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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近三月,我已将府中的规矩了解得七七八八。冯叔并未让我马上随他看帐,毕竟我刚刚入府,若马上接手看帐,一来资历不够难以服众,二来又恐怕账目出了错儿。所以冯叔只是让我跟着他学着,连带干着柴房的粗活。
百里府家大业大,单算百里府的田业便已有千顷之数,再加上各个商号店铺。怪不得冯叔不肯让我立马接手账目,这样大的基业确实马虎不得。这样一来,我倒是有些打退堂鼓,于是学得并不是十分用心。冯叔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并未说什么,但依然让我学着。
虽说这日子过得恍若流水,可我却觉得心里越发的空。我虽然入了百里府,可说是万般幸运,但我究竟为谁而活呢?过去在苏府时我尚有个期盼,有个念想,但如今我已沦为下人,连那最后一点点的念想都没了。试问,我如何不落寞?
坐在库房门口,我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以后,我大概也只能坐在这里看看天了吧?外面的世界,我只怕再沾染不得了。
“寞寒!”听到有人急急的叫我,我侧头,竟是竹春。
竹春是我在百里府唯一可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因为也略识得几个字,故而也在库房做事。竹春入府比我早,又长我一岁,所以以姐姐自居。我从未叫过她姐姐,也知道她虽生了副机灵相,其实却是个毫无心机的傻妞。竹春不比我,她家是真的穷才自愿卖身入百里府为奴,她不懂得人心险恶,一直是大咧咧的性子。有时候我倒是十分羡慕竹春,一直活得那么洒脱,那么满不在乎。
竹春虽然不谙世事,可也有怕的时候:竹春最怕的便是大少爷百里承德。也不怪竹春怕,只怕百里府的丫头没几个不怕大少爷的。谁让大少爷生性好色、不学无术?凡是府里稍有姿色的丫头,大少爷都少不得染指一二。原本以为大少爷娶了泼辣的大少夫人尔晴之后能有所收敛,可不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大少夫人怒不可遏,奈何不得大少爷,便拿那些个被大少爷染指的丫头撒气,声称教训狐狸精。
竹春一向是个胆肥的,在府里横冲直闯,到底是招惹上了大少爷。从此大少爷对竹春念念不忘,吓得竹春见了大少爷便掉头就跑。可即便这样,竹春还是少不得让大少爷占了些便宜。看她慌慌张张的跑来找我,想必又是为了躲避大少爷。
我叹了口气,站起来扶住惊魂未定的竹春:“慢点,大少爷就算是洪水猛兽,你也不必这样慌张。”
“寞寒!这次你定要帮我!大少爷他……”我的话并未安抚住竹春,她竟急得哭了起来。
“好好的怎的哭了?大少爷莫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我也有些慌张。我虽说口上不叫她姐姐,可我知道若是没有她,我在百里府定然过得更加索然无味。我不能看着竹春这样被人欺凌,即便这人是大少爷、是我的主子也不行。
“大少爷……他乘大少夫人去普度寺进香,他、他……”竹春一直抽泣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急得直跳脚,拉着她逼问:“大少爷究竟将你如何了?”
竹春哭着摇头:“大少爷要我做碗银耳羹送去他房里。”
听到竹春如此说,我稍稍松了口气,原是大少爷并未将竹春如何。可是我仍旧忍不住皱眉,大少爷一向花样便多,百里老爷和夫人常年不在,管不得他,他便更是肆无忌惮。如今他明着是命竹春去送汤羹,可到了他房里不知道他会做出那档子事,怪不得竹春吓得直哭。
我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入府的这几个月也老老实实的待在库房,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想去招惹大少爷。可如今竹春有难,我又岂能看着?叹了口气,我让竹春坐下:“你莫怕,我替你送去便是。”
竹春一愣,拉住我的手:“这怎么使得?万一大少爷对你……”
我拍拍竹春的手,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擦干竹春脸上的泪:“女子十四才算少女,我且小你一岁,大少爷到底是不敢对我如何的。你若当真担心我,我便教你个法子可好?”
竹春终于止了泪水,略有欣喜的对我点头……
大少爷住在百里府南面的望春阁,与太夫人莫氏的念慈庵临近,望春阁的另一侧便是百里老爷和夫人居住的和月堂。我之所以敢代竹春来给大少爷送银耳羹就是因为太夫人的居所离望春阁不远,如此我也不怕此事闹大,大少爷再放肆也还是害怕太夫人的。
进到望春阁的堂院里,我便朝着大少爷的房间走去。虽然我不常在府里走动,可冯叔早带着我熟悉过府里各处,所以也还算轻车熟路。路上有不少大少爷院里的小厮看着我暧昧的笑,我统统当做没看到。
若说我半点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大少爷花名在外,绕是我胆子再大也要畏惧三分。站在大少爷房门外,我犹豫了许久才敲响了房门。
阿弥陀佛!保佑竹春快去快回,我也好得以脱身。
敲了半晌的门,竟无人应声。我略松口气,大概大少爷不在房中,让我和竹春逃过一劫。但我高兴太早,正想转身离去,却不想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啊——”我惊呼一声,手中的银耳羹打翻在地,而我也被甩到床上。
手腕被拽得生疼,身子也因为这一甩的碰撞而有些疼痛。我从床上爬起来,戒备的看着面前有着一双桃花眼的懒散男子。我想他便是大少爷百里承德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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