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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按照沈九皋的想法,真不稀罕搭理此事,他添为骁勇营都尉,明面上属于同朝为官,撇开官阶品级不谈,对方好言好语拜访,见上一面也无妨,品行再差,也不至于拿着修士的身份来摆谱,然,天有不测风云,最近府上生出一桩难以启齿的家丑,最最疼爱的宠姬,居然私奔!

    当时听闻这消息,怒气升腾,静心咒都无法平复,险些暴走伤了无辜之人,幸亏养气功夫佳,凭借多年血肉濡沫,盏热茶时间找准位置,望着对方凄凄惨惨戚戚惊恐的模样,床榻之情如何能视而不顾,没伤着,直接擒拿回来,法术一拷问,原来耐不住独影寂寞,生出的躁妄邪思。

    年初时节,手书诗于粉绡帕上,掷于后院小路,恰巧被同为宦场中人庶子所得,正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对方本就属于在家族内不得志,整日里多受欺侮,克扣银两,吃不饱,穿不暖的主,青楼红船犹豫囊中羞涩没去过,哪禁得住宠姬的勾引,貌美如花不谈,其音如黄莺出谷,更善于诗词歌赋,是以,频频共聚后院,隔着墙面慰藉心中的苦。

    本来双方抱着玩玩的态度,谁成想,久而久之,破天荒中,生出了感情,这种煎熬如附骨之疽,愈发难熬,徒然有一天,彼此约定,二者定于中元节于沈家后门相遇,果真如期而往,遂相偕逃亡天下,做一对私奔的野鸳鸯。

    宠姬望着熟悉的书房布置,绽露凄婉绝伦的俏容颜,轻语述说道:“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老爷,干脆打死奴家吧,您整日的修行修行,除了好吃好喝供着,管过奴家吗?老爷驻容有方,年岁渐长也未成衰老,奴家呢?诸位姐姐呢?奴家府中呆了四年,看看这模样,还能比对从前吗?”说罢,自顾自的哭泣,悲伤欲绝。

    其实按照这种场面,奸夫淫妇理应浸猪笼沉江才对,或是关入大牢内收拾,然,沈九皋作为修行之人,很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论述的事情也有三分道理,说千道万,二者间虽然属于夫妻,却已经产生鸿沟,很浅显的道理,红颜逝去成为白骨之日,他还正直壮年,甚至突破某个阶段后,会再度恢复二十年岁顶峰的精气神,况且长期闭关修行,根本没有时间关心日常生活的琐事,想至此,自语道:“浮生如梦能几何,浮生复更忧患多,无人与我长生术,洛川春日且长歌。”也不知晓此话描绘给他听呢,还是宠姬,亦或是感慨……

    也罢,抱着成人之美的打算,回过神,观两人一副不怕你摧残的表情,反倒是乐了,大度道:“既然诚心想要好生过,那就去吧,毕竟夫妻一场,想要什么,自与老爷分说。”

    宠姬脸颊挂着泪,惊喜连连道:“多谢老爷成全,多谢老爷成全,奴家没什么要求。”

    沈九皋摇摇头,制止二人开口询问,叹口气,负手轻语道:“世道多艰辛,临别前送银千两吧,你娇惯久已没干过重活,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老爷不希望因为区区丁点俗物,让你日后再度成为没人疼爱的野婆子,记住,这钱老爷下有法术,若二人不再恩爱,除却你,谁也妄想取走,若是彼此携手至白头,只会钱生钱,让尔等二人做一辈子的富家翁,唉,好啦,物类易迁变,我行人不见,珍重枕边伴,相别日已远,保重!”

    说罢,大袖一挥,宠姬二人顿时感觉腾云驾雾般,倒退飞了出去,足足半柱香时间的苦苦等待,才稳稳落地,打量四周环境,旋即发现手中托着金锁檀木盒,锁无钥,自打开,满满当当的银子印在眼帘,二人面面相觑,如在梦里……

    碧天清更愁,风柳入潮楼,雁惜楚山晚,蝉知秦树秋……

    ………………

    义庄祠堂,陈尸所,两名衙差速办寻来几位皂役,领着刘意夫,以及脸色不佳的沈九皋前来此地。

    本属于祁氏豪族的老宅子,可惜犯了事,吃了镣铐夹棍,用作公田孝敬县衙众人,均为麾下丑脸弄出的破事,刘意夫瞧着不像话,由他出面,干脆弄成祠堂善庙之所,替羸弱老者,乞儿,无家可归之人寻觅个安身之所,倒也息事不少。

    《菜根谭》有云:“市私恩,不如扶公议,结新知,不如敦旧好,立荣名,不如种隐德,尚奇节,不如谨庸行。”

    《周易·坤·文言》记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缨络经·有行无行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广聚阴德之说由来已久,深入人心,行善为人所知是阳善,为善不为人知便属于阴德,无所求的成就好事,使得别人不知缘由,并未大肆宣扬,反而默默无闻地去作,这种举动称其为积阴德,是以官府诸位承认刘意夫此举,好歹图个盼想……

    本来平天镖行不缺钱,可关键是,作为分舵,刘易峰又不露面,蛇灵宫没工夫搭理此地,况且,典型的人心惶惶之际,但凡有丁点门路的外门众人均已跑路,因此,造成了七名堂主管事死亡,连个祭拜收捡也无,险些落得个抛尸荒野的凄惨下场,还真是生前雄赳赳,死后软丢丢。

    几名壮夫人多胆气足,打开薄棺,沈九皋搭眼望去,“咦”了一声,果真诡异之极,明明死了差不多两日,不光尸斑未显,肤色居然丁点没有更改,白里透红犹自微笑,仿佛睡着般。

    可法眼一开,发现尸体上,黑白二色淡淡真气波动犹在,细细感应之下,明显觉察出,乃佛门光明咒的气息,可怪就怪在,大德高僧怎么会有黑死之气呢?讲不通哇,旋即陷入了沉默。

    刘意夫拱手施礼,谦虚问道:“沈大人身具盖世奇功,可瞧出了点什么线索吗?”

    连续两桩烦心事,搅动精神有些衰弱,直到刘意夫询问二次时,沈九皋才会过神,欠身道:“刘大人不必客气,最近沈某人被琐事烦身,有些打不起精神头,还望原谅则个。”

    不等刘意夫回话,沈九皋挥手驱赶众人,言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官跟你们的县令大人私聊一二。”

    “是,大人。”阴深恐怖停尸之地,待久了恶心的慌,众多衙役巴不得如此,急切告罪离开。

    等撤离干净,沈九皋正色端详刘意夫,言道:“敢问刘大人分属何意耶,明明属于玄门之人,怎么瞧见沈某人上门,连个最起码的礼节都无呢?” 刘意夫丈二摸不着头脑,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襟,脚裸,也不好过分的折腾,旋即揖礼疑问道:“这会儿有些糊涂,沈大人仙师在上,可是与意夫说话?”

    “嗯?”沈九皋瞧他神态,沉吟半晌,冷不丁的来了句:“三元一会经年净!”

    刘意夫彻底蒙了,作诗?对子?呐呐不知如何答复,试探性的道了句:“两河龙现五云迎?”

    瞧对方脸色尴尬,复又答道:“不对吗?此时月色同沾醉?”

    刘意夫捋了捋胡须,心头思索片刻,顺嘴再答道:“一声羌笛楚天长,还不对吗?莫上危楼听断鸿?修云淡淡抹山眉?潜握人间造化权?……”   沈九皋摇摇头,摆摆手,揖礼正色道:“还请暂且停歇,想必是弄错了情况,看样子刘大人亦不知晓内里情况。”

    刘意夫也绝非蠢货,一点就通,结合此间阴深恐怖的环境,联想对方的身份,恍然大悟,从荷包掏出那节即将燃尽的蜡烛底座,询问道:“大人可是描绘此物?”

    “对又不对。”沈九皋似有所指道:“既然来了此地还不现身,莫非等沈某人动手不成?”

    刘意夫大惊,这种环境下,说出这种话,绝对不属于开玩笑,想必真有某种瞧不见的妖魔潜伏。

    随着声音落下,一枚丹丸从刘意夫荷包内飞出,在半空之中盘旋,陈尸所猛然间刮起了一阵阴风,搅动周遭的棺材板子咯吱响,一个身穿素底服饰的青面鬼出现。

    浑身散发丁点氤氲之气,面目和善,特别是眉心处有点红痣,显得不似鬼怪,倒像个善财童子。

    子不语怪力乱神,刘意夫哪怕属于第二次见识怪事,依旧不自然蠕动喉结,脸上苍白,那青面鬼刚一落脚便遭受沈九皋炽热气血冲击,慌忙往后躲去,脸带惊色立于角落,尤不敢乱动。

    “你是哪方鬼怪,缘何要跟随朝廷命官身后,就不怕官气袭身,让你魂飞魄散吗?”沈九皋捏了定心咒印,按在刘意夫身上,后者立马没了慌乱,恢复往昔威严。

    青面鬼拱手,语气却不阴恻,恭恭敬敬言道:“回仙长的话,小鬼乃玉福洞青夫人座下搬禄童子,特意领了法旨,助刘公子一臂之力。”

    沈九皋瞧向刘意夫,后者微张唇舌,连忙问道:“可是那位貌美的骑马夫人尊驾?”

    “公子所言极是!”青面鬼温顺答道:“当年公子行善举,夫人认为无以为报,观公子即将要科考步入仕途,便把小鬼放在公子跟前伺候,因为小鬼乃二世善人,是以能吸纳阴煞之气,招来禄妙之气,且不惧怕官场儒家正言,也无畏怯衙门前的石狮兽辟邪术法,能随意行走。

    沈九皋拍手大笑,笑称道:“若非这小鬼自主替你吸纳这附近的阴气死气,使得刘大人身侧一片虚空状态,还真难察觉,老话果真没胡诌,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难怪刘大人年岁不足三旬,且没个后台,却能青云直上,原来还存在这桩善举良意,了不得,当击天鼓相庆哇!”

    ………………

    鹤响天边过,高高望不分,飕飗传细雨,嘹唳隔长云。

    姜北云追击这黑袍男,撵耗子般,足足过去二十四个时辰,从当初百丈距离,越拉越近,风餐露宿,那种盼望中的潇洒翱翔梦,消散过半,没休止的一路狂飙不停歇,简直属于噩梦,靠着心头得那股执念,才顽强撑下来。

    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若让这家伙也跑掉,彻底会成为阴影不成,是以,前方即将瞧见无垠的湖泊时,忍不住开腔骂道:“你个蠢货,贫道瞧今日便属于你的死期矣。”

    黑袍男已经成了惊恐鸷鸟,身上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再无丁点猖獗神情,刚开始尚好,凭借飞梭那独领风骚的速度,姜北云只能望其项背,可架不住对方二人皆习有风决,轮番施展,在这种长距离的赶路中,根本不存在风耗对阻这种说法,悉数化为推动之手,再加上禽鸟善于翱翔,长此以往,真元逐渐有耗尽之危,稍微喘息一二,对方的法剑顿时袭来,杀得个透心凉。

    此刻眼见难以逃命,哪里有心思跟他废话,心中懊悔交加,恨不得自裁当场。

    起初本自诩天之骄子,碾压同辈中人久已,想要灭对方志气,像往常一般,端个架子发发牢骚,摆摆高人一等的态度,没曾想,姜北云几句话下来,己方溃不成军,这一开打,简直遭受对方扇几耳光,心头气怒难平,却又无可奈何,昂头望苍天,落寞道:“死活之间,有大恐惧,确实不该如此狂妄,呵呵!母亲,孩儿知晓的太晚,太晚矣。”

    掏出那枚师尊赠予的瓦片,把玩片刻,瞳底闪过一抹决然,不要我好过,定不能便宜了你,顿时开始减缓速度,半柱香后,慢慢下坠,落入水面成个游弋姿态,偶尔惊恐回头观望,让人难免生出麻痹大意。

    姜北云暗喜,本来就筋疲力尽,并非地仙,丹婴的修为,对方的举动也算正常,直接跳下,景震剑从天而落,绕了个圈与天鹤仙子包夹而去,即将要击杀成功的几丈范围,毫无征兆,变故突显,完全不等阵势摆开,黑袍男反身残忍一笑,道:“哈哈哈,今日杀你者,赵仲御是也!”

    对准直冲而来的天鹤仙子扑去,姜北云大惊,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发现这黑袍男决然的引爆瓦片与那飞梭,甚至连秘囊内瓶瓶罐罐悉数掏出,根本不打算留下任何东西。

    天鹤仙子花容失色,拍动翅膀往后遁去,这个应对再快,也架不住反作用力的带动,慌忙换做人形,打算利用小巧姿态避开自爆,依旧晚矣,只来得及蜷缩,轰隆隆的一声爆炸,天鹤仙子羽翎化作的保甲,防护作用尔尔,承受不住,应声而碎,整个人惨叫中,掉落湖面。

    巨大的爆炸使得湖面翻转不休,水波浪花四溅,如暴雨倾盆般,浪涛声起,潮音不绝,姜北云大脑一片空白,立马化作一条游鱼窜进水中,瞧衣衫碎裂,晃走心中遐想联翩,计较这么多作甚,环抱住昏迷中的丽人,探了下鼻息,幸好,急忙掏出丹药撬开嘴唇,用真气化作元气治愈。

    立于水中,目前该考虑的是怎么回去,他略一思忖,便振袖跳跃,借着水光大浪做掩护,背负天鹤仙子,驾驭清风而起,往那处岸边飞渡而去,替对方穿好青衫。

    呼,蹿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周遭幽静不似正常,两人微弱呼吸声中,环视周遭,漆黑夜幕盖顶,仿佛遭受整砚浓墨,十分野蛮地泼向天际,夜色粘稠的就像化不开似的,周边烟雾萦绕,异常朦胧,眯眼看过去,似乎呈现淡淡红色,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隐约处幽幽响起,如怨如慕,人烟稀少,树林茂盛荒郊野岭之地,恐有鬼魅妖邪之流作祟,自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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