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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杉浑身大汗淋漓,粗喘着气,不住的瑟瑟发抖。
滚烫的眼泪,哒哒的砸落在秦熠知的手背上。
那热热的泪。
就好似火山喷发出的岩浆一般,烫在了秦熠知的心口,尖锐的锥心疼痛,痛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此时此刻。
“……”秦熠知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只是紧紧的搂抱住她。
云杉虚软的靠在丈夫怀里,抽泣的痛苦颤声道:“……我梦见我妈了。”
秦熠知身子一僵。
云杉哽咽艰难道:“我妈过的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
秦熠知喉咙处也梗得很是难受。
丈母娘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丈母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可能会过的好?
若是丈母娘在他这个时空,无论多远,无论多艰难,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丈母娘接来和妻子团聚。
可跨越了时空的距离,他真的无能为力,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真得很怕,很怕很怕。
若是妻子有了能回去的机会。
妻子究竟是选择留下来陪伴他和孩子们?还是会选择离开并回到曾经的那个发达世界?
他不敢去问?
他更加不敢想象没有了她,也不敢想象孩子们没有了母亲的日子。
云杉声音嘶哑的颤声述说:“在我的梦中,我出车祸的时候,我那个世界的人从行车记录仪中查看到我和车子都凭空消失了,警察在崖底找不到车,找不到我,我妈她不相信我死了,坚定的认为我只是像小说中的那些人一样,有了奇遇穿越了……周围的人都认为她……认为疯了。”
“……”秦熠知眼眶泛红。
“我梦见她每天都在我出事的那个悬崖边,打包了很多食物,药品,衣物等东西,她想要把那些东西送给我,她每天都朝着悬崖下方丢,又一次次的跑到悬崖底下查看有没有把东西成功送给我,每一次,她都抱着会有奇迹发生的期盼心里,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在崖底看到那些包裹后,又会崩溃的绝望大哭,一次次,一天天,一年年的坚持着……”说到最后,云杉已经泣不成声了。
秦熠知薄唇紧紧的抿着,这才没有哭出声来。
“熠知,我好想她,我好想好想我妈……”云杉紧紧搂住丈夫的腰,脸颊贴在丈夫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院子外面的人侍卫和暗卫们,在听到屋内夫人痛苦至极的哭嚎声,皆是惊得脸色大变,心肝猛的一颤。
什么情况?
夫人刚刚才出月子几天时间。
老爷昨晚回来的。
难不成……
难不成是素了几个月的老爷,一开荤就控制不住伤了夫人?
众人此时在心里皆是如此揣测着。
秦勇满脸的惊慌与担忧,看向秦安颤声的急促询问:“怎么办?要不要立刻前去找路大夫过来?”
秦安沉默了一瞬后,摇摇头:“不用,若是夫人真的受伤了,老爷会比我们还要着急担心的,既然老爷没有开口让我们去传路大夫,那么夫人肯定就没受伤,指不定是……是夫人和老爷吵架了,亦或者是夫人做噩梦了。”
秦勇与秦和一听这话,顿时冷静了下来。
是啊!
老爷对夫人可紧张了。
夫人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老爷比谁都要着急和担忧。
而且。
他们从调任到夫人身边一年多的时间里,还真没看到老爷和夫人红过脸,更加没有吵过架,老爷宠着夫人还来不及呢!
既然不可能是吵架。
那么。
就肯定是夫人做噩梦了。
这么一想,秦勇秦和剧烈跳动的心,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云杉里面的亵衣亵裤,全都被汗湿了。
秦熠知下床去拿了干净的衣裤替妻子换上,随后搂抱着妻子躺了下去,让她的脑袋枕在他的右胳膊上,他的右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脑袋,左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紧抿的薄唇时不时的在她额前轻吻几下。
从云杉做梦哭醒后,秦熠知一句话都没说。
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而且。
他的内心也很是矛盾。
既为丈母娘在那个世界孤独无依很是担忧和愧疚。
可同时。
他的内心又是自私的。
他明明知道丈母娘在那个世界失去了女儿,过得很不好很不好,可他……可他就是不想让妻子离开。
云杉哭了约三刻钟后。
情绪这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抽咽的看着帐顶,眸子里透着思念,透着愧疚,透着痛苦。
“我真的很不孝。”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屋子里幽幽的响起。
秦熠知抱紧妻子,羞愧的哽咽道:“不孝的人并非是你,而是我,一直都是我……是我一直不让你离开。”
“……”云杉抬眸看向丈夫,哭得红肿的眸子直直看了丈夫许久,沉默了片刻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傻瓜……你以为你夫人我是能划破时空位面的超人啊?想回去就回去?”
若是你真的有了机会能回去,那你会回去吗?
秦熠知薄唇动了好几下,却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来,同时,也不想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就会让她陷入两难的艰难选择中。
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抿唇回以一笑:“乖~闭上眼我们再睡会儿。”
“嗯。”云杉点点头。
各自闭上眼的两人,却都没有立即睡着。
过了约半个时辰后。
被折腾了一夜的云杉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刚刚哭了那么久,闭眼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撑了半个时辰后,便终于扛不住的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妻子绵长的呼吸声,秦熠知睁开了泛红的双眸,低头看着怀里的妻子,一直看,一直看……
……
镇国公一早就都知晓昨晚熠知回来了,而陈氏,在丈夫回来后,自然也知晓儿子回来了。
云杉刚出月子。
熠知又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龄段。
三个长辈都是过来人——都懂。
所以。
今儿一早没有见小两口出来吃饭,也没做多想,只以为小两口昨晚闹腾得太晚。
中午时。
小两口还是没出来吃饭。
三个长辈也没觉得有啥。
到了下午申时。
当看到熠知独自一人走出来和他们见面时,三个长辈全都紧张了。
“熠知,你媳妇呢?”陈氏担心不已的询问,眼底满是责备:该不会是这混小子没个轻重,一开荤就失控的弄伤了儿媳妇吧?
“云杉那丫头怎么了?”镇国公也同样担忧的问道。
镇国公询问云杉的口吻是轻柔的,是关心且担忧的。
而镇国公看向孙子的眼神,却是极其严厉的,那看向秦熠知的眼神就跟在罪魁祸首似的。
秦书墨虽然没说话,但看向儿子的眼神同样也布满了不赞同和责备。
秦熠知看到三个长辈这眼神,摸了摸鼻子,并没有选择说实话,而是笑说道:“那啥……云杉有些累,所以还在睡呢,你们不用担心。”
这个“累”字,不用秦熠知多说,三位长辈都是过来人,秒懂。
“你个混蛋。”镇国公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力道不大,踹在秦熠知的双腿上,踹得秦熠知一个趔趄,骂道:“秦熠知,你说说你……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你都当爹了,还这么的不知分寸,不知轻重,不知心疼人,下次再这么胡闹,老头子我可就要松松你身上的皮了。”
秦书墨坐在椅子上,冷飕飕的瞥了儿子一眼,很是赞同父亲的话,点了点头:“的确是该松松皮了。”
陈氏也没好气的瞪着儿子:“云杉这才刚刚出月子,你给老娘悠着点儿。”
“……”秦熠知讪笑着,任由三个长辈轮番训斥了。
三个长辈齐齐训了秦熠知两刻钟后,这才算结束。
秦熠知这次回来,在家里待了一天两夜,随后便又带着父亲急忙忙离开了。
以前离开家时,心情是万般不舍的。
而这一次离开家,内心却是极其不安的。
秦熠知离开后。
云杉面对长辈和三个孩子时,脸上虽然依旧笑得灿烂,可发自内心的笑,和装出来的笑,这还是有区别的。
常言道:人老精,树老灵。
镇国公从年轻时就跟随大乾开国皇帝打天下,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可能看不出孙媳妇的强颜欢笑和郁郁寡欢?
而陈氏作为女人,女人的直觉本就敏锐,也看出了儿媳妇的不对劲儿。
自从儿子上次回来后,云杉就开始变得不对劲儿了,而且,这才短短半个月而已,儿媳妇在月子里养起来的好气色,便全没了。
陈氏看着儿媳妇眼下的乌青黑眼圈,看着儿媳妇明显消瘦的脸颊,心里急得不行。
这一日。
云杉和祖父以及婆婆陪着三个孩子玩儿一会儿,待孩子们哭闹并被奶娘抱走后,镇国公便开口喊道:“杉丫头。”
云杉一怔,随后点点头,笑眯眯的转身:“祖父。”
陈氏走到云杉身旁,亲昵的挽住云杉的手臂,朝着炕便走去:“走,我们去炕上坐着说会儿话。”
“……”云杉愣了一瞬,随后含笑的点点头:“好。”
婆媳二人坐在炕上后。
云杉显得有些局促,炕桌下的双手紧紧的交握着,眼神也有些飘忽。
陈氏和公公对视一眼,随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拉住儿媳妇的手,声音轻柔的低声询问:“云杉啊~娘和你祖父这些天觉得你似乎有些不开心,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和熠知吵架闹矛盾了?你放心,要是熠知胆敢欺负你,胆敢负你,娘第一个就不答应,你祖父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此话一出。
云杉身子顿时紧绷了起来,脸上挂着的笑容也似乎被定格住了几秒,片刻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灿烂的笑容转为了满脸的悲戚。
眸子瞬间泛红。
看向两位长辈哽咽解释道:“祖父,娘,熠知他没有欺负我,我们也没吵架,我只是……我只是这些天,每晚都会总是梦见我……我娘,我梦见她过的很不好很不好,我娘说,说她很想我……”
一听这话。
镇国公和陈氏皆是脸色一变。
镇国公是知晓这个孙媳妇离奇来历的。
孙媳妇的灵魂来自异世。
这些天突然每晚都梦见那个世界的亲人,难不成……
镇国公不敢往下想了。
陈氏之所以变了脸色,是因为想起了广为流传的一句话“阴家爱,阳家害”这意思就是说:若是一个死去的人总是投梦给活着的人,总是挂念着活着的人,那么,阴间的鬼对活人越是挂念和深爱,反而就会害了活人。
人属阳。
鬼属阴。
人鬼殊途。
是不能长时间接触和待在一起的,这对活人很是不利。
一旦活人阴气缠身,就会容易生病,若是阴气越来越重,活人甚至会丧命。
亲家母日日投梦给儿媳妇,还说很想很想儿媳妇,难不成……
难不成死去多年的亲家母,想要带走云杉?
思及此。
陈氏急了,慌了,怕了。
不行。
明日得让寺庙的高僧给亲家母念念经。
她再给亲家母烧香并烧点元宝过去。
云杉再和亲家母好好说说,毕竟,云杉还这么年轻,亲家母的三个外孙也还小,希望亲家母能顾念着三个外孙,晚上七八十年再把云杉带走。
陈氏看向云杉,急忙开口道:“云杉,明日你随娘去寺庙上香吧。”
去寺庙上香?
云杉和镇国公皆是心口猛的一跳,两人齐齐摇摇头。
“娘,我,我不想去上香,我晕车,晕轿,也不想大冷天的出门。”云杉心口不住的狂跳。
话说。
她本来就是个借尸还魂的“鬼”啊!
镇国公一脸的不赞同,严肃道:“杉丫头这才出了月子,还是不要出去吹风受寒的好,而且现在外面又在下雪,虽说今年的雪没有去年那么大,但没有人清扫的地方,积雪还是能把整个小腿都陷进去的,山路湿滑,容易出事儿。”
陈氏有些懵:“?”
怎么都没想到……
她的提议居然换来儿媳和公爹这么强烈的反对。
不过仔细一想。
公爹说的也颇有道理,这个天气出门的确是不适合出门,尤其是爬山。
想了想,便只能暂且搁置去寺庙上香的打算。
看向儿媳妇这消瘦且憔悴了不少的身体,陈氏看向公爹,担忧并再次提议道:“爹,现在暂时不能去上香,不若我们请个神婆,或者是道士,亦或者是请个高僧进府来给云杉……”
陈氏的话还未说完。
镇国公大手一挥,出言打断了:“别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云杉只是太过于思念她娘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杉丫头想开了就好,别把那些人请进府,弄得府中乌烟瘴气的,三个孩子还小,别惊着他们了。”
他虽然知晓孙媳妇是个好“鬼”可那些和尚道士,却不一定能容忍孙媳妇这个借尸还魂的鬼在这个世上。
云杉也忙不迭的劝说婆婆:“娘,我真的没事,就像祖父说的那样,我只是这些天有些感慨,想着我爹娘都没能看到三个外孙,这才会做梦的。”
在公公和儿媳的齐齐劝说之下。
只得打消了请高僧和道士以及神婆进府的打算。
……
六天后。
秦熠知冒着风雪,急匆匆的返回虹口县的县城。
这一次。
秦书墨没有跟随他一起回来,毕竟年纪大了,每隔几天这么来回折腾,身子骨着实受不住,而且,才刚刚组建起来的军队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便留下来协助云祁。
寒风呼啸。
白雪纷飞。
秦熠知带着随从,骑马赶回县城。
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就跟利刃在割一般,马儿跑快之时,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即便是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包裹得很是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但长时间在风雪中前行,一个个还是冷得不行。
秦熠知的心里油煎火燎的难受。
也不知道妻子怎么样了?
“驾~驾驾~”秦熠知心急如焚,挥动鞭子使劲儿抽打马屁股。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憋住了劲儿的加快了速度。
秦安,秦涛等人也立马抽打马儿提速追了上去。
暮色降临。
一家人用完晚餐后,吃饱喝足的晴空小丫头哈欠连连。
“蔡嬷嬷,带大小姐回房洗漱了让她赶紧上床睡。”云杉对蔡婆子吩咐道。
“是,夫人。”蔡嬷嬷急忙点头。
晴空揉了揉眼睛,犯困的眸子有些迷蒙,看向众人,小嘴甜甜颇有礼貌的向众人道晚安:“娘,那我回房睡了,曾祖父晚安,奶奶晚安,娘亲晚安,哥哥晚安,我们明天见。”
如此萌萌哒的乖巧女娃,哪能不惹人喜爱呢!
众人含笑的看着小家伙点点头:“晚安。”
晴空一手捂住嘴巴打着哈欠,一手拉着蔡婆子迷瞪瞪的走了出去。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后便散了。
小川拉住娘亲的手,仰头看向娘亲:“娘,我想去你的屋里和你说说话。”
云杉愣了一瞬,笑着点点头:“……好。”
回到屋内。
母子两个坐在热乎的炕上,一边下着五子棋,一边聊着天儿。
一开始。
云杉最先挑起话题,是最先围绕着小川和晴空的学业聊,聊着聊着,小川便把话题主动引导到了三个弟弟妹妹身上。
云杉隐约已经猜到了儿子今日找她聊天的目的。
刚刚想到这儿。
云杉便听到小川无比认真的问她:“娘,如果有机会给你选择……你会离开我们吗?离开爹爹,离开我和晴空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吗?”
会离开吗?
会离开吗?
云杉一直在心里询问着自己。
想起她原来那个世界里,那已经成为了孤寡老人的母亲,那想她想得都快疯了母亲。
再想想这个世界的丈夫,想想三儿两女这五个孩子。
选择母亲?
还是选择丈夫和孩子?
她真的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云杉死死咬住唇,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眶泛红,身子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着,沉默了许久许久后,这才破涕为笑,伸手捏捏儿子满是紧张的小脸,笑说道:“臭小子,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小川双手一把抓住娘亲的手,紧紧的攥着,眼眶泛红,满眼的执着,颤声的道:“……娘,你回答我好吗?”
“……”这个问题,她现在真的回答不了,也许只有等到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自己才会知道答案。
“娘,你告诉我好吗?至少……至少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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