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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是个参选者,还不是第一管理者。”
米利亚姆看着撒耳,兴奋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纠结:“幸好你还不是,要不我就要开始为你担心了!”
赫伯笑了,对米利亚姆说:“你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到底想让撒耳做第一管理者,还是不想?”
米利亚姆说:“撒耳要是被选中,我会为他骄傲,可人们都说,谁做第一管理者,死神就会向谁微笑!”
卡邦补充:“前任第一管理者凯宾刚刚遇刺,还有以前的十一任第一管理者,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赫伯皱了皱眉说:“你们是在说那个魔咒!”
米利亚姆说:“谁都知道那个魔咒,撒耳,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撒耳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竞选?”米利亚姆问。
撒耳故作轻松的一笑,说:“我曾经无数次面对死神的微笑,可人们都说我是个幸运的人!”
米利亚姆说:“我知道你和摩约人的那些战斗,可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次,你面对的不是摩约人!”
“不会比摩约人更可怕!”
米利亚姆一声长叹,不再说什么,可她脸上的忧虑一点儿也没少。“我会向神主祈祷,求神主保佑你和你们一家平平安安。”
撒耳能体会养母那份深深的关爱,他把手放在米利亚姆肩上,安慰米利亚姆:“放心吧,参加竞选的有几万人,我未必是被死神选中的那个!”
晚餐过后,赫伯说他要去见一些人,为撒耳明天在礼拜广场的演讲做准备,然后,他就离开了米利亚姆家。
赫伯走后,撒耳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米利亚姆叮嘱他早点回来。
走出米利亚姆家,穿过深深的小巷,来到小巷外,就看见一条河从居民区蜿蜒流过,河两岸很开阔,岸上长满了高大茂密的七角星树。撒耳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夜幕刚刚拉开,居住区的灯光昏暗不明,但夜空中排列着三个月亮,有的圆,有的缺,月光把周围的景物照得很清晰。正当七角星花盛开的季节,花瓣簌簌的落在撒耳身上,空气中全是七角星花的馥郁香气,撒耳脚步轻快,像一个敏捷的孩子。
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时,曾无数次从这条路上走过,那时,米利亚姆家生活艰辛,米利亚姆的两个儿子,还有他这个养子,都要出去做工,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要离开家,从这条路上走过,到河上游一家废品回收工厂清洗废品,要到很晚才能回家。虽然辛苦,却因为能赚到钱,能让米利亚姆少发出一声叹息,所以还是很开心。现在撒耳走的,正是他当年走过的路,他好像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脚步轻快,身手敏捷,心情像月光一样明朗,像七角星花一样缤纷。
他站在河岸边的高地上,远远的向河对岸眺望,恍惚朦胧中,可以看到耸立在夜色中的几个大烟囱,那里就是那家废品回收工厂,他从前劳作过的地方,那些烟囱还在冒烟,那个工厂还在运转,跨过石桥,就会到那家工厂,但撒耳却在桥这边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那时他为什么要外出做工,米利亚姆和卡邦辛苦操劳,可日子过得还是很拮据,尽管如此,米利亚姆和卡邦宁愿委屈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让撒耳受累,那两个兄弟比撒耳还小,却每天出去赚钱,撒耳也想找点儿事做,米利亚姆以照看尤蒂为由,坚持他留在家里,撒耳心里感到不安,特别是当他听到那两个兄弟说他像个少爷一样,天天在家享福,他再也无法呆下去了,一个人跑到那家工厂,找到了清洗废品的工作。
那时候的撒耳是孤独的,这很容易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孤儿,更何况在黑普罗区,在他周围,差不多都是普罗小孩,唯有他的外貌和别的孩子不同。他有未央人褐色的头发和淡色的眼睛,皮肤却是亚兰人的浅黄色,没人能说清他是亚兰人,还是未央人,有人说他是个混血儿,是个野种,因此更遭到别的孩子的歧视,普罗小孩都不愿跟他一起玩,包括米利亚姆的两个孩子,他还经常被那些普罗小孩欺侮,幸亏卡邦和米利亚姆无时无刻不在呵护他,他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有一次,它被几个普罗小孩殴打,头上流着血跑回家,卡邦知道后,带着他找到那几个孩子,当着他的面,狠狠教训了那几个小坏蛋,其中两个孩子的父亲知道后,找卡邦评理,卡邦突然发疯一样冲上去,掀翻了两人,那两个父亲震惊之下,和卡邦对殴,结果被卡邦打得落荒而逃,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个普罗小孩,胆敢招惹撒耳,撒耳却更孤单了!
在那些孤独的日子,撒耳认识了一个摩约孤女,她的名字叫海伽。
转过身,就面对河岸这边的居住区,在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的房舍中,有一间破败的棚屋,是海伽曾经住过的地方。
像他一样,海伽很早就失去父母,一位普罗婆婆收养了她,普罗婆婆给海伽一个躲避风雨和危险的地方,海伽帮助照料普罗婆婆的生活,两人相依为命,普罗婆婆又老又病,全靠周围邻居施舍度日,在一些被人遗忘的日子,她们就要挨饿,海伽不得不一个人外出,靠捡拾废品卖掉的钱,买一些生活用品,那时撒耳在那家废品工厂做工,海伽经常把捡到的废品送到工厂去卖,撒耳因此认识了她。
比起撒耳,海伽的处境要凄惨十倍,如果说撒耳遭到普罗小孩的歧视,作为一个摩约孤女,海伽简直受到周围环境的虐待!
战败后的摩约人,沦落到海曼,丧失了所有权力和尊严,他们是海曼被欺凌和被侮辱的最底层,是奴仆的奴仆,而一个摩约孤女所能遭遇的,和街头的流浪犬没什么两样!
撒耳初见海伽时,海伽饥饿、瘦弱,像一个总在惊恐中度日的小动物,她的眼里只有恐惧、悲伤和哀婉的祈求,撒耳的心被那眼神触动,把自己的一个钱币,悄悄放进海伽卖废品赚到的钱里。
从那以后,撒耳开始关注这个小女孩儿,发现她像他一样孤独,没事的时候,撒耳试着接近海伽,慢慢的,海伽认识了他,接受了他。
两个孤独的孩子,建立了相互间仅有的信任和依赖,一有时间,撒耳就会找海伽,陪海伽一起去捡废品。别的孩子说撒耳和一个摩约女孩在一起,是自甘下贱,撒耳听了,毫不在乎。从前,海伽经常被欺负,她捡到的废品会被人夺走,自从撒耳出现在她身边,她第一次有了安全感,因为卡邦的缘故,没人敢招惹撒耳,所以撒耳能为海伽提供足够的保护。
海伽和婆婆度日艰难,撒耳常常把自己赚到的钱分给她们一些,还瞒过米利亚姆,从家里拿出一些东西送给她们。没事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说笑、玩耍,一起采摘七角星果,一起到河里捉鱼。唯有跟撒耳在一起,海伽才会发出笑声,唯有跟海伽在一起,撒耳才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成了彼此不能离开的伙伴,撒耳一直认为,和海伽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他童年仅有的快乐时光。
那位普罗婆婆已是风烛残年,终于在某一天,离开了人世,海伽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女。她感到恐惧,对撒耳说她不敢一个人住在婆婆的棚屋里,撒耳踌躇再三,最后决定带海伽回米利亚姆家,他希望米利亚姆能像收养他一样收养海伽,米利亚姆的两个儿子坚决反对,说他们绝不允许一个摩约女孩住进他们家,那样他们会被人鄙视的。卡邦和米利亚姆明显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们看了看撒耳,又看了看海伽,最后默默同意了。就这样,海伽和撒耳住到了一起。
在撒耳的记忆里,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卡邦和米利亚姆从来没有回绝过他,他能感受到米利亚姆和卡邦对他的爱与宽容,胜过对他们自己的亲生孩子!
海伽住进米利亚姆家,没过多久,完全出乎撒耳意料,赫伯找到撒耳,要带他去英仙卫城。
撒耳感到很为难,他听说过英仙卫城,也很想去那个地方,可是把海伽一个人留下来,她怎么生活?他可以相信养父母,却不相信那两个兄弟,他们是不会让海伽有好日子过的。他想让海伽和他一起走,赫伯却说英仙卫城不允许摩约人踏入,撒耳头一次陷入痛苦纠结。
最后,赫伯不得不同意带海伽一起走,因为撒耳说,如果不带上海伽,他宁愿不去英仙卫城。撒耳如愿以偿,带海伽跟他一起离开了黑普罗区。
走出黑普罗区,走进更广阔的世界,他的命运神奇般扭转,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他自己也发生了触及灵魂的巨变,从一个黑普罗区的孤独少年,变成了一个星游者!
海伽因为是摩约人,后来还是不得不离开他!
倏忽而过的二十年,他经历了很多,一些人和一些事很快淡忘了,再也想不起来,可是黑普罗区的童年却一直珍藏在记忆里,那些经历过的事,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那时的七角星花香味,那些天真无邪的笑声
很多次他梦见自己在七角星树下和海伽追逐、嬉戏,醒来时才知道那不过是梦,现在他就站在他梦里经常回来的地方,月光还是那么皎洁,七角星花还是那么芬芳,可是他记得,已经很久没见过海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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