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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帝国军队左翼与本军的结合部发起突击。
同一时刻,帝国军中战鼓擂响,数万蒙古轻骑兵组成的庞大阵列也开始逐渐加速,正面迎向哥萨克锋利的锋矢攻势。两支铁骑以每小时九十公里的相对速度迅速接近,密集的箭雨如成群的飞蝗一般在两军间簌簌横飞。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士兵们纷纷放下弓箭从腰间擎出弯刀和战斧,几乎就在下一个秒钟他们已经拼杀在了一起。在速度如此之高的对冲情况下,生与死的决定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要么是被弯刀切断咽喉,要么是被战斧拖下马背,更有甚者直接在马匹间的碰撞中便坠下鞍去,立刻被后队纷乱的马蹄踏成粉碎。帝国军的四十列稀疏纵队抵挡不住俄国密集楔形队的冲击,转眼间便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然而叶尔马克并不肯就此罢休,随着骑兵队前锋的战旗一招,五千精锐骑士一同将马头往左拨过四十五度,变斜边为前线,继续横扫向蒙古轻骑部队。
被从中拦腰截断的蒙古骑兵部队并没有陷入叶尔纳克想象中的慌乱,恰恰相反,他们立刻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左右两支蒙古横队弯折过来以突破点为轴心分别转向旋转,以巨大车悬阵将哥萨克骑兵围在了中央。与此同时,一支精锐的蒙古突骑斜刺里穿插到俄军后续步兵突击部队前,阻止他们继续向前驰援被困的哥萨克军团。
此时一个令交战双方都料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俄罗斯帝国远东方面军司令尤里•苏伊斯基大公终于被自己的恐惧所击败,他利用自己处于军团最后方的优势,抛弃了麾下正处于激烈战斗之中的十三万士兵,带领一小股卫队逃离了战场。
这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立刻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俄军兵力稀薄的左翼在蒙古骑兵的连续攻击下本已是十分吃力,此刻主帅的临阵脱逃立刻引发了士气的全面崩溃。重围之下的哥萨克士兵们丧失了继续作战的意志,发一声喊各自四散逃窜。
这出乎意料的变化令阎渔樵大吃一惊,他连忙下令原本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右翼的两万蒙古突骑也投入战斗。然而这已经毫无意义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的推倒使得溃败的气息在俄国士兵中恣意蔓延,九个步兵军团一个接着一个退缩瓦解,眨眼间已是溃不成军。
“你看到了,这并不是我的错。”阎渔樵扭过头朝着紧绷着脸的御卫队军官耸耸肩,“俄国人比我预计的还要无能。”
“至少那一支除外。”御卫队军官没好气地指了指尚在抵抗的哥萨克骑兵部队,“也只有他们让我觉得这里还像个战场。”
“要我再给他们一些特别对待吗?”阎渔樵讨好似的问道。
御卫队军官摇摇头,“泰西战事已经告一段落,直到西线开战之前俄罗斯也再不可能集结起同等规模的兵力了。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而追击溃散逃敌这种小事,是不值得两名帝国军官投入过多精力来关注的,就成全他们要去做英雄的想法吧。”
当日的追歼战进行了足足一个下午,溃败的俄罗斯军队分散潜藏在范围超过二十里的广阔草原上,如围苑中的野兽一般被追踪、捕猎。约有六万人被杀死,而自尤里•苏伊斯基大公本人以下被俘虏者数量也几乎与此相等,仅有叶尔马克及身边百余名浑身布满伤痕与血迹的精锐骑士幸以身免。相形之下,尽管蒙古骑兵也付出了伤亡四万余人的惨重代价,但能够全歼这群罗刹人将王庭收复,对扯力克大汗而言,如此代价无疑是可以接受的。
“又是一次胜利……”李成梁端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微微颤抖,却只是送不进嘴中。他长叹一声,心中愁肠百结,酒未沾唇已有醺醺之意。他怎么能够不发愁呢?十八万罗刹人大举入侵,这是什么样的情形啊,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想要派人和他们秘密接触,一同合作推翻萧弈天内阁的统治。仅仅是因为王锡爵的前车之鉴而非尊严或是理智才令他犹豫不决,不敢对这些毫无信用可言的蛮族过于信赖。
然而立刻便有战报从西北边疆传来,帝国平南将军阎渔樵大败俄军于九原,生擒敌酋尤里•苏伊斯基,那浩浩荡荡气势慑人的十八万大军也就在转眼间灰飞烟灭了。李成梁心中失望之余还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侥幸,没有因为一时之小不忍而打草惊蛇,给内阁提供先发制人动武的借口。
可是当前的和平共处毕竟不等于双方之间已不具敌意。事实上,潜伏在山海关内的间谍们送来密报,至少有五万帝国精锐兵团正向山海关方向集结,来自李书林的消息也隐晦地暗示了这一点。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该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父帅!”李如松和李如柏在旁一起恳声相劝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李成梁心神不宁地垂下右手,青玉酒杯磕在桌面上时漾出了几滴晶莹的琼液。他迟疑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所有辽东军立即向山海关进发!趁他们的守军尚无防备,立刻夺下山海关!只要能够控制这座‘天下第一关’,内阁纵有百万雄兵也都拿我辽东毫无办法!现在,行动吧!”
“谨遵父帅将令!”李如松李如柏两人一起高声应道。
一支骑兵部队以整齐的四路纵队快速涉过森林边的溪流,毫不吝惜地从一大片广阔的小麦田中践踏而过。他们全副武装军容严整,手中如林的长枪尖端闪着钢铁的寒光,外框加固的硬木盾牌上绘着辽东军的银色骏马标志。田间耕作的农民们纷纷惊讶地抬起头,带着几分心痛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辽东是帝国边防重镇,近年来又因为奴尔干土蛮动乱兵戈不息,寻常百姓们也是见惯了军队调动的情景。可是这已经是两天以来从这里经过的第五支军队了,而且行军路线更一反常态地朝向西面的山海关,这不能不引起哪怕是普通人的注意。
等到远去的辽东军骑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扬起的尘土中时,一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农夫从金黄色的麦穗丛中抬起脑袋,他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蹲下身慢慢向后退去直至隐没在了森林中。不一时,一骑快马从林中绝尘而出,朝军骑前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之后,辽东赫图阿拉城。
“你现在相信了?”李书林大咧咧地坐在铺着虎皮的贵宾坐席上,伸出右手朝着女真人一摊,“李成梁的关宁铁骑已经过了锦州,如今辽东军已是精锐尽出,长城防务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你们汉人的智略计谋确实是第一流的,”建州女真部长努尔哈赤双手端起一大碗烈酒,隔着木桌向帝国辽东监察使致意,“可是正因为这样我也不敢轻信你们的许诺。这么多年来,女真人和汉人打交道时吃亏太多了。”
李书林端起酒碗略一还礼,冷笑着说道:“你们最应该关心应该是利益而不是诚意。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一个正四品的监察使,既没权力也没兴趣在这些小事上和你玩心眼。放弃辽东是帝国的大计,这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努尔哈赤呵呵笑着回答道:“监察使大人不要生气,我只是不能够理解,大明为什么要放弃辽东?毕竟,这里有着帝国两百多年的苦心经营,你们的祖先也曾在建州的草甸丛林间流淌过热血啊。”
“时代已经不同了,”李书林抿了一口烈酒,这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大明的利益所在并非荒凉的关外而是富庶的海洋。辽东对北京来说既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你知道在这里维持五万汉军的驻防一年需要多少钱吗?两百四十万银通宝!边民的赋税再加上你们女真各部的贡物还不到这个数目的一半呢,占有这样一块冰天雪地的世界对帝国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你宣布对帝国的效忠,帝国就会册立你为藩属国的君主,到时候山海关以北还不都是你的领土?这不比听命于李成梁要好得多吗?”
“送到嘴边的肉块往往是猎人的饵料,没有代价的利益是不可信赖的。”一名较为年长的女真酋长开口道:“你们就没有什么附加的要求吗?”
李书林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帝国当然不可能无条件地把辽东几千里土地拱手让给你们,我奉皇帝陛下之名向你们提出下列要求:第一,辽东境内所有汉人军民都是帝国的臣民,将随着辽东统辖权的交接陆续入关回国,建州女真必须保证他们在沿途的安全。”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努尔哈赤马上回答道,在女真人的心目中,自然是巴不得将所有汉人都迁出辽东,把富庶膏沃的辽南平原变成丰美的猎场和牧区。帝国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书林又继续说道:“第二,既然帝国要册封一个新的藩属国,那么奴尔干地区就不能维持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你明白吗,奴尔干只能有一个国王!在正式册封之前,你必须击败所有不服的部族。”
努尔哈赤默然欠身表示接受,四周的女真酋长则哄笑起来:“这算什么条件啊?就算中国皇帝不说,我们也自然会去铲除那些豕犬一般的海西部族的!”
“很好,那我在此先敬各位勇士一碗!”李书林一扬手中的大碗,在叫好声中一饮而尽,“最后是第三条了,你们既然成为帝国藩属,届时又将统一整个奴尔干,年贡自然也就不能按现在的标准来了。具体的数目标准会在户部核算之后再行通知,你们可以参照蒙古和朝鲜的例子先自行估算一下。”
这回轮到那些粗豪的酋长们默然不语,努尔哈赤倒轻松地笑了,“那是应该的,我们对帝国的忠诚怎能用这些许贡物来衡量?监察使大人你可以放心,我们女真人一旦答应过就决不会食言的。”
“我相信你的承诺,但是帝国官员的职责令我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些。”李书林笑道:“既然一切都已经谈妥了,不妨花点时间想想未来的国名吧。”
努尔哈赤憨直的黑脸庞上现出几分向往,“我们的祖先曾经建立过一个庞大的帝国,既然如此,还需要再多想些什么呢?金,这就是我的国号;大金国,就是我们女真人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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