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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些本事不大,坏心眼却不小的。”
她顿了顿,啜一口茶水。
天光透过并不厚实的帐幕落下来,白土扬起的微尘在空中飘浮,若隐若现,姜云舒盯着一粒灰尘看了片刻,在一片安静中继续道:“接下来,上等的便如庆王殿下,拥数十城池,精兵百万,更有各地征夫戍卒源源不断,律法详尽、令行禁止之处,已颇成气候。此等,凭风闻粗略算来,许有二三十。当然,这些王驾之中,人跟人也不同,按兄长所言,庆王殿下从最初举兵直到现在,都是为了以战止战,还天下一个清平安定,不过,只可惜能有这番心思的毕竟太少,我之前以为,幽冥争王之祸大半源自这一等鬼王,所以,我这半年来杀的也大多是这一路货色。”
她左一个“砍”右一个“杀”,听得李伯晟脖子后面发凉,总想摸摸脑袋还是不是好端端顶在肩膀上。好不容易才从“小美人原来是个大煞星”的念头里回过神来,蓦地又一怔:“前阵子人心惶惶,连我都听到了三四种传言,莫非让人刺杀了的那些王侯和修家,都是你……”
姜云舒欠身拱手,笑得一派和煦:“殿下英明,正是区区在下。”
姜萚哭笑不得地揉揉眉心,却不防瞥见风轻云淡的表象之下,她眼角那抹仍未褪尽的微红,笑意一缓,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好在姜云舒也并不是单为炫耀本事,下一句便将话锋转开:“但我杀着杀着便觉出不对来,按我推算,这上等鬼王约莫三十人上下,既然接连死了十来个,那么这天下大势应当会有些变化,群龙无首,便是其他鬼王想要趁机收拢他们的部属与势力,也该需要不短时间,至少能让当地百姓喘一口气,却不料我前脚刚杀完了人,没过几天,他们的地盘就悄无声息地尽数归了别人,除了庆王殿下所说的流言以外,居然连一丝水花也没溅出来!”
“你们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呢?”
她声音轻柔,尾音甚至还卷着一点悦耳的软糯,但说出来的话却分明让人周身发凉。
春日气躁,黑木桌案上的水迹渐渐干涸,只剩下最后特意点出来的几处仍汪着少许茶水,在已若隐若现的地势图上预示着什么。
姜萚沉默地抬起眼,屈指在那几滴水痕边轻轻点过去:“丰城,夏城,陈都……”
最终落指于平原上一处:“禹城。”
“咯吱”一声突兀响起。
李伯晟猛吸一口气,震惊之下差点将结实的木椅扭断一腿。他在幽冥过了许多年,却从未想过眼下被暗示出来的这种可能,犹在迟疑,便见姜云舒颔首,沉声道:“丰、夏二王,列属上等,或许还有可能在短时内吞下别人的基业,而陈王,尽人皆知,不过一中等王侯,称王三百年,除最初五十年以外,并不曾再扩张一城一地!我与表哥、景琮循迹追查到他的时候,也深觉荒谬,但就是这个陈王,却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她略略讲了月余之前山崖之上那场苦战,末了,冷冷自嘲:“我们自以为足够谨慎,却不料他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修,就连隐匿修为的法子也闻所未闻,若不是景琮事先设下了诸多辅助阵法,恐怕现在被割了脑袋下去的就是我了!”
李伯晟心潮起伏,终于忍不住出声确认:“你的意思是……”
姜云舒瞥他一眼,“嗯”了声:“表象不过是表象,真正执棋的人不可小视!我甚至怀疑丰、夏、陈、禹这四人之间也有些暗中的勾当,否则,怎么坐山观虎斗了大半年都无动于衷,直到我刚把陈王给弄死了,禹王就忙不迭地闹出了大动静——宛城富庶繁华,绝非是个空架子,禹王容忍了这颗眼中钉好几百年,必定是算计过得失的,可如今突然就忍不下去了,难道不像是狗急跳墙么!”
她神情严肃,仰头望向姜萚和李伯晟:“兄长与庆王殿下需加倍谨慎,这四方之内,强者未必强,弱者未必弱,却都各安其位,隐忍不发,我只怕连所谓争王令都只是个噱头,真正的危机尚在潜伏!”
话到末尾,终究忍不住一叹:“若非如此,我们在南宛又何须如此谨慎行事,更何须连寄魂符也……”
姜萚眼神微黯,安静思忖片刻,忽然问:“你觉得背后的是什么人?”
李伯晟一愣,觉得这问题未免跳得太远,让人无从作答。但姜云舒却只是抿抿唇,眉头略一蹙起便又展开:“兄长也有所觉了,不是么?”
她手扶桌角,像是要借此稳定住身体,眼中盯着终于干透了的茶水渍,一点冰冷的笑慢慢从嘴角浮起:“我刚到幽冥的时候,曾见过一种能招出怪物的符咒,而那种怪物,我在宁苍城破的那天刚好见过。”
姜萚叹了口气,漆黑的眼眸也不复往日温和:“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
笑容尚未展开,便又极快地从姜云舒脸上褪去,残留下的空虚让她的面容显出了一点少有的疲惫,良久,她才低声附和:“是啊。”
话音未落,忽而又一挑眉打起精神,从袖中捏出一只血红的符鹤:“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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