:“你一个人在那儿做什么?又冷又小的。在我的卧室里也一样可以打电话不是吗?”
“打电话”三个字,他咬得很清楚。
他知道那个电话吗?关若望打来的电话。可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他远在楼上,城堡的墙也以隔音见长,至少我就从来听不见其他房间传来的声音。我脊背渗出冷汗。他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语调柔缓:“我把你从霍家劫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一个人睡在蜗牛壳里的。”
我仍是坚持自己睡觉,然而回到宿舍时我发现电话线被切断了。那时我开始留心一些不经意的细节,比如说,自从离开霍家住进城堡,我没跟除霍亦烽和左凌眉之外的第三个人说过话。
我从没在城堡里面看见过本该在办公室工作的人。霍亦烽总是说,他们提前下班了,或者他们去工厂了。
我试着向左凌眉要一个手机,左凌眉的回答是:“你要那个做什么?想什么吃的、穿的、玩的,直接对我说就好了呀。”
“呃……有几个之前的朋友,我想跟他们聊聊天。”
左凌眉瞪大了眼睛:“你有朋友?”义正词严地教训我,“死丫头,你是不许有朋友的哦。”
什么?
左凌眉怪我大惊小怪:“你干吗这样子,跟见了鬼似的。你不是有我嘛?你还有别的朋友吗?我可是会吃醋的。”
她开始夸张地标榜独占欲,并以此恐吓我长达半个小时,直到我承诺再也不会要求跟“朋友”聊天。
而事实是,我利用白天霍亦烽不在的时间走遍了城堡所有没上锁的房间。
没有一个房间有电话。
这一天,我正在为此而懊恼。就在此时,眼睛不经意间瞄到垃圾桶中半卷着的一份晨报。之所以挪不开眼睛,是因为头版的图片是一处燃烧的房屋。超大字号的标题包含了我近期刚见到过的两个词,Kowloon和F-22。不顾上面沾了恶心的番茄酱和肉泥,我将它挖掘出来,试图阅读。
Kowloon F-22商铺发生火灾原因尚不确定
此前因占据市政零柒柒号编地、拒绝为新建工程挪铺、与投资方对峙长达9个月而被称为“最牛钉子户”的Kowloon F-22商铺日前发生特大火灾,连同店主在内的3名在场人员遇难。市消防局表示,根据火场情况判断,一支未关闭电源的烫发棒被初步推测为引起火灾的主要原因……
那一刻,我的心跳骤停。
那件丑得想要烧掉的西服外套,他说“扎得慌”而应该撕掉的商标。
我认识到自己无意间可能做下的事,全身似被针刺。我慌乱地丢下报纸,奔上楼梯。
我知道,就算整个城堡的电话线都被切断,也还有一个房间是会被保全的。
我抱着霍亦烽卧室里的电话,将眼前的刘海儿拨开。我该拨多少?报警吗?可以说什么?我这时想起,霍亦烽甚至已经明确地告诉过我,那件外套会被烧掉。
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里划出火花。
我拿起听筒,按下了6个数字。
“喂。”
居然有这么一天,听到关若望的声音,我觉得很欣慰。因为极度紧张,我说不出话。
“Joa?”
见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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